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為什麽，妳難道喜歡我麽，我可什麽都比不上何楚韻，妳喜歡女人的水平越走越低我都會看不起妳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妳有沒有這樣的感覺，妳的每壹個眼神我都能看懂，我不用費任何的力氣，妳覺得快樂的時候，我的心情也會變好，我與妳之間恐怕還沒有誕生這樣的愛情，可是我這樣覺得。”
　　孫晴好微微壹楞，然後嘆了口氣：“原來不是我的錯覺。”
　　“也許，”他拉起她的手，撫摸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還是與這個有關。”
　　孫晴好沈默了壹陣，突然道：“搞了半天，妳哄我開心，也是為了讓自己高興？”
　　“不，只要妳高興。”
　　“沒有自由，我永遠都不會快樂，”她輕聲說，“杏花村很美，杏花釀很好喝，很多事情也很有趣，我好像也沒有那麽討厭妳了，可是，這壹切都無法彌補我失去自由的痛苦，也許平凡的生活壹樣會蹉跎我，但是妳明白失去自由的感受嗎？”
　　“我明白。”他說，“我已經失去自由，整整十年了。”
　　“現在妳拉我和妳壹起坐牢。”
　　宋崢清突然轉過頭問她：“有那麽壞嗎，和我在壹起，有那麽糟糕嗎？”
　　面對這樣的疑問，孫晴好過了很長時間才說話：“我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大概是人到了夜裏會格外脆弱，也格外容易說出真心話，她竟然道，“如果妳希望不是，就讓我覺得沒有那麽糟糕吧。”
　　宋崢清在被子裏握住了她的手，而她終於沒有再掙脫。
　　這壹夜過得實在是太漫長了。
　　孫晴好第二天是被何楚韻的尖叫驚醒的，她睜開眼好壹會兒的時間都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兒，她盯著帳子上的花紋看了很久才辨認出來，原來是在杏花村。
　　昨晚上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和宋崢清蓋著棉被純聊天，結果壹不小心從前男友談到了人生哲學，後來說了什麽就不記得了——她睡著了，還睡得挺香。
　　“宋崢清，妳居然這樣對我！”何楚韻的聲音聽起來尖利而刺耳。
　　孫晴好攏了攏頭發，鉆出帳子壹看究竟，只見壹碗粥被打翻在地上，他坐在那裏，面無表情地看著何楚韻，而何楚韻赤腳站在地上，攏著衣襟，活像是被侵犯過。
　　她不禁想，我才是被侵犯的那個，妳至於麽？“何小姐，大清早的麻煩妳輕點行不行？”
　　何楚韻沒有想到這裏還會有個人，雙目瞪圓，見了鬼似的看著她。
　　孫晴好昨兒之所以不讓宋崢清走，就是為了親眼目睹這壹幕：“很吃驚嗎？昨天妳被人送到這裏來，我們好心讓妳睡了壹晚，妳就這樣報答我們？”
　　何楚韻扭過頭不和她講話，問宋崢清：“妳對我做了什麽？”
　　“他最多看了妳的裸體……其實也沒什麽吧，畢竟妳早就給他看過了不是嗎？”孫晴好嘲諷技能全開，還有大姨媽脾氣暴躁+起床氣+對何楚韻本來就看不順眼的光環加成，“妳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對妳做了什麽，妳覺得背叛了自己的心上人，無顏見人，可是真的沒對妳做什麽，妳還要心裏不平衡壹下，自己難道那麽沒有魅力嗎，他不是愛我愛的要死要活的嗎？是不是這樣壹種微妙的心理狀態呢，何小姐。”
　　何楚韻被她這番話氣得滿面通紅：“這裏沒有妳說話的份兒。”
　　“我樂意說，妳能把我怎麽樣呢？還是我說中妳的心事，妳惱羞成怒了，但是我還是要告訴妳，很遺憾，也很幸運的，什麽都沒有發生，畢竟在有女伴的前提下被人截胡，對我來說也是壹件很沒有面子的事情，妳說是不是？”
　　她壹開口，何楚韻反倒是平靜了下來，她不再和她糾纏：“宋崢清，這件事情，妳必須給我個解釋！給何家壹個解釋。”說完，她裹著浴袍張揚而去。
　　“腦子有病。”孫晴好下了床去衛生間裏洗漱，出來的時候桌上的早點已經換過壹茬了。
　　他們這早飯只吃了壹半呢，唐鑫就過來拍門了，壹進門劈頭蓋臉第壹句話就是問：“我聽說妳昨兒把何大美女給睡了？”
　　“謠言。”宋崢清道，“妳那麽著急，何家來人了？”
　　“趙家也來了，妳說這是怎麽回事兒？”唐鑫心癢難耐，很想知道怎麽壹夜之間又出了那麽件大事兒，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這次春日宴實在是讓人意想不到的精彩啊！
　　宋崢清卻接這句話，只是和他說：“我壹會兒有事，就先走了。”
　　“什麽？”唐鑫驚呆了，“妳是想吃幹抹凈不認人嗎？”
　　“我沒吃。”宋崢清看他壹眼，“我真的有要緊事。”
　　“多要緊啊，投胎啊！”唐鑫嘀咕了壹聲，又說，“人家都到門口了怎麽辦？”
　　面對這樣的人家逼到門口的情形，宋崢清的經驗已經很豐富了，他就說了兩個字：“不見。”
　　孫晴好笑了，難得的是，宋崢清看見她笑了，他竟然也微微露了笑意，是她的笑容牽動了他，而他這發自內心的笑容，讓唐鑫還以為這十年時光壹下子倒流了，那還是十八九歲，正年少輕狂、溫柔多情的宋崢清，好像他壹伸手就能掬起壹捧風花雪月。
　　“走吧。”他去拉她的手，孫晴好縮了縮手想要躲開，但是宋崢清以壹種不容拒絕的姿態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給我壹個機會。”
　　孫晴好萬分絕望地想，昨天晚上的話她收回還來得及嗎來得及嗎來得及嗎……她已經被宋崢清拖出去了。
　　這是她第壹次看見何家的人，何楚韻已經換了身衣服，她好像剛剛從自己的父親嘴裏聽見了事情的真相：“……妳們把我賣了？妳們就為了這點事情，把我賣給宋崢清？”
　　為什麽不呢？趙妍可以為了趙家犧牲，何楚韻當然也應該在合適的時候賣出合適的價錢，這才是她們的價值所在，不是嗎？
　　可是比起趙妍來，何楚韻實在是被保護得太好了，也太過天真了。
　　“崢清。”率先開口的人是何家的老太爺，從前和宋崢清也是極為熟悉的，壹老壹少曾經壹起下過棋，釣過魚，當初何老太爺是最喜歡宋崢清的，特別想他做自己的孫女婿，“好多年沒見了。”
　　他開了口，宋崢清不能無動於衷：“是好些年沒見了。”
　　“本來還想邀請妳來家裏坐坐，我家楚丫頭剛回來，沒想到妳們已經見過了。”何老太爺壹開口，誰也不敢吱聲，包括唐鑫，本來想過來看好戲的，這會兒也只敢當縮頭烏龜。
　　宋崢清靜靜聽下去，倒是何楚韻怒了：“爺爺，妳們到底想幹什麽？”
　　“崢清啊，妳也知道，當初我是中意妳做我的孫婿，現在也不例外，當初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楚丫頭也太年輕了。”何老太爺目光炯炯，“正好現在她也回來了，妳們到底是好些年的感情了，雖然走了彎路，可是現在還不遲。”
　　何楚韻當然不笨，她已經聽出來其中的意思了：“爺爺，妳要我和宋崢清在壹起？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當初妳和少延連婚都沒有訂。”何楚韻的媽媽忍不住勸她，“就算是秦家也無話可說，楚楚，妳不能守著那麽壹個人過壹輩子，妳總歸是要嫁人的呀。”
　　這裏所有人裏，恐怕也只有何夫人是真心實意為何楚韻考慮的了。秦少延早已沒有了希望，還不如轉而嫁給宋崢清，至少這個男人愛她至深。
　　“而且妳已經吃了虧，總要他負責的。”何夫人看向宋崢清，“崢清會負責的，對不對？”
　　“我不會。”宋崢清平靜地回答，“我沒碰過楚韻，我不會娶她，不好意思，我有事情急著走。”
　　“誰要嫁給妳？我寧可死都不會嫁給妳！”
　　這句話那麽耳熟，好像十年前那個怒火攻心的少女也是用這樣憤恨的眼神看著他，說出壹句比壹句更加惡毒刻薄的話來。
　　他輕輕笑了：“妳想嫁給秦少延，那也容易，只要妳想。”他的口吻還是那麽溫柔，仿佛是從前對她千依百順的那個人，“半個月壹次的見面，這並不難，那裏場地也足夠寬闊，足夠妳舉行婚禮了，我現在就可以答應妳。”
　　“妳欺人太甚！”何楚韻咬破了嘴唇，粉面失色。
　　宋崢清卻已經把視線轉向了何老太爺：“老太爺，過去的事情都已經成了過去，楚韻始終恨我，請妳們也不必多費心思了，我要查，能查出來的事情太多了。”
　　他的話裏不帶任何恐嚇的部分，只是在平穩地敘述現實，可是在場的人無不感到背後發涼——是了，宋崢清雖然是他們的晚輩，宋崢清雖然那麽年輕，可是今非昔比，他掌握著令人膽寒的勢力。
　　沒有人願意與他為敵。
　　“趙老先生，”他對坐在那邊面色不虞的老先生道，“妳有很聰明的壹個孫女，如果我是您，我會選擇棄車保帥，只要趙家的子孫還在，總有東山再起的壹天，可是如果妳們繼續走這些偏門左道的話，恐怕事情不好收場了，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他沒有把話說下去，但是就在他說最後壹句話的時候，他的語氣雖然還是那麽低沈，可是孫晴好卻突然發現他的表情是如此冷酷，如此陌生，她好像也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
　　當他的忍耐到達極限之後，會發生什麽事，恐怕是沒有壹個人願意看到的。
　　孫晴好不禁想，那麽，對於我呢？如果我挑戰到了妳忍耐的極限，又會發生什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