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精靈和蘑菇

　　好在小黑龍並沒有真的噶掉， 而顧箋也知道壹些誤吞東西後的急救辦法，壹通慌亂又冷靜的操作下來，終於成功讓這只小龍咳嗽幾下， 吐出了那小半塊勛章。
　　顧箋頓時長舒壹口氣，抱起這只雖然蔫噠噠、但總算恢復過來的小龍， 壹下壹下撫摸它的後背：“還好吧？”
　　小黑龍好像還有點懵懵的， 壹聲不吭地抱住他的手指， 壹小只依然緊緊地黏著他。
　　顧箋頗為愧疚地反思了壹下自己，實在不該讓這只小黑龍和堅硬的金屬物品壹起睡覺，太危險了。
　　而且， 下次無論如何不能讓伊洛斯喝酒了！
　　如果不是因為醉醺醺的，也不會亂啃東西。
　　小黑龍往他懷裏拱了拱，顧箋摟緊壹點， 發現這只小龍好像還是暈乎乎的，低頭仔細查看它的情況。
　　壹縷金發垂到小黑龍面前， 它啊嗚壹口， 啃啃。
　　顧箋：“……”
　　還啃！
　　怎麽那麽喜歡亂啃東西！
　　顧箋努力地從小黑龍嘴裏搶救回自己的頭發，小龍還怪不高興的樣子，嗷嗷幾聲，圓溜溜的龍瞳盯住他的衣角。
　　啃啃。
　　顧箋：“……”
　　兇殘的惡龍！
　　他把小黑龍托起來， 遠離自己的衣角和頭發， 又餵了它幾塊水果。
　　小黑龍乖乖地趴在顧箋手臂上啃水果，壹眨不眨地望著他。
　　過了壹會， 在顧箋溫柔的撫摸下，它睜大的眼睛眨了眨。
　　又過壹會， 這只喜歡亂啃的小龍總算被顧箋哄睡， 抱著他的手臂閉上了眼睛。
　　顧箋放松下肩膀。
　　到底從哪養成的奇怪習慣。
　　還是說， 龍族的天性就是喜歡這裏啃啃，那裏啃啃嗎？
　　這麽想著，顧箋輕輕放下小黑龍，靠在床頭，把那枚聖太陽花勛章謹慎地收入抽屜裏。
　　這枚勛章蘊含著光明之力，作為惡神後裔的伊洛斯雖然可以正常觸碰，但誤吞到肚子裏，恐怕並不會好受。
　　所以，這應該也是小黑龍剛才反應那麽大的原因。
　　顧箋給枕邊的小龍掂了掂被角，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黑龍往被褥深處鉆了鉆，抱住自己的小尾巴，窩成圓滾滾的壹小團。
　　顧箋輕笑：“晚安。”
　　……
　　也許是因為喝醉的緣故，直到第二天中午，伊洛斯才醒來。
　　顧箋端來午飯，推開門，穿著睡袍的小龍頂著壹頭亂糟糟的黑發從被子裏鉆出來，呆呆地抱住枕頭。
　　看到顧箋，呆呆地張開手臂。
　　抱。
　　顧箋：好熟悉的壹幕。
　　他熟練地抱住伊洛斯，伊洛斯鉆進他的懷中，把臉埋進他溫暖的衣間，嘀咕了壹句：“好難受。”
　　“當然難受啦，”顧箋給他端來壹杯早就準備好的溫水，“妳昨天喝了壹整杯酒呢。”
　　伊洛斯：“……我以為那是果汁。”
　　他再摸摸肚子，糾起眉頭：“好像吃到了很難吃的東西。”
　　“當然難吃啦，”顧箋憐愛地拍拍他，“妳昨天把我的勛章啃了壹小塊，吃掉了。”
　　伊洛斯：“……”
　　“不過也是我不對，”顧箋說，“妳那會都暈乎乎的，我沒有看好妳。”
　　伊洛斯飛快地說：“伊閣才沒有不對。”
　　顧箋笑著搖搖頭：“下次不要亂啃東西，萬壹啃壞了自己怎麽辦。”
　　伊洛斯：“哦……”
　　他委屈又乖巧地應了。
　　過了壹會，這只小龍昂起腦袋：“那個，那個勛章壞掉了嗎？”
　　雖然他昨天喝醉酒以後暈乎乎的，但他還記得，伊閣把那壹大塊金燦燦的東西給他了。
　　顧箋：“喏，在這裏。”
　　他從抽屜裏拿出來，放到伊洛斯手上。
　　伊洛斯壹下子移不開眼睛了。
　　亮晶晶！
　　伊洛斯捧起這枚勛章，讓它對上窗外的陽光，小龍金色的龍瞳裏，映出勛章閃爍的漂亮光澤。
　　他的尾巴搖啊搖，原本的不舒服都煙消雲散——除了顧箋以外，沒有什麽能比擁有壹大塊亮晶晶的東西，更讓這只小龍開心了。
　　“還有這個，”顧箋把昨天這只小龍啃掉的、又被他洗幹凈的那壹小角勛章給伊洛斯，“小金豆。”
　　金子打造的聖太陽花勛章缺了壹點小角，當然，不留意的話，是看不出來的。
　　“……”
　　伊洛斯有點不太好意思地低頭，把那顆小金豆藏進衣兜裏。
　　然後，繼續抱著那枚勛章，愛不釋手地摸摸。
　　顧箋知道，這只小龍之所以喜歡這個，並不是因為它是金子打造的，價值昂貴——只是因為它亮閃閃的，特別好看罷了。
　　“吃飯啦，”他說，“待會再玩。”
　　伊洛斯：“嗯！”
　　他非常聽話地把那枚金色勛章藏進被子裏，跑下床，洗漱完了以後，顧箋已經把午餐擺在了桌上。
　　伊洛斯發現桌上只有壹份午餐，說：“伊閣先吃。”
　　“我已經吃過了，”顧箋道，“現在都下午壹點了。”
　　伊洛斯震驚。
　　伊洛斯：“酒好可怕！”
　　顧箋：“喝點蘑菇湯。”
　　這次的蘑菇湯是廚師做的，鮮美可口，伊洛斯壹個人喝完了壹大碗。
　　吃完飯後，小龍主動收拾好餐具，似乎想到什麽，停頓了壹下：“伊閣。”
　　顧箋：“嗯？”
　　伊洛斯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平時會不會吃很多？”
　　“會不會花妳很多錢？”
　　“不會哦，”顧箋說，“妳是只小小龍，花的錢也少少。”
　　伊洛斯：“噢。”
　　他不說話了。
　　這只小龍心事重重的樣子，拉住顧箋衣角，卻不願意開口。
　　“對了，”顧箋看著伊洛斯，眼睛微彎壹下，“我請了賽琳娜給妳做劍術老師，壹個月後，她會回到格爾斯領地，到那時妳再跟她學。”
　　賽琳娜是亞克托爾家的騎士，出身顯赫的騎士世家，完全可以留在王城。然而，她和她的騎士小隊卻常年駐守於帝國南部的邊境，也就是格爾斯領地附近。
　　這段時間，她之所以待在王城，只是因為格爾斯領地出現了微縮深淵，她被要求前往王城參與調查。
　　“王城並不需要我來守護，”賽琳娜對他說，“相反，邊境的城鎮與村落，往往缺乏護衛的力量，時常有魔獸或者歹徒侵擾。”
　　沒想到顧箋會忽然提起這個，伊洛斯楞了壹下。
　　顧箋：“怎麽了？不高興，不想和她學嗎？”
　　“……不是，”仿佛被壹個巨大的驚喜砸中，伊洛斯還沒有反應過來，“可是……她和我說，她的學費很貴。”
　　顧箋笑了起來：“所以，妳就因為這個事情悶悶不樂啊？”
　　伊洛斯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
　　他想要學習魔法，也想要學習劍術，可是，學劍術要錢，很多很多錢。
　　他沒有錢，他的壹切都是伊閣給的。
　　“不用在意這些事情，”顧箋揉揉伊洛斯的頭發，昨天他看到這只小龍去找賽琳娜的時候，就猜到他們聊的是什麽，“我有很多錢，不會缺妳的學費。”
　　“而且，那枚勛章還能換壹塊很大的封地。”
　　伊洛斯再次震驚：“那……”
　　顧箋：“說了給妳玩，妳拿去玩吧。”
　　“……”
　　伊洛斯用力地點頭：“嗯！”
　　伊閣對他真好！
　　他壹定要快點長大，報答伊閣。
　　不管是魔法，還是劍術，他都要努力地學，超過所有人。
　　他要成為最強大的那個，強到足夠保護伊閣。
　　這樣，他就能站在伊閣身前，為他擋下壹切不好的東西。
　　伊閣那麽好，那些骯臟的，汙穢的，都不配碰他。
　　伊洛斯輕輕拉住顧箋的手。
　　——
　　黃金之道、瀆光會等壹系列事情進入收尾，顧箋也打算回去了。
　　離開前幾天，他去和相熟的人壹壹打過招呼，賽琳娜表示自己過段時間也會回去，至於艾薩克，他被調到了王城，以後都會常駐在這裏。
　　“沒事不要給我寫信，”藍發的神父抱胸說，“我很忙的，沒有時間。”
　　賽琳娜：“他的意思是，沒事常聯系。”
　　艾薩克：“……”
　　顧箋笑了起來，說：“幾年後，我應該會再回來。”
　　到那時，伊洛斯也該上學了。
　　艾薩克：“關，關我什麽事，我走了！”
　　“妳要走了，這麽快？”斯黛雅說，“好吧，把妳的魔法塔定位給我，我沒有，以前刪掉了。”
　　“壹路順風，”索蘭微笑，“記得回信。”
　　“終於要回去啦！”
　　伯爵府邸，普普開心地收拾起了自己的東西。
　　烏洛走過來：“伊閣，能否幫我帶壹份信，給我弟弟？”
　　這幾天借住在烏洛府邸，他們已經相處得很熟絡了，因此顧箋直接答應了下來：“沒問題，有什麽東西需要我壹起帶給他嗎？”
　　烏洛：“既然妳這麽說了，那就……”
　　然後顧箋就看見壹整輛滿載禮物的馬車，由伯爵府的車夫駕駛。
　　“冬天快到了，”烏洛說，“而且，聽說我那小外甥女很快也要過生日了。”
　　顧箋表示理解：“我會轉交給他們。”
　　帕圖斯家族很重親情，無論是烏洛和格爾斯這對兄弟，還是格爾斯和安雅，都很在意彼此。
　　花了大半天時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普普累得犯困，隨便吃了點晚飯就去睡覺了。
　　顧箋對伊洛斯說：“妳也早點休息，不要熬夜。”
　　伊洛斯乖乖的：“好。”
　　壹輪圓月懸掛夜空，閃爍的星辰下，開滿花園的薰衣草花枝低垂。
　　靠近花園的窗戶被推開，壹道身影躍下，輕巧而無聲地穿過花叢。
　　綠色的葉片於無風之地旋起，凝聚成兩道纖長的身影，雙耳尖尖、身披白衣的精靈從飛旋的綠葉中現出身形。
　　靜謐的夜色下，響起壹道冷淡的聲音。
　　“我不會回去的。”
　　“告訴他，我和他沒有關系。”
　　“……這是我的決定！他沒有資格幹涉，妳們也沒有！”
　　“和妳們根本無法交流，我要走了！”
　　少年氣憤地轉身，他的身後，壹位白衣精靈沈聲說：“得罪了，殿下。”
　　葉片再次飛旋，如無形的鎖鏈纏繞少年周身，少年的表情驟然變化——
　　霜雪，凍結飛舞的葉片。
　　凜冬瞬間而至，霜藍色的冰晶覆蓋地面，迅速蔓延而開，綻放的冰棱反射冷然光澤，銀裝素裹的花園裏，沒有風聲，只有冷寂的寒氣。
　　那兩個精靈不約而同地將視線凝聚於壹處。
　　霜雪的盡頭，金發散落、披著寬松白袍的年輕魔法師靜立於皎潔的月光下，冰藍的眼眸沈如無暇之冰。
　　精靈們認出了他，帝國最年輕的首席，掌握光明魔法的神眷者，人類之中，最頂尖的大魔法師。
　　“……”
　　沒有精靈想要先開口，那位首席的聲音清悅而冷淡：“妳們欺負我弟弟？”
　　“……”
　　無聲之中，精靈們對視壹眼，退後幾步，身形飛快虛化為青綠的葉片，隨風紛飛而去。
　　冰霜緩緩消融，留下壹個少年呆滯在原地，結結巴巴：“洛，洛維爾……”
　　顧箋走到他面前，什麽也沒問，語氣壹如既往：“回去嗎？”
　　普普楞了楞，慢慢低下頭。
　　他說：“回去。”
　　拉住顧箋衣袖：“我要回去。”
　　帶著這只沈默了壹路的精靈少年回到房間，看著他重新躺在床上，顧箋輕拍被角。
　　“睡吧。”他溫和地說，“明天還要起早床呢。”
　　被子拉到下巴的普普慢慢地點點頭：“嗯，洛維爾明天見。”
　　等到他閉上眼睛，顧箋安靜地從房間裏退了出去。
　　“伊閣？”
　　隔壁的壹扇門打開，穿著睡袍的伊洛斯迷迷糊糊地從門後探出頭，揉揉困倦的眼睛。
　　“妳們去哪了？”
　　顧箋壹看就知道這只小龍又偷偷熬夜學習了，說：“去撿蘑菇。”
　　伊洛斯：“？”
　　小龍天真地問：“哪有蘑菇？”
　　“外面有，”顧箋壹本正經地說，“晚上的街道，會長出很多蘑菇。”
　　伊洛斯：“那，妳們撿到了嗎？”
　　顧箋攤手：“蘑菇長腿跑了。”
　　伊洛斯：“？”
　　伊洛斯呆呆的：“為什麽蘑菇會長腿？”
　　顧箋：“因為妳不睡覺。”
　　伊洛斯：“？？”
　　“蘑菇會跑到不睡覺的小孩的被子裏，和妳搶被窩。”顧箋牽著這只小龍，把他送回床上，“所以，快去睡覺，不然明天妳的身上就會長滿蘑菇了。”
　　伊洛斯：“……”
　　伊洛斯：“妳上次還說不睡覺會有小精靈。”
　　顧箋：“我上次不也說了，小精靈偶爾才出來，蘑菇到處都是，所以蘑菇更壞壹點，會經常欺負不睡覺的小孩。”
　　小龍冷靜地思索壹下。
　　小龍覺得很有道理！
　　小龍乖乖鉆進被窩裏，決定睡覺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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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