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 仇

話說出口很簡單，可要如何做到這件事，卻並不容易。
錢倉壹也只有壹個大概的想法，具體細節則完全沒有。
至於袁長青今後能否做到這件事，或者自己以後是否會再次進入這部電影來實現自己當初許下的承諾，都無關緊要。
現在最重要的是讓東巧助自己壹臂之力。
身為壹只鼠妖，或許在這關隘當中會有很多限制，不過僅僅只是幫助壹名健康的成年人加壹名嬰兒逃離，根本不算什麽難事。
“有點意思，如此大言不慚的人，我還是第壹次見。”
“簡直是螳臂擋車不自量力！”
東巧回頭說道。
黑棚內的氣氛頓時變得僵硬。
壹人壹妖竟然在此刻同時選擇了沈默。
錢倉壹不屑於回答東巧的問題，因為回答這種憑借經驗的氣憤式反駁毫無意義。
我還怎麽怎麽樣……我從來沒見過什麽什麽……
這些話，根本無法作為任何證明。
雖然也不能證明說這話的人無知，但至少可以說明對方並不願意繼續討論這個問題。
至於這話的另壹層意思，很明顯，那就是“妳還不配！”
可沈默終究會被打破。
在這壹情況下，錢倉壹能夠輕松讓東巧進入憤怒的情緒狀態，也可以讓對方冷靜下來，但問題是，究竟用何種辦法才能夠讓東巧放開心防，或者說被打動，這壹點卻無法知曉。
時間的流速開始變慢，眼前的壹切仿佛都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拖拽著。
錢倉壹眨了下眼，機不可失失不再來，他打算冒險。
激怒東巧。
以上位者的身份來評判東巧，只要不是心誌極為堅韌的人，都無法不受影響。
“有壹個成語，叫做膽小如鼠。”
“我想，恐怕就是說的妳現在這種情況罷！”
“雖然妳已經修煉成人形，可是妳仍然是鼠，仍然保持著自身的秉性。”
“遇到我這樣的弱者，妳自然能夠昂首挺胸，因為我只是普通人。”
“但不是所有的生物都是我這樣的弱者，身為妖，妳在面對同為妖的同類的時候，優勢便蕩然無存，所以妳害怕，妳不想反抗他們。”
“妳想要做的事情僅僅只是茍且偷生，明明被碾得到處跑，卻還要安慰自己是無拘無束，天下任我行。”
“在妳保護的村莊被當成瘟疫試驗品的時候，難道妳沒有壹絲憐憫？沒有壹絲仇恨嗎？”
“另外，妳不殺我們的原因不就是為了想讓心鬼擾亂天下？既然妳願意下註，為何不多下壹些？就當是……為了這個可憐的孩子……為了慘死的所有生靈……為了，妳自己。”
貶低地位，刺激傷痛點，然後……和談。
很直截了當的說服方式，不過是否有效，還是要看聽的是什麽人。
錢倉壹不再繼續說。
他待在黑棚當中的時間是有限的，因為外面還有人在等著。
時間過長，很有可能會引起兵卒的懷疑，到時候，如果被兵卒聽到兩人的對話，恐怕這壹黑棚就會是他的葬身之地。
東巧在深呼吸。
因為包得很嚴實的緣故，所以他的呼吸聲非常大。
“妳不要壹再挑戰我的底線。”
說完，他的眼神變得有些狠厲。
錢倉壹當然沒有忘記東巧在東巧觀頂部的那壹笑，當時他幾乎被逼得走投無路。
現在再來壹次，結果也不會改變。
“妳的底線是什麽？”
錢倉壹的聲音不卑不亢。
越是關鍵時刻，越不能退縮。
名為憤怒的情緒占據了東巧的腦海，他的理智已經來到懸崖邊緣。
像是已經被點燃引線的火藥桶，假若任其發展下去，壹直被埋藏在心中的怨恨便會爆發，到時，東巧會選擇毀滅周圍的壹切來發泄自身的憤怒。
首當其沖的便是錢倉壹。
可正當東巧動殺心，舉起手的時候，他聽到了壹個有些熟悉的聲音。
這聲音飄渺無邊，仿佛來自於九天雲霄，可偏偏又清晰無比。
“東巧大仙，我又來看妳了。”
“媽媽說是您壹直在保護村子，所以我摘了幾個果子送過來給您吃。”
壹名十歲小女孩的幻影出現在東巧眼前，她頭上紮著可愛的小辮子，臉上肉嘟嘟的，看起來很乖巧。
“東巧大仙，嗚嗚嗚，我爸爸生病了，媽媽也病了，村子裏的人都病了，大夫說治不好，怎麽辦呀？”
孩童的哭聲在東巧耳邊回響。
當年的情景此時回想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整個村的人皮膚都開始潰爛，白色的小蟲從傷口處鉆出，即使暫時將這些小蟲弄幹凈，要不了多久又會鉆出壹只，好像無窮無盡。
詢問村中的老鼠之後，東巧知曉了兇手。
可是當他見到兇手的時候，他卻深感自己無能為力，不但無法救村子裏的人，甚至……連幫村子報仇都做不到。
因為兇手也是妖，而且是貓妖。
等壹切都探明之後，村子裏的人差不多已經死光。
原本和諧安寧的村莊最終徹底歸於寂靜，然後被歲月吞噬。
從那之後，東巧觀開始蒙塵，東巧也沒了動力，就守在東巧觀當中。
直到……錢倉壹的出現。
東巧的手放了下來，就連東巧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走到錢倉壹的身前。
曾經的回憶如過往雲煙。
可以看淡，但無法忘卻。
“我會幫妳。”
東巧將手放在了錢倉壹的肩膀上。
“我知道妳只是在用激將法，所以，我也不需要妳為我報仇，因為妳根本做不到。”
“剛才那壹番話，妳提醒了我，或許我是該做壹些事情了。”
“我現在正在做。”
“妳先出去吧。”
說完，東巧嘆了口氣。
錢倉壹不是很明白東巧為什麽會突然轉變，他確信除了自己那壹番話之外，還有別的原因，只是卻無法知曉。
走出黑棚，錢倉壹沒有直接進入關隘，而是在規定的地點等待。
通過的人都暫時站在壹塊空地上等待。
“祝賀小哥啊！”
他剛走過來就有人道賀。
錢倉壹笑了笑，沒有回答。
祝賀？未免太天真了。
他心想。
等待的過程並不漫長，實際上滿足條件的人並不多，壹千兩銀子壹個人的花費絕大部分人都支付不起。
值得註意的是，蘇家的人竟然湊齊了銀兩。
黑店掌櫃在通過之後，安靜地站在錢倉壹身邊。
不壹會，矮個子兵卒收起登記冊，接著高聲對關隘外的人說：“今日就到這裏，假若有人改變主意，明日仍可登記。”
毫無疑問，他這番話會讓關隘外的夜晚變得充滿殺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