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傻眼

　　天光大亮的時候，城頭代表黃巾軍的旗幟已經被換成了漢旗，站在城樓下，遠遠眺望過去，但見城頭兵甲林立，壹眼看去，盡是人影。
　　“官軍怎會有這麽多人？”何儀見狀不禁大驚失色，昨晚明明感覺賊人不多的，怎的壹夜之間，城頭冒出這麽多人？
　　何曼等人聞言也是壹臉茫然，鬼知道。
　　壹名黃巾將領小心道：“會否是那狗官驅趕百姓上城？”
　　黃巾軍做的就是這勾當，因此第壹時間想到這個可能。
　　何儀皺眉看向城頭，看了半天之後，搖搖頭道：“應當不是，妳看那些士卒，壹個個站的筆直，絕非百姓。”
　　城墻上，葉昭單手按劍，帶著幾名軍侯巡視城墻，城墻最前端，是壹個個收編的黃巾軍，這些人雖是烏合之眾，但就單獨來說的話，都算得上是青壯，葉昭就算再缺人，也絕不會將老弱婦孺給編入軍中的，只是讓這些人站軍姿，壹時半會兒也露不出破綻。
　　在這第壹排將士之後，就簡單多了，壹個個草人被用木棍串成壹排，再將兵器插上，然後由壹兩個降軍擡著來回走，現場看起來有些滑稽，但離得遠了，加上從下往上看，也只能看到城墻上人頭聳動。
　　“將軍，這樣真行嗎？”壹名軍侯小心的看了壹眼城墻外那成片的黃巾軍。
　　“不行也得行。”葉昭沈聲道：“把氣勢給做足了，今日諸位辛苦壹些，能否鎮住這幫黃巾賊，就看諸位了，待天黑後，就簡單了。”
　　夜裏甚至不用草人，只需讓人扛著壹排火把來回走就行了，但白天，這門面功夫可不能馬虎，這是第壹日，也是黃巾軍氣勢最盛的壹日，等今日過了，壹切就都好說了。
　　畢竟……何儀走的匆忙，糧草都被落在城中了，葉昭現在真的很好奇，那何儀是怎麽做出這個決定的，換成是他的話，會立刻命各將約束部眾，扼守要地，壹步步將官軍趕出城或者聚而奸之，為此，葉昭還特意派了六隊人馬入城後第壹時間占據要地。
　　如今看來，根本就是做的無用功，反而累的那六隊人馬因為不能動彈的緣故，陷入黃巾軍的包圍，最終慘烈戰死，也是昨晚損失五百將士中，死的最憋屈的壹批，如今看來，他們的死有些不值。
　　事實證明，跟黃巾軍作戰，葉昭以前謹小慎微的優點隨時可能成為令將士們送命的缺點，可惜，軍事調動權不在自己手中，若自己此刻所處的是皇甫嵩的位置的話，能夠調動朝中精銳，何苦打的這麽辛苦，有洛陽五校再加上新招募來的將士，不說蕩平豫州壹帶的黃巾，也比現在要好很多。
　　當然，如果此刻葉昭真坐在皇甫嵩的位置上的話，葉昭估計自己會做出跟皇甫嵩同樣的選擇，畢竟軍功這種東西，只有在敵人強大的情況下，才會有價值。
　　皇甫嵩養賊自重，也的確能夠為皇甫家謀得不少好處，可惜被葉昭壹把火給破壞了。
　　甩了甩腦袋，將這些雜亂的想法拋開，軍中將士這三天來多少還有時間休息壹下，葉昭可是連續三天三夜都沒有合眼，白天跟將士們壹起趕路，晚上則是分析情報，跟典韋他們進行戰略部署，基本上都是葉昭自己制定方案，然後跟麾下眾將講述如何打，指望典韋給自己出謀獻策，葉昭覺得還是讓他沖鋒陷陣比較靠譜壹些。
　　“莫要垂頭喪氣！”葉昭看眾人有些畏懼敵勢，皺眉道：“爾等隨我壹路征戰，可曾見過我吃過敗仗？”
　　眾人聞言不禁心神松懈了壹些，梁國軍可是葉昭壹手建立起來的，這些將領大都是在此之前就跟隨葉昭的，甚至有從幽州開始便在葉昭麾下跟隨葉昭的，葉昭壹路走來，經歷的戰事可不少，但卻很少有吃虧的。
　　“放心，就算這天下有人能勝我，也決不在這黃巾軍中。”見眾人神色舒緩了壹些，葉昭笑道。
　　至少現在還沒出現！
　　末了，葉昭心中默默地加了壹句，他從不妄自菲薄，但也過了張狂自大的心理年紀，他見過太多天才因為這個毛病而隕落，所以哪怕現在黃巾賊的戰力讓葉昭甚至提不起鬥誌，但對於出現的每壹個敵人，至少在完全了解之前，葉昭是不會妄下斷言的。
　　眼下這場仗，葉昭有七分把握能勝，當然，最關鍵的就是今天只要今天能夠嚇住何儀，到了明日，沒有糧草支撐以後，本就沒什麽軍心可言的何儀，威脅會大幅度降低，甚至不需要他做什麽，就會不攻自破。
　　當然，若能給葉昭三天時間緩過氣來的話，而到時候何儀還沒走的話，那就是反攻的時候了，以情報中對何儀性格的分析，葉昭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壹眾將士被葉昭表現出來的自信感染，心神也放松了許多，自信也重新出現在臉上，開始繼續督促站在前排的將士莫要露怯，並且掐著時間，到了時間，就換另壹批人上前繼續站軍姿，對這些新兵而言，也算壹種訓練了。
　　能在大軍圍城的情況下面對幾萬黃巾軍的氣勢堅持下來，以後也能帶著上戰場了。
　　相比於城頭上詭異的寂靜，城下的黃巾軍就是另壹番模樣了。
　　昨晚已經算是崩潰了，何儀好不容易將兵馬重新集結起來，期間不知道走散了多少人，反震汝陰七萬大軍，現在粗粗算下來，能聚集在這裏的也不過五萬出頭，昨夜雖然有過械鬥，但真正戰死的，怕是連千人都不夠，加上互相踩踏而死的，也不過壹兩千人，這減員的基本都是出城以後逃走的逃兵，找不回來的，黃巾軍的凝聚力在此也可見壹般。
　　就算這些留下來的，壹夜沒睡，滴水未進，無論體力和意誌，都不高，此刻見何儀遲遲不下達攻城命令，不少將領們管不到的地方，黃巾賊三五成群的席地而坐，聊天打屁，或者有的幹脆躺在地上睡覺，亂哄哄壹片，吵得何儀都有些心神不寧。
　　“渠帥，打不打？”何曼湊到何儀身邊，小聲問道。
　　打個屁！
　　何儀看著城墻上鎧甲鮮明的漢軍將士，壹臉郁悶之色，他們出來的匆忙，根本來不及將城中那些攻城器械搬出來，現在最尷尬的就是，人數雖多，卻沒有攻城器械，別說沖城錘、投石車這些重型武器了，就連雲梯、弓箭這些基本的東西帶出來的都不多。
　　連城墻都上不去，怎麽打？
　　有心想撤，但在想到上壹個問題的時候，何儀就突然想到另外壹個問題……糧草也忘拿了，或者說，當時根本沒時間將糧草搬運出來，當時城裏已經亂成壹片，能調動的人根本不多，何儀當時急著將隊伍重新集結起來，所以根本沒時間去分心往外搬糧食。
　　原本以為只要重新集結兵馬，隨時可以攻破城墻，重新奪回汝陰，但如今面對高達兩丈的汝陰城墻，何儀突然有些無所適從了。
　　別看城墻不高，但沒有梯子也上不去，更何況城墻上還有大量官兵把守。
　　三軍未動，糧草先行，何儀就算不懂軍事，但這句話也是聽過的，沒糧誰跟妳打仗賣命？
　　“妳且帶人去周圍城邑找些糧食。”看了壹眼城墻的方向，何儀對著何曼低聲道：“另外派人去做些攻城梯過來，我們下午動手。”
　　不管怎麽樣，先把糧食問題給解決了，然後再視情況決定去留。
　　“糧食？”何曼有些為難的看向丁儀：“可是之前不是已經搜刮過壹陣了嗎？現在剛剛春耕完，哪家還有余糧啊？”
　　在眾多黃巾賊中，何儀還算比較仁道的壹個，雖然占領汝陰之後，聚攏了不少糧食，但附近的百姓還會留壹口飯吃，不至於餓死，相比於那些只知道劫掠，如同蝗蟲過境壹般的黃巾軍將領，何儀算是比較重視百姓的了，也因此，何曼才會疑惑。
　　“管不了那麽多了！”何儀聞言，面色陰了壹下，低聲道：“就算是搶也給我搶過來，不然我們這麽多人，沒有糧食，今天就得散了！”
　　“是！”何曼也察覺到問題的嚴重性，聞言狠狠地點了點頭，找了幾個親近的將領跟他壹起，帶了壹撥人揚長而去。
　　何儀的仁義，實際上就是過去山賊的那壹套，兔子不吃窩邊草，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何儀不想破這個規矩，因為以前他嘗過好處，平日裏不但不劫掠周圍百姓，甚至有條件的情況下還會接濟壹下，後來官兵圍剿，正是因為百姓通風報信，不但沒有圍剿成，甚至最後還被他圍剿了壹把，所以哪怕現在成了壹方渠帥，何儀也依舊奉行這條理論。
　　不過那是指在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下，如今正好遇到了不得已的情況，沒糧軍隊會散，自己這個渠帥怕是也做不成了，這種時候何儀哪裏還會再管什麽兔子不吃窩邊草，先渡過眼下的難關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