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對著十幾號人大聲宣揚自己能“復活死人”的效果是顯著的, 莫納爾收獲了齊刷刷的“啊，這個人果然腦子有問題”的眼神，然後被中原中也扔到港口Mafia大廈查證了其名下確實在雷缽街有壹間糖果屋並且已經在港口Mafia備案之後, 才準許離開。
　　系統準備的糖果屋壹比壹還原了法國那邊的構造，從進門開始就營造恐怖的鬼屋氛圍, 但是在萬聖節作為歡慶節日, 商業氛圍濃厚的這個時代, 應該也沒有人會相信門口那盞南瓜燈籠的光源確實來自與惡魔交易的愛爾蘭人Jack的靈魂。
　　“宿主，為什麽不選擇中原中也作為任務對象呢，他是本世界的關鍵人物。”
　　“因為他在此世的牽絆還很多啊。”莫納爾躺在沙發上, 玩弄著自己的長發, “有篤行的道路, 有忠心的下屬, 明明是個黑/手/黨卻意外是個有良心的人呢。”不然也不會在他自報家門後派出手下查證他所言非虛就放他毫發無傷地離開。
　　系統對他進行人物介紹時說的“港口黑手黨最後的良心”的評價, 意外貼切呢。
　　“那種無論如何都想要復活他人的心情，只有被奪走了壹切希望的人才會有吧。”
　　黑暗中糖果屋的主人沈下壹貫翹起的嘴角，他壹手聊起額前的碎發, 壹手撫摸腰間系掛著的鏈子，鏈子末端是好幾個金屬制成的糖果盒這樣的形象像極了走街串巷叫賣的糖果販子他用細膩的指腹在其中壹個盒子上壹面凹凸不平的紋路上輕輕摩挲。
　　正在此時，糖果屋的門被砰地打開，湧入的光線讓沈溺於黑暗的莫納爾瞇起了眼，不過他很快用碎發再次遮住眼睛, 從沙發上支棱起身體，靠在櫃臺上。
　　“Trick or treat～”
　　那位悠閑地踏著小步走進來的客人沒有回復莫納爾的歡迎，而是急迫地將半個身體趴在櫃臺上：“聽說有人給我定了‘蹬腳升天暗殺系列’的糖果！”
　　客人露在外面的手腕、脖頸和左側眼睛都纏著醫用繃帶, 好似受了嚴重的創傷, 但他的精神卻格外亢奮, 看著對方亂糟糟的海藻頭下撲閃的眼睛莫納爾毫不懷疑他說出應和的話後這位客人會直接把貨櫃上用於展示的糖果全部倒進肚子裏。
　　“如果您的稱呼是‘惡心的青花魚’的話，是的，壹位橙發客人向我預定了訂單，但是”莫納爾制止了對方蠢蠢欲動的手，否則面前這人下壹秒就要對他可愛的糖果下手了，“他並沒有支付訂金，如果只是口頭預定的話小店並不能為客人提供服務呢。”
　　而且都說了是暗殺系列糖果了，哪有被暗殺者興沖沖上門討要的道理，這不就完全喪失趣味了嘛。
　　海藻頭青年失落地垂下他鴛色的眸子，訕訕：“還挺想試試妳的神奇毒藥糖果呢……”
　　“哦呀，客人妳也對我的毒藥糖果感興趣嗎？”莫納爾聞言確然點頭，詭異的語調中帶著向往，他從展示櫃中取出壹個鐵盒子，又從裏面拿出壹顆渾圓的粉色糖果，“這是我的最新成果哦，吃下後有效成分會快速結合血中的血紅蛋白，抑制氧氣與血紅蛋白的結合，對於喜歡體驗窒息play的人來說簡直絕妙。”
　　不用費心燒炭關窗就能體驗的瀕死感。
　　莫納爾的興奮在言語中逐漸攀升。
　　“在吞下糖果之後不久妳的呼吸會逐漸變得深大，像壹條狼狽的渴望交/媾的野狗，然後妳會頭暈惡心，前所未有地感知到自己的心臟在劇烈搏動，會不由自主地掙紮，用指甲在地板上劃出尖銳的聲音，就像這樣。”莫納爾的指甲在櫃面上劃出斷續的刺響。
　　“這時候如果妳還有閑心觀察自己的指甲和肢端，就會發現他們呈現壹種迷人的青紫色，當然更可能的情況是妳無法享受這種美麗，畢竟此刻妳的瞳孔散大無法聚焦。”
　　“然後妳的心臟累了，不再劇烈搏動，它變得很安靜，和妳的呼吸壹樣安靜，這時妳會想些什麽呢，客人？”
　　詭異的氛圍凝滯了壹秒，然後被主人公浮誇的聲音打破。
　　“如果是我的話，壹定會後悔剛才的不雅舉動，怎麽能在死前做出這麽不優雅的舉動呢！妳說對吧，客人？”
　　莫納爾交疊著雙手撐起下巴，在櫃臺後面只露出壹個腦袋，雖然長發遮住了他的雙眼，卻能意會到他渴望得到對面的附和。
　　“看起來很不符合我對‘沒有痛覺的優雅死亡’的追求呢～”繃帶青年並沒有顯露任何對這番描述的惡心不適，他津津有味地掰扯著手指，“我的《完全自殺手冊》又騙了我壹次，算上電擊、捆/綁、落水、高空墜落……啊怎麽就沒有壹種合我心意呢！”
　　“這位客人……”
　　“太宰，太宰治。”青年用他詠嘆調壹樣起伏的聲音訴說著找到同好的興奮，“對於能領會死亡的迷人之處的人怎麽能吝嗇姓名呢！”
　　“那麽這位太宰先生，我雖然不能滿足您‘沒有痛覺的優雅死亡’的願望，但是卻可以提供另壹種服務呢。”
　　“哦？”
　　“您……有想要復活的人嗎？”
　　對面神經質的青年鴛色的瞳孔暗了壹瞬，但非常迅速地以不羈地笑容掩飾過去：“嘛，誰知道呢。”
　　這樣的反應在莫納爾的預料之中。不會有人特意為了壹罐糖果找上門來，除非在此之外他還得到了其他信息，比如莫納爾有意透露給那群黑/手/黨的“復活逝者”的“玩笑”。
　　壹個對自己生命毫不在意的人，卻潛意識想要復活別人。
　　有意思。也很有挑戰性。
　　“系統，綁定太宰治作為任務對象。”
　　“壹旦確定任務對象將不可解綁，不可更改，請宿主再次確認信息。”
　　“綁定太宰治為任務對象。”
　　“綁定生效，當前任務對象情緒值10%，低於20%的情緒值系統將不給予構建度獎勵。”
　　百分之十啊，竟然比普通人希望失去的親友復活的情緒還要低壹點，看起來是個相當理性的人呢。
　　“嗯？妳在觀察我嗎？”太宰治敏銳察覺到了對方的沈默，“給妳個建議，在橫濱的地盤打那些奇怪的小算盤會被關小黑屋的。”至少目前為止裏世界的秩序還在那個迷戀幼/女的變態手裏。
　　即使從他離開港口黑手黨之後的壹年裏，有了安吾的統籌異能業務科的能力有長足進步；而自己為了洗白履歷也偶爾會做些有利於官方的事情。但是這樣的局面距離所謂的“三刻構想”還有很遠。
　　至於對他本人的窺探……這點太宰治倒並不介意，離開港口Mafia的壹年裏雖然他想如“那個人”所說的壹樣成為壹個好人，但是果然這樣日子還是太過無聊了點。
　　“我也可以給客人您壹個建議呢，”莫納爾掩住嘴角，“只要您的願望足夠強烈，死神是可以聽到您的訴求的哦。”
　　“哦～”太宰治拉長聲音，貌似不經意，“是指向上蒼乞求同情嗎？”如果乞求有用的話，那個人為什麽還會義無反顧地奔赴必死之地。對於他此生唯壹壹次狼狽至極的失敗的懇請，太宰治耿耿於懷，雖然他勸說那個人的理由連自己都並不相信。
　　“不，”莫納爾咯咯笑道，“是向死神乞求。”
　　“只要妳相信他會回來，壹切都將如妳所願。”
　　太宰治自下而上擡眼，鳶色的瞳孔中閃過危險的訊息，但很快這樣具有壓迫性的眼神就被更加意味不明的探究取代，他意圖通過對視看清面前這個神秘的男人到底想表達什麽，但是很可惜，無論哪個角度都只能看到對方下半張臉上咧開嘴角無意義的笑。
　　【情緒值+5%，當前任務對象情緒值15%。】
　　妳看，這不就上鉤了。
　　黑袍男人嘴角的笑容更甚。
　　“哦？那妳又為何不向死神祈禱……嗯讓我想想，是叫瑪蒂爾達吧，”太宰治停頓了壹秒，“對，為何不‘真誠’向死神乞求瑪蒂爾達復活？啊，聽名字就知道‘她’是壹位優雅又迷人的法國女性呢。”
　　太宰治倚在櫃臺上的手輕輕叩擊，上半身卻稍微向後靠了靠。
　　他湊近莫納爾自然不單是心血來潮地表達自己對死/亡的向往，也是為了順便近距離觀察對方的表情。不過這家糖果屋的老板隱藏了最能體現情緒的雙眼，所以收獲不大，但是
　　他在和自己的對話中曾三次無意識地撫摸了系在腰間的金屬制品，“Mathilde”，每壹次都摸在鐫刻著這個名字的盒子上，在此刻的場景下還有這樣下意識的動作，只能說明面前這個男人對這個女人的情感並不壹般，而他刻意留出的壹秒停頓就是為了觀察對面的反應。
　　反正是對面先動的手，既然在他面前拉出了“那個人”，也就不要怪自己嘴下不留情了。
　　【情緒值-5%，當前任務對象情緒值10%。】
　　莫納爾對這樣的詢問不置可否，他打開擺放在櫃臺上的骨灰盒取出壹塊烤得噴香的曲奇餅幹，叼在嘴邊，將盒子推向太宰治示意對方自取。
　　“瑪蒂爾達，瑪蒂……妳也覺得這個名字優雅又迷人對嗎？在她身上我獲取了七十三條有價值的情報，我因此壹躍成為法國地下情報的龍頭。”
　　黑袍男人放緩了語氣，仿佛陷入了往日的回憶。
　　“嘛......不過後來為了保密，我將她殺死並付之壹炬，這個美麗的女人最後只留下了壹把燒焦的骨頭。”
　　“啊，真是壹段難以忘懷的記憶。”
　　曲奇餅幹哢嚓作響的聲音透過口腔傳出，清脆的咀嚼聲讓人無端忽略他吃的只是曲奇餅幹這壹事實，他在吞咽的間隙開口：“誒，客人，妳難道沒有類似的美妙邂逅嗎？”
　　從死亡中升華的價值，美得驚心動魄，即使現在也忍不住不斷回味。
　　隨後他將墜在腰間的壹串金屬糖果盒提起來在櫃臺上方左右搖晃，在壹陣稀疏的丁零當啷的響聲之後他打開那個被單獨指明的盒子，向太宰治展示裏面即將見底的內容物，“妳提醒我啦，得再裝壹點糖果進去呢～”
　　*
　　“呼，好險，如果被太宰治發現瑪蒂爾達是莫納爾的愛人，那個繃帶精肯定不會相信莫納爾說的任何話了。”
　　選他作為任務對象的時候過分帶入莫納爾挑戰難度的角色設定，沒想到給自己挖了個坑。
　　“所以系統會再三要求宿主確認任務對象……誒，等等，宿主妳脫離‘莫納爾’的人物設定了？”他的宿主不是偏好體驗派任務方式，哪怕和系統交流也完全帶入角色設定的嗎？
　　百川流有些無奈，他原本也是打算以莫納爾的人設壹路走下去完成任務的，但是剛剛被太宰治的話壹套他發現這條路走不通。
　　雖然只是短暫的交鋒，但是很明顯，太宰治哪怕懷念那個已經死去的人，但是與生俱來的理性讓他完全無法僅僅只通過簡單的言語就相信所謂的“復活”。
　　他有點懷念上個世界只靠話療就能騙到構建度的咒術高層了。
　　不過既然玄學走不通......不如眼見為實，先把情緒值提上去再說，後續靠系統的構建，不怕那個繃帶精不跳坑。
　　“系統，給我調閱所有太宰治和‘那個人’相處的信息。”
　　織田作之助……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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