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乾順，喝藥了！

　　賀蘭山西北大約二百裏開外，壹片荒漠當中，有壹處不大不小的綠洲，名叫婁博貝綠洲。這處綠洲附近還有壹片湖泊。雖然周遭壹片幹涸，沒有什麽河流淌過，但是這片湖泊卻水波蕩漾，沒有任何要幹涸的趨勢。
　　不過綠洲並不是因為這處湖泊而綠的，因為這處湖泊是個鹽湖，名叫唐溫池。湖水的含鹽度極高，根本無法飲用。
　　而婁博貝綠洲綠洲的綠，則是因為綠洲之中有壹處終年往外冒清澈甘甜的泉水的泉眼。
　　大白高國的白馬強鎮軍司的駐地就在婁博貝綠洲，這個白馬強鎮軍司不僅守著水源充沛的綠洲，還看著壹個財源滾滾的鹽湖，漸漸的也就發達起來了。不僅修了壹大圈石頭城墻，還在綠洲之內修建的儲糧的地窖，還存下了不少麥子，終於經營成了興州西北部的壹處邊防重鎮。
　　而這座邊防重鎮，現在就成了大白高國第四代皇帝李乾順的避難和裝備之所……還真給烏鴉嘴完顏斜保給猜著了，李乾順真的在婁博貝綠洲裝病。
　　他裝病的原因，倒不是害怕底下人逼他出戰，出戰的事兒由李察哥負責，輪不到他。他只是覺得自己丟了祖宗的基業，沒臉見人……這說明他這個兀卒還是知恥的。
　　他在來婁博貝綠洲的路上，把這事兒和自己的好兄弟察哥說了，察哥就建議他到婁博貝綠洲後就裝病……也許裝個十天半個月，他就能聽見金兵打敗趙楷的好消息了。
　　到了那時，他就能站出來領導大家夥殺回老家去了！
　　李乾順覺得兄弟的辦法不錯，於是壹到婁博貝綠洲就假裝暈倒，然後在行宮裏面瞇著，還把軍務都交給察哥料理。
　　可是他裝病裝了都二十多天了，也沒得到金兵打敗趙楷的消息，反而得到了宋金兩軍在黃河分岔口壹帶展開對峙的消息。
　　根據察哥的報告，趙楷這壹次沒有急著離開興州，而是派遣底下的大將嶽飛、李孝忠率領十萬大軍，沿著黃河水陸並進，而且還步步為營，每隔二十五裏就修築兩座堡壘——河東壹座、河西壹座。從克夷門到黃河分岔口的二百幾十裏，壹共修了二十座堡壘，把後路守了個嚴嚴實實！
　　很顯然，趙楷這是防著駐軍婁貝博綠洲的李乾順呢！
　　而且宋軍抵達黃河分岔口前線後，也沒急於進攻，而是沿著黃河河道紮起了硬寨，壹副準備長久對峙的樣子。
　　另外，察哥還告訴乾順，趙楷這些日子又調了許多應募的效用士進入賀蘭山腳下的興州谷地，除了接管各處城池險要之外，還開始收割開始成熟的冬小麥！
　　這是要在興州和金人打持久戰了？
　　這下可把李乾順急壞了……金人有黑山腳下的大草原和陰山腳下的大草原撐著，可以放羊，也能種地。宋人有興州、靈州的麥子撐著，好像也餓不著。
　　可李乾順的黨項人怎麽辦？白馬強鎮軍司的存糧能支持兩個月就頂天了……而且李乾順也不能在婁貝博綠洲呆足兩個月，他的軍隊撤往黑水鎮燕軍司的途中還得吃飯呢！
　　不過兩手空空的逃往敦煌還不是最糟糕的事兒，最糟糕的是趙楷肯定已經察覺到了李乾順的陰謀……要不然那麽喜歡臨陣的趙楷怎麽會親自留在興州坐鎮？又怎麽會讓他的軍隊壹路修堡壘修到黃河分岔口？
　　趙楷多兇惡的人啊！他能放過想要暗算他的李乾順？
　　肯定不能啊！
　　壹想到趙楷的“官家之怒”，李乾順就真的有點扛不住了……當天晚上急得怎麽都睡不著覺，不得不猛灌了壹壇李察哥帶來的燒酒（不是蒸餾後的白酒）才勉強入睡。
　　也不知道是燒酒喝壞了還是給趙楷的“官家之怒”嚇壞了，第二天就病倒了，上吐下瀉，還發起了高燒。
　　這下可好了，裝病變成了真病，而且病得還不輕，都有點迷迷糊糊了。
　　“兀卒，兀卒……該喝藥了！”
　　發燒發得有點迷迷糊糊的李乾順忽然聽見耳邊有個很熟悉的聲音在喊他喝藥……
　　不過李乾順卻不肯喝，嘴巴抿得緊緊的……當了那麽多年的兀卒，他這點警惕性還是有的！哪怕迷糊了，潛意識裏面還在抗拒喝藥！
　　看他不肯喝藥，那聲音又開始勸說了：“兀卒啊，您現在得病了……病得那麽重，不喝藥怎麽能行？還是喝了吧，喝了藥，就什麽事兒都沒了。”
　　什麽事兒都沒了？李乾順壹聽這話，趕緊努力張開了眼睛，然後就看見自己的好兄弟李察哥正坐在自己身邊，手裏捧著個大碗，碗裏面還飄出壹股難聞的中藥味兒。
　　看見李乾順醒了，察哥的臉上就露出了笑容，笑著說：“兀卒，喝吧……喝了就好了！”
　　“好？”李乾順嘆了口氣，“能好得了？”
　　“好得了！”李察哥笑道，“兀卒，臣剛剛得到了黃河岔口的戰報……宋軍和金兵打起來了，壹場血戰啊！”
　　“是嗎？”李乾順壹下來了精神，剛才還壹副奄奄壹息的模樣，現在都能在床上坐起來了，“誰，誰贏了？”
　　“兀卒，您先喝藥……喝完了藥，臣再和您細細說來！”
　　李察哥說著話，就把壹大碗藥給遞上來了。
　　李乾順急於得到事關性命的消息，而且他對兄弟察哥是非常信任的，所以就接過裝滿了棕色藥汁的大碗，皺了皺眉頭就把大碗湊到嘴邊，將藥汁吸入了口中……喝完了他又覺得有點不妥，於是就問：“這藥可真苦啊！察哥，這是什麽藥？”
　　李察哥道：“兀卒，就是些調理腸胃的藥……臣又加了壹些仁聖大孝文皇帝當年賜給太後服用的藥。”
　　“仁聖大孝文皇帝？”李乾順楞了楞，“他是……”
　　“他是大遼的皇帝，廟號道宗啊！”“遼道宗……”李乾順臉色頓時大變，之前就有點發青，現在都變成青黑色了，“妳，妳……”
　　他現在已經想起來了，當年遼道宗為了幫他弒母，派出使臣賜了毒藥給他母親小梁太後！
　　當時藥給多了，壹共給了十斤砒霜，小梁太後吃不下那麽多，所以就剩下不少。李乾順也不舍得扔了，就收藏在宮裏面。後來又給自己的兒子李仁愛和妻子耶律南仙用了壹些，沒想到現在輪到他自己食物中毒了！
　　李察哥嘆了口氣，道：“道宗當年賜給嫡母的藥，臣給您帶出來了……大概是年頭久了，效果有點差，上回擱在酒裏讓您喝了，居然沒有見效。不過您不要擔心，這回臣加了壹倍的量，壹定可以見效的！”
　　原來乾順不是病了，而是中毒了……不過李察哥幹這個沒經驗，用得少了，所以沒讓乾順死利索，現在只好返工再下次毒。
　　“妳，妳……”李乾順這時候已經感到腹中壹陣陣絞痛了……這是要完啊！
　　想到這裏他就要大呼救命，卻被李察哥壹把捂住了嘴巴——李察哥是武將，力氣很大，讓他捂了嘴，乾順哪裏還喊得出來？
　　察哥則在他耳邊勸說道：“不要喊了……沒有人會來的！大家都要妳死啊！妳不死……大宋官家那邊怎麽交待？妳不死，列祖列宗那邊怎麽交待？妳不死，幾十萬背井離鄉的國族又怎麽交待？妳放心，妳死後，我當節度使，不會把這爛攤子交給妳兒子的。
　　而且我也不會殺了妳兒子仁孝，我讓他和順妃壹起去洛陽為質。順妃的妹妹現在已經得了寵，官家不會為難他們母子的。妳就安心去吧……”
　　這可真是好兄弟啊！想得那叫壹個周到，李乾順還能怎麽辦？除了說聲“謝謝”，然後安心去死，他還能幹什麽？
　　而且他就算不安心，也沒得救了。李察哥的氣力多大？掐都掐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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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李乾順被病死的時候，他的寢室外頭可有壹群人等著給他送終呢！這些可都是大白高國的忠臣啊！
　　看見屋子的門開了，李察哥垂頭喪氣，壹臉悲痛的從裏面出來，大家就都知道兀卒沒有了！剛才還伸著脖子，忐忑不安的眾人，現在都同時籲了口氣。
　　李仁禮第壹個上去發問：“都統軍，主上他……”
　　李察哥嘆了口氣：“主上薨逝了……主上憂憤成疾，所以藥石無用了！”
　　其實藥石還是有用的！李乾順是七竅流血而死，不是被李察哥掐死的……這遼國制造的二十七八年的陳年砒霜，還是非常有用的！
　　李仁禮道：“都統軍，您是主上的親兄弟，現在我河西軍又在多事之秋，需要長君執政，臣等請都統軍為節度留後！”
　　“臣等請都統軍為節度留後……”
　　院子裏面的其他人，都壹致跟隨李仁禮，擁戴李察哥為留後。
　　李察哥也沒和他們客氣……接下去河西軍還要打高昌回鶻和黑汗回鶻，怎麽能讓李仁孝壹小孩子當節度使？
　　不過他也沒馬上接受，而是對大家說：“現在還不能公開主上的死訊，以免軍心動搖……另外，大軍也不能馬上開拔，必須繼續滯留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