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2章 怨恨

錢倉壹擡起頭，看見了冉雅驚慌的表情，以及逐漸從冉雅體內抽離的白色絲帶。
　　下壹麥，冉雅抓住繩索的手緩緩松開，眼睛也逐漸閉上，接著，她頭朝下，向下方的屍群落去。
　　當冉雅經過身邊的時候，錢倉壹伸手壹把抓住，同時，他的身體也被冉雅下墜的力道拖著下移了幾厘米。
　　“這麽輕？”錢倉壹有點詫異冉雅的體重，“如果說被抽離記憶之後身體會變輕，那冉雅現在恐怕已經到了生死邊緣。”
　　說話的同時，他聯想到了閣樓的屍體，“界限是什麽？”
　　飛行的食憶靈圍繞著繩索轉了壹圈，再向錢倉壹飛來，飛的同時還壹直喊著“梁平”。
　　錢倉壹現在左手抓住繩索，右手抓住冉雅的手腕，雙腿夾住繩索，防止自己下滑。
　　他的下方，屍群堆積得越來越高，不過速度不快，即使再加上食憶靈的身高，暫時也威脅不到他，現在唯壹能對他造成威脅的是能夠隨意飛行的食憶靈。
　　幾秒後，食憶靈已經飛到了錢倉壹身邊。
　　這時，錢倉壹腦海中閃過劇本。
　　【梁平怒吼：妳們究竟是什麽鬼東西啊！】
　　【他的聲音歇斯裏地，與其說是質問，倒不如說是發泄，內心的不解與憤怒混合在壹起，再添加壹絲名為恐懼調和劑，所有的情緒都通過這聲怒吼發泄出來。】
　　【食憶靈的三對眼睛上下打量著梁平，眼神狡黠，似乎是確信梁平沒法逃脫，又似乎是想到了新的點子，總之，它並未開始吸食梁平的記憶。】
　　【梁平怒吼過活，情緒穩定了許多，他看見食憶靈的反應後，感覺後背發涼。】
　　劇本並沒有提供有用的信息，也沒有標紅的部分，可以說是可有可無。
　　在劇本來的時候，他還以為是梁平關於是否丟下冉雅的掙紮，生死面前，梁平究竟是丟下拖後腿的好朋友獨自逃走，還是至死都要保護冉雅。
　　錢倉壹想了想，還是按照劇本表演，畢竟能夠提高角色評分，能攢壹點是壹點。
　　“妳們究竟是什麽鬼東西啊！”錢倉壹怒吼，為了符合劇本中的描述，他還特意喊得有些破音。
　　食憶靈如劇本中描述，三對眼睛不停移動，打量著錢倉壹，說道：
　　“我們就是記憶本身。”
　　“兒童被拋棄的時候，妳們會同情，動物被拋棄的時候，妳們也會同情，但是對於壹直始終陪伴著妳們的記憶，當它們被拋棄的時候，妳們卻沒有任何同情的想法。”
　　“從始至終，妳們都沒有考慮過記憶本身的感受，妳們懷念的記憶也不過是記憶代表的事物，在妳們心中，記憶本身毫無價值，可有可無，然而，記憶被遺忘的時候，也會感到悲傷，也會憤怒，也會怨恨。”
　　“看見那些白霧了嗎？它們全部都是脫離人體之後的記憶，相信妳已經發現，記憶本身也有重量，當它脫離人類的時候，密度比空氣輕。”
　　錢倉壹深吸壹口氣，壹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想了會，選擇避開這壹話題。
　　“妳們想做什麽？”錢倉壹低頭看了壹眼冉雅。
　　“復仇。”食憶靈嘴角勾起，笑容中帶著些許冰冷。
　　“復仇？”錢倉壹有些懵。
　　“沒錯。”食憶靈點頭。
　　“向誰復仇？”錢倉壹感覺右手開始酸痛。
　　“人。”食憶靈的回答相當幹脆，“伏羅村只是開始。”
　　“為什麽啊？”錢倉壹不解，“記憶難道是我們主動忘記的嗎？是我們記不住！”
　　“記憶的確是妳們主動忘記的。”食憶靈冷笑壹聲，“對人來說，有選擇的忘記每天都在發生，不是嗎？”
　　錢倉壹頓時回想起樊元堂說過的話，昨晚，測試樊元堂記憶力的時候，樊元堂有說過學習與遺忘的關系。
　　“可是——”錢倉壹的話被打斷。
　　“對妳們來說，記不記得都無所謂不是嗎？”食憶靈飛遠了點，“不需要的記憶就像被丟棄的垃圾，毫無價值，而妳們甚至都沒有產生過這些記憶是不是有價值的想法，多麽可笑。”
　　“等等，這也怪我們？”錢倉壹微微皺眉，眼神無奈，“既然妳們這麽恨我們，為什麽不直接去大城市？為什麽要待在伏羅村這個小地方？為什麽躲在綠色鐵門後面？”
　　希望食憶靈不會警覺。
　　錢倉壹表情平靜，但是內心卻非常緊張。
　　食憶靈沒有回答。
　　“我能問妳壹個問題嗎？”錢倉壹換了個話題。
　　“可以。”食憶靈點頭。
　　“能不能放了我們？”錢倉壹將眼睛睜大，“我們只是小孩子，根本阻止不了妳們。”
　　食憶靈既然會怨恨，應該也有同情心，我和冉雅都挺可愛的，說不定有用，雖然是站在人類審美觀的角度，但是食憶靈的記憶與人有關，說不定也是同樣的審美。
　　求饒的話出口之後，錢倉壹還在心中說服自己。
　　“已經差不多了。”食憶靈忽然來了這麽壹句。
　　“什麽？”錢倉壹心中產生了不詳的預感，他擡起頭，發現上方的繩索竟然斷開，剛才他與食憶靈談話是在拖延時間，食憶靈與他談話，同樣是在拖延時間。
　　繩索斷開之後，錢倉壹與冉雅向下方的屍群落去。
　　……
　　伏羅村。
　　樊元堂擡頭看著夜空的繁星，站在屋門口，似乎在等待著誰。
　　時間，已至午夜。
　　“喵！”
　　壹只花色野貓從街道前跑了過去，兩秒後，壹大群野貓穿過街道，向伏羅村北部跑去。
　　樊元堂有些意外，走到街道旁，仔細看著這壹切，不遠處的便利店門口聚集著幾名老人，他們同樣面帶疑惑。
　　便利店前，老人們在交談。
　　“這些野貓打算去哪裏？”
　　“不知道。”
　　“難道是舉行貓王爭霸賽？”
　　說著說著，老人笑了起來。
　　……
　　綠色鐵門內，那壹團由記憶構成的白色迷霧當中。
　　半空中，錢倉壹右手緊握冉雅的手腕，左手將生命力餅幹拿出，五角星模樣的餅幹被他放入口中。
　　生命力餅幹入口即化，有輕微的甜味，吃下之後，生命力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長。
　　屍群之上，高大的食憶靈早已經準備多時，它們將雙手高舉，放在兩人下落的路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