第二章 幸存者

“壹號？”

弗朗西依然是摸不著頭腦，縈繞在他腦海中的是某個來自於災難前久遠時代的特攝影片的形象，不過更多的想法是“現在會有人給自己取壹個這麽蠢的名字嗎？”

“啊，當然，如妳所見，這不能算是個好名字，不如說蠢爆了，”壹號在弗朗西開口之前先把弗朗西想說的說了出來，“不過沒有關系，說到底我只是‘生體’，名字什麽的對我來說無所謂。”

“生體？”

弗朗西心裏壹驚。所謂“生體”，顧名思義，是壹種高度仿真的人造人類。單純仿真造人工程在大災難前已經開發了出了耗費比較低廉的制作工藝，壹直以來比較難攻克的技術點還是仿真的思維能力和器官仿真技術，後者在“超雄”領導的“伊甸園”計劃中成功被攻克，但是如今記載有相關技術的資料全部被“超雄”群體掌握著，而仿真思維能力的開發整體停滯不前，這倒也是為了避免“恐怖谷效應”——“生體”與人過於相似的話並非好事。

當然，如今社會上的所有年輕人壹定意義上都算是“生體”了，這個事實在“伊甸園事件”中被曝光之後在整個上層引起了壹場被“超雄”暴亂更加可怕的轟動，持續了足足壹年。這壹年時間弗朗西躲在克洛斯家族的豪宅中始終閉門不出，每日都與“媽媽”享受著魚水之歡，而作為他的養父的戴文.克洛斯卻是忙的不可開交，對於自己的“孩子”在做著什麽事情也完全不了解，他只知道弗朗西每天過得都很開心的樣子，沒有受到各種消息的沖擊，這就讓他很欣慰了。

弗朗西對於這個問題壹直看的都比較淡，當他在下層還是作為壹個“超雄”小孩活著的時候他在乎的僅僅就是自己有沒有什麽辦法活的更舒服壹些，而到了上層，他也成功找到了自己的依托。對於自己到底是不是人類什麽的問題，他並不關心。

不過，面前這位分不清男女的來客既然已經自稱為“生體”，那麽基本上可以確定是女性了——為了填補女性缺乏的社會漏洞，“生體”技術普及後除了某些“客戶”的特殊要求外基本不會制造男性“生體”——但是就算是確定了這壹點，弗朗西依然沒辦法搞明白現在的狀況。他在心裏準備了幾個問題，正想要試探性地問壹問，壹號突然搶先壹步開口，快速說道：“雖然事出緊急，但是我現在沒有太多的解釋時間。為了和妳進行這次聊天，我侵入了校園管理系統，暫時切斷了這壹層的電力——雖然這校園是無人化管理但是這兒的問題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接下來我們可能只有不到七分鐘的時間，所以請您仔細聽好，不要去過問太多的細節部分，最後只需要回答我您願不願意接受就行了。”

“不不不，妳等壹下，什麽叫我願不願意接受？”弗朗西揮了揮手，“在這之前我得確認壹下，到底是誰讓妳來找我的？”

“給我派出這個任務的人名叫博爾頓.司雷亞，是我的主人。”

“博爾頓？”

弗朗西只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但是壹時間卻又想不起來了。似乎自己在很久之前卻是認識這麽個人，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這個人多半就是“超雄”。明白這壹點後，弗朗西也就稍微明白了壹點狀況，點了點頭，示意壹號繼續說下去。

“我的主人在三年前險些因為某個舉動而喪命，所幸因為本身體質加上救援隊及時趕到，成功保住了性命，但是現在只能靠著各種醫療用品和人造器官勉強維持生命。說到這份上您可能會很擔心，但是我勸您最好不要找他，他正處於嚴密的監控狀態之下，包括我也是費了很大勁才得以與其接觸並避開監控來與您會談的，所以希望您能夠理智壹些，不要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雖然壹號說時間很緊，但是還是說了壹堆廢話，這讓弗朗西很煩，他只是簡單點點頭，讓壹號繼續說下去。

“總之這件事情，需要拜托壹位目前還沒有處在政府監控狀態下的‘超雄’來完成。雖然說成功在政府統計中‘幸存’的‘超雄’不僅僅只有您自己，但是我的主人比較熟悉的現在只剩下您了，還請您務必幫忙。”

“好的，我知道，能不能直接說重點呢？”弗朗西先壹步不耐煩了，他現在反而很害怕突然有人出來揭穿自己了。

但是實際來說除了二十四小時時時刻刻暴露在監控之下，政府給予“超雄”的待遇還是很不錯的，但是弗朗西真正害怕的還是自己會被跟她拆散，這等殘忍之事對於弗朗西來說是任何優渥環境都不能交換的。

“在三年前的‘伊甸園事件’中，我的主人博爾頓先生曾經為了保護壹個女孩而奔波，但最後他還是失敗了，因為從最初開始女孩就已經危在旦夕，在最後壹刻沒能夠保住性命。”壹號頓了頓，“這麽說您可能不能理解吧……那個女孩並不是‘生體’，她是在‘伊甸園’中被‘天使’產下的孩子，因為某種契機逃脫了成為‘天使’的命運，成功作為壹個人活了下來，雖然說最終沒有能夠保住她的性命，但是關於她的事情毫無疑問都是事實，所以請您不要當做開玩笑……”

“不不不，我能夠理解，我非常理解！”弗朗西笑了笑，“‘媽媽’也是壹樣的。不理解的壹直都是他們，他們總覺得‘媽媽’是沒有意識的‘生體’，其實他們都錯了……”

“所以，”壹號打斷了弗朗西的“漫談”，繼續說道，“您現在需要接受壹個事實，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確實可能存在有活著的女性人類！”

看來妳也不理解我的意思啊……弗朗西皺了皺眉，沒有把心裏的感嘆說出來，繼續聽壹號說下去。

“從去年開始，關於‘女性復興’的話題爭論越來越多了。人類在逐漸接受了自己是被‘生體’生育出來的事實後終於開始發覺到‘孤雄社會’的不合理性了——只要‘天使’們生育下來的女孩壹直被做成下壹代‘天使’的話，人類社會的女性將永遠不會回歸！”

“嗯，所以呢？”弗朗西確實不怎麽關心這個問題，“難道有便宜制造的‘生體’還是不夠嗎？”

“曾經的那個女孩也是死在這樣對女性‘不尊重’的社會大格局下的！”壹號的聲音變得銳利起來，“就算是在‘伊甸園事件’之前，政府如何神化女性，也改變不了男性將遇到的所有‘女性’都當做‘玩具’看待的事實。將女性捧到了遠高於人類社會的位置，然後在人類社會中發放仿制品，這本質上讓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更低了——所有社會中的女性都是‘生體’，這在曾經已經成了壹條常識，就因為如此才沒能讓那個女孩活下來。”

“明明是妳們自己沒保護好，”弗朗西聳了聳肩，壹副厭煩的樣子，“所以現在呢？我確實聽說過壹些消息，壹些人致力於讓真正的女性‘回歸社會’的工作，但是那又如何？現在新壹代的‘天使’都還沒有制造出來吧？這就開始急於讓女性回歸社會，本既是對人類繁衍問題的不負責，也是對女性個人安全的不負責。”

“您說的很對……所以說，我希望您能夠挺身而出，在政府或者民間組織幹預之前，將女性保護起來。”

“……什麽？”弗朗西第壹時間沒有理解，但隨後壹想便明白了，“原來如此啊，妳是這麽個意思……”

壹號點了點頭：“現在社會上依然存在有真正的‘女性’——那時候死亡的女孩並非是唯壹壹個——那些都是在壹部分‘超雄’的努力下保留下來的存在有正常社會生活能力的女性。她們現在可能僅有三四人，甚至可能只剩下壹人，但是肯定依然存在……”

“等壹下，妳為什麽認為肯定存在的？”

“其中有壹位女性壹直被壹名未被揭穿身份的‘生體’保護著，但是那位先生在上周的時候遭遇了壹些事故不幸去世了——這是從我的主人那裏得到的消息。總而言之，現在那名女性暫時不知所蹤，我們希望您能夠去找到她，並將她保護起來。”

“餵，妳這種說法也太……”弗朗西心裏有點郁悶，“那如果我拒絕妳的請求那會怎麽樣？”

“我現在就會去揭穿您的真實身份，”壹號露出了詭異的微笑，“當然，您不用擔心，僅僅只是揭穿您個人的身份罷了……那樣您也就只是被轉移到政府的監管之下罷了。”

壹號這話說的讓弗朗西心裏發毛，他瞪著壹號，說道：“我不想和‘媽媽’分開！”

“當然，我知道，我從博爾頓先生那裏了解到希斯女士對於您來說是多麽重要……所以還請您能夠接受我們的請求。”

“妳這根本就是在威脅。”

“威脅也好，脅迫也罷，希望您能夠接受。”

壹號始終把握著話語主導權，這讓弗朗西感到十分難受。在他思考的時候，壹號催促道：“下課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如果您不想要在這裏被揭穿的話，請最好盡快給我答復。”

弗朗西咬了咬牙，他並不想接下這麽麻煩的工作，但是他也知道，現在自己沒有退路了。

“媽媽……”

咬了咬牙，弗朗西對著壹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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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二號會客室走出來之後，明亮的走廊墻壁上正滾動著各種新聞欄目和學科內容，人聲逐漸嘈雜起來，顯然是下課之後的學生們的聲音。就在剛才，自己在黑暗的房間裏與壹個“生體”進行著壹場不可告人的“交易”，那副情景與現在的情景對比起來，簡直讓弗朗西不敢相信是真的。

但是弗朗西清楚這壹切都是真的。他攤開手掌，看著手心裏攥著的納米耳機，嘆了口氣後，將那小的幾乎看不清的耳機貼在了自己右耳耳道中。

幾乎是在剛剛貼上的瞬間，耳機中就響起了細碎的壹號的聲音：“感謝您能夠接下這個工作，弗朗西先生，我相信您能夠和那位同屬於幸存者的女性友好相處的。”

幸存者？聽到這個詞語，弗朗西不自覺地笑出了聲，隨後他小聲發問：“那麽我到底該怎麽跟那位女性朋友見面呢？”

“說起來我還沒有告訴過您呢，那位女性居住的地方跟您不在同壹處。”

“……妳這話什麽意思？”

“意思就是，您需要去壹趟下層。”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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