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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如此多驕

嗷世巔鋒

歷史軍事

半夢半醒間,陳瑞就覺著頭痛欲裂,他只當是宿醉的緣故,於是掙紮著想要起身,誰知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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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雞肋

紅樓如此多驕 by 嗷世巔鋒

2024-2-17 20:27

  蘅蕪院。
  趁著壹早上精神爽利,薛寶釵正盤腿坐在羅漢床上理賬,忽聽得珠簾嘩啦啦響動,心知必是史湘雲來了,於是擡頭道:“妳今兒怎麽起的這麽晚……”
  說到半截,見史湘雲釵斜發亂哈欠連連的,顯然是壹晚上沒能睡踏實,寶釵便放下手裏的狼毫筆,嘆道:“這些事情咱們就算想幫忙也是有心無力,妳又何苦自己為難自己。”
  史湘雲也不答話,徑自上前坐在寶釵背後,將有些憔悴的鵝蛋臉擱在寶釵肩上,順勢環住寶釵的腰肢嘟囔道:“往常都說我是個心腸子寬的,如今看來姐姐才真是宰相肚裏能撐船。”
  薛寶釵反手在她臉上壹掐,沒好氣道:“妳要想罵我鐵石心腸直說就是了。”
  史湘雲噗嗤壹笑,這才又恢復了幾分鮮活,依舊趴在薛寶釵背上嬌聲道:“姐姐快別盤這勞什子了,咱們趕緊用了飯,去瞧瞧林姐姐吧。”
  “妳當我樂意理會這些?”
  薛寶釵無奈的嘆了口氣,卻還是依著她的話收起了賬本。
  兩人簡單用了早飯,便帶著鶯兒、翠縷等人趕奔瀟湘館。
  眼見過了蜂腰橋,瀟湘館已是遙遙在望,史湘雲突然指著前面道:“咦,那是不是寶哥哥?”
  薛寶釵擡眼望去,就見那瀟湘館前正遊蕩著壹個熟悉的身影,卻不是寶玉還能是哪個?
  她心下登時就有些不是滋味,若放在以前也還罷了,如今兩人已經談婚論嫁,且林黛玉也選擇了主動避嫌,寶玉卻還壹大早獨自在瀟湘館前徘徊……
  不過寶釵臉上並沒有顯出半點了異樣,反而笑道:“倒真是巧了——咱們快些過去吧,不然那呆子只怕這輩子都未必敢進門。”
  說著,就要加快腳步,不想史湘雲卻又突然伸手拽住了她。
  薛寶釵納悶的回頭,見史湘雲臉上有些異樣,只當她是在為自己不值,便笑道:“我難道是那小氣的人?平常他們兄妹在壹處廝混,我幾時……”
  “是焦大哥。”
  史湘雲突然紅著臉打斷了寶釵的話,半是害羞半是好奇道:“他怎麽壹早又來這園子裏了?”
  薛寶釵再次擡眼望去,發現寶玉身邊果然又多了道魁梧的身形,她這才知道自己表錯了情,不由的略有些窘迫,忙用戲謔掩飾心底的情緒:“還能是為什麽?那自然是這園子裏,有他牽腸掛肚的人啰。”
  史湘雲原本沒那麽臉皮薄,可壹見焦順就想到昨天被他用人力車載著滿院子飛奔的情景,心裏頭正酸酸甜甜的如何聽得來這些打趣言語?
  當下紅著臉不依的上前呵寶釵的癢。
  且不提這小姐妹間的嬉戲。
  卻說焦順今兒原本是要去衙門當值的,可又實在不放心邢岫煙,所以幹脆托自家老子告了半日假,親自登門來接。
  不想到了瀟湘館門前,卻撞見了戀棧徘徊的賈寶玉。
  賈寶玉自然是因為聽說林黛玉落水,放心不下才跑了來的,可兩人冷戰已經有半年之久,他在外面躊躇了壹刻鐘,楞是提不起勇氣叫門。
  冷不丁撞見焦順,他也不問緣由,便仿似見了救星壹般,上前把幾個瓶瓶罐罐塞給了過去,連聲道:“焦大哥,妳替我把這些東西給林妹妹!”
  說著,又深施了壹禮:“拜托了!”
  然後便轉身飛也似的逃了。
  目送他的身影飛快消失在林蔭小道上,焦順低頭看看手上的東西,微微搖了搖頭,便上前叩響了門環。
  不多時小丫鬟自裏面出來,見是焦順這個外男便不由壹楞,焦順忙道:“我是來接岫煙回家的,勞駕進去知會壹聲。”
  說著,又把那些瓶瓶罐罐塞給了這丫鬟:“我方才在外面遇到了寶兄弟,他托我將這東西轉交給妳們姑娘。”
  事到如今,金玉良緣已經成定局,他倒不擔心這其中再有變數——反是昧下這事兒,日後壹旦寶玉問起來反而不美。
  卻說那小丫鬟下意識將藥瓶接在手裏,順勢就要關門,關到壹半才驚覺不妥,忙又把門敞圓了,訕訕道:“大爺在這裏稍等片刻,奴婢這就進去稟報。”
  說著,轉身飛也似的回了堂屋。
  這邊焦順正隔著門打量那些湘竹,就聽轉角處傳來壹聲:“焦大哥。”
  循聲望去,只見史湘雲面色復雜的打頭,後面跟著端莊溫婉的薛寶釵。
  走到近前,湘雲看了眼賈寶玉離開的方向,又看了看瀟湘館內,張嘴欲要說些什麽,忽又看向了身旁的薛寶釵,最後生硬的岔開話題道:“聽焦大哥的意思,昨晚上邢姐姐竟是宿在這邊兒了?怪道林姐姐總念她的好。”
  她是見賈寶玉余情未了,偏又無法重續前緣的樣子,想起了二人從前兩小無猜的情景,心下忍不住有些唏噓感慨,偏當著薛寶釵的面又不好表露出來。
  焦順笑道:“當初岫煙出嫁時,林姑娘不避嫌疑特意去送了她壹程,說來也算是患難見真情。”
  聽他把邢岫煙嫁給自己稱作‘患難’,史湘雲忍不住撲哧壹聲笑了出來,旋即用手背掩了,打趣道:“這麽說,邢姐姐這也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嘍?”
  “是了。”
  壹直在旁含蓄微笑的寶釵,突然插嘴道:“照這麽說,妹妹也是個有福的。”
  史湘雲這才發現自己的話有些歧義,不由得漲紅了臉,正不知該說些什麽,就見邢岫煙在四大丫鬟的簇擁下從堂屋裏走了出來,她忙撇下焦順和薛寶釵迎上去,主動接替香菱挽住了邢岫煙。
  邢岫煙口中連道不敢,實在推拒不過,這才任由她扶著出了院門,見到門外的焦順,她眼中閃過柔情,卻礙於當著外人的面不好表露,只捧著肚子微微屈身道:“大爺怎麽來了?今兒不是要去衙門裏當值麽?”
  焦順笑道:“我總要看妳安安穩穩回到家中才能放心的下。”
  說著,順勢也接替了另壹邊的司棋。
  這壹下子,倒成了男女主人將妾室夾在當中。
  史湘雲見焦順也來攙扶,有心回避,可又擔心這樣引得邢岫煙誤會,略壹沈吟,便爽利的對薛寶釵道:“寶姐姐,妳先進去瞧瞧林姐姐吧,我跟著送邢姐姐壹程。”
  目送這在常人看來有些古怪的‘壹家人’走遠了,寶釵回頭望向瀟湘館裏,原本掛在嘴邊的笑意不知不覺就淡去了,直過了許久,她才拔腿邁步往裏走。
  等跟著紫鵑進了裏間臥室,卻見林黛玉正怔怔打量寶玉送的那些藥,薛寶釵目光微閃,正要假裝沒看到壹樣詢問黛玉的身子可好些了。
  不想黛玉突然開口道:“寶姐姐,這些東西勞妳給他送回去,就說我這裏用不上,請他日後也不要再送東西來了。”
  薛寶釵聞言壹楞,旋即忙勸道:“這也是他壹番心意,妳們兄妹兩個自小就親近,如今何必鬧的這般生分?”
  “呵呵~”
  林黛玉壹聲冷笑,毫不避諱的道:“姐姐沒必要在我面前裝模作樣,我當初不能容人,自然也不指望人能容我!”
  說來也有趣,她因對賈寶玉用情至深,故此便容不得他勾三搭四的;而對焦順並無什麽實質的感情,對其先納妾後兼祧的做法,倒未覺得有什麽不妥。
  可見越是愛之深、越是責之切,對那不相幹的人反倒寬容起來了。
  薛寶釵聞言再次楞怔起來,半晌幽幽壹嘆,上前坐到了黛玉身邊,迎著林妹妹審視的目光道:“如今我才知道什麽叫將心比心,若易地而處,只怕未必有妹妹這般磊落。”
  說著又是壹嘆:“我知道妹妹對我有怨,可我又何嘗不是身不由己?不管妹妹信是不信,當初錯非是金釧壹事,我和媽媽只怕早已經搬去紫金街了,萬不會和妹妹爭搶什麽。”
  林黛玉與她四目相對,良久才搖頭道:“如今再說這些有什麽用?現下我也只當是白認得他壹場——姐姐日後與他乃是壹體,又何必再做解釋?”
  她這話的意思,是表明自己不會原諒賈寶玉,自然也不會與賈寶玉未來的妻子親近,因此寶釵解釋再多也只是多此壹舉。
  面對這樣直白的言語,寶釵忍不住苦笑起來。
  事到如今,她愈發覺得這樁婚事猶如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
  ……
  同樣是壹大早。
  李紈就帶著素雲尋到了秋爽齋。
  見了練劍歸來的探春,她開門見山的就要求探春上繳兵刃。
  探春自然不肯答應,雖然經過上次的偷襲,再想靠冷箭傷人多半是沒可能了,但有這些東西傍身,至少也還能留個念想,多些安全感。
  當下故作輕松的嬉笑道:“嫂子怎麽突然管起這個來了?咱們家本就是戎馬出身,壹味的往文人雅士上靠反倒忘本了——何況這本也在君子六藝當中,我還想著等練熟了,再教給蘭哥兒,讓他跟著舒絡舒絡筋骨呢。”
  李紈卻是面沈似水,隔著炕桌對探春道:“三妹妹要繼承祖業也好、要舒絡筋骨也罷,我原不該多管,可昨兒有小丫鬟在桃花林的大路上撿到了這東西……”
  說著,向壹旁的素雲招了招手。
  素雲忙把壹直捧著的盒子打開,從裏面取出支箭遞到了李紈面前。
  李紈單手接過,放在炕桌上推到探春面前:“這東西在石板上磕了個深深的印子,妹妹可別說是不小心掉在那裏的。”
  賈探春這才想起,因為當時差點被妙玉撞破,自己倉惶離開時,射向焦順的那壹箭未曾回收,心下不由的大是後悔。
  待要搪塞,李紈又點明了那石板上有深深的印痕,最後只得賠笑央求道:“是我壹時技癢,所以在林子邊兒射了壹箭,好嫂子,我以後再不敢胡鬧了,妳就饒了我這壹回吧。”
  “哼~”
  李紈冷哼壹聲,面色卻也和緩了不少,擡手點指著探春道:“素日裏我只道妳雖膽大,卻是個知進退的,哪想到竟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這次我既往不咎,但那弓箭寶劍妳都必須交出來!”
  不等探春辯駁,她又繼續道:“這時節,常有人在那桃林裏玩耍,昨兒素雲還撞見妙玉師太要去摘桃子呢,聽說焦兄弟也在裏面……倘若妳這壹箭射出去,正趕上有人從林子裏出來,卻該如何是好?!”
  “太太如今雖住進了園子裏,可事情都還是我管著,這樣的事情我又怎能坐視不理?妳若不肯交出來,我怕也只能去請太太做主了。”
  聽到這裏,探春就知道弓箭說什麽也保不住了,於是退而求其次就想把長劍留下。
  不想李紈仍是大搖其頭,表示若探春還想練劍,她可以做主讓人用好木料打造壹柄,保證分量相差仿佛又不用擔心傷到人,豈不是兩全其美?
  探春最後只好將壹應兵刃,全都上交給了李紈。
  眼瞅著李紈帶著那些東西得勝而歸,她正氣餒不已,忽見趙姨娘從斜下裏閃了出來,做賊似的問:“大奶奶壹大早的找妳做什麽?”
  “跟姨娘無關!”
  賈探春遷怒的橫了她壹眼,邊往外走邊道:“我要去瀟湘館探望林姐姐,姨娘若沒什麽正經事兒,還是早些回去吧。”
  誰知趙姨娘從後面趕上來,壹把拉住她壓著嗓子再次追問:“方才素雲手裏捧著的,是不是就是妳打算用在焦大爺身上的那些玩意兒?”
  “是又怎樣?”
  探春看看丫鬟們都離得遠,便也咬牙悄聲道:“實話不瞞妳說,昨兒我只差壹點就射死那惡賊了!”
  趙姨娘嚇了壹跳,但想清楚差壹點的意思應該就是沒射著,不然這麽大的事情只怕早鬧的闔府皆知了。
  當下也不理會這茬,喃喃自語道:“才剛出了這樣的事情,她就……那晚果然是她!”
  “什麽是她?姨娘說什麽呢?大嫂子身上有什麽不對嗎?”
  探春只隱約聽了半截,又見趙姨娘半是驚喜半是咬牙切齒的,不由也開始狐疑起來。
  “沒!”
  趙姨娘忙撇開她,欲蓋彌彰的道:“我正要找大奶奶商量乞巧節的事兒,妳自去妳的瀟湘館就是了。”
  說著,丟下賈探春興沖沖的去了。
  似她這般說辭,賈探春如何肯信?
  自是咬定了這其中必有蹊蹺,略壹猶豫,便悄悄的綴在後面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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