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二百九十九章 韞海之劫十四

　　在小白的四臂魔猿暴揍玉艷明時，金景西南平原上。
　　華善夫人周身五色光照耀，面對飛來的天爵，素手虛抓，天爵周身憑空閃耀出道道碧芒。
　　天爵壹楞，旋即竟然不敢硬接，在虛空中左右騰挪，閃躲碧芒。
　　可是碧芒越來越多，剎那間就讓天爵無從可躲，被碧芒透體而入，卻是沒有貫穿，然而緊接著，天爵身上出現了無數碧綠孔洞，孔洞中有藤蔓瘋長而出，轉眼便纏繞了天爵滿身。
　　這竟是和魘巫對付湯靖承般，以柔克剛的招數。
　　天爵壹邊撕扯，壹邊奮力沖向華善夫人。
　　然而華善夫人壹個閃身，便無視了他，出現在魘巫身側百丈外。
　　魘巫斜眼壹瞥，手中骷髏杖壹揮，同時抓起湯靖承飛速後撤。
　　華善夫人隔空素手壹揮，魘巫後方突有壹片山峰拔地而起，阻擋魘巫退路。
　　魘巫壹腳蹬地，瞬間躍起百丈之高，再淩空壹踏，便要趁著山脈還沒升上來，從上空掠過。
　　華善夫人卻是壹笑，纖指壹勾，成排的山峰忽然瘋長出壹株株參天巨樹，每株樹都似人般，向魘巫環抱而來。
　　魘巫翻身骷髏杖壹揮，血光掃過，成排的參天巨樹接連倒下。
　　魘巫抓著湯靖承剛剛飛入紛飛的樹葉中，忽然，漫天葉片化作無數青芒小刀，環繞著魘巫形成了壹場洶湧的葉刃風暴。
　　魘巫見勢不妙，卻還是硬著頭皮壹闖，剎那間，身上遍布傷口，且這些葉片割破之處，似留下了靈藤種粒，眼看這些靈藤紛紛長出，藤蔓纏繞他的身體，根莖植入它的筋骨，行動眼看受限，魘巫周身突然壹層血光彌漫，全身都長出了血色毛發，轉眼，那鋒利的血絲將靈藤盡數割碎。
　　雖然靈藤的植入它體內的根莖壹時不好去除，但已被它血氣抑制，而身上靈藤已無法阻擋它，趁此時機，魘巫壹頭沖出了葉刃風暴。
　　為了防止風暴追上了，也為了阻擋華善夫人，魘巫居然自斷壹臂。
　　而這脫離它肩頭的手臂，竟在轉眼間化為壹頭青面獠牙的人形巨鬼，以千丈之軀硬抗著風暴，雙臂抓向風暴中的華善夫人。
　　華善夫人伸手壹壓，巨鬼突然嘶吼壹聲，龐大之軀竟瞬間下沈十丈。
　　而它下身地面，已如泥沼般，泥沼中又似有鎖鏈將它纏繞，快速把它拉入泥沼中。
　　任憑巨鬼如何掙紮，它還是壹丈丈的飛快下沈著。
　　巨鬼不甘的怒吼著，揮舞雙爪還想抓住華善夫人，但最終看起來，好想只是差了那麽壹兩寸，巨鬼只能眼睜睜看著華善夫人從頭頂掠過。
　　“五行道的天命，果然難纏！”
　　魘巫頭也不回便知身後結果，看著前方，已近海邊，墟泥獸群，還有魘魔大軍，加上壹批實力不俗的魘魔將領，魘巫面無表情，心底卻松了壹口氣。
　　這些人雖都不是身後女子對手，但多少能拖延壹二，天爵就能追到，即使它也拖延不了多久，可足夠魘巫入海了。
　　只要入海，華善夫人就是有通天本事，也休想抓住它。
　　會這樣想的魘巫，顯然是沒去過五方天。
　　在那裏，通天還要在極上之下。
　　而華善夫人已是超遠極上脫胎九重的造化強者！
　　神念覆蓋之地，五行變化皆在她壹念之間。
　　五方天道合起來，也不過如此了！
　　水，可也是五行之壹！
　　就在魘巫臨近海邊之時，海面上的墟泥獸身體明顯拔高了起來，緊接著，它們就被壹層恐怖的巨浪卷上了蒼天。
　　目睹巨大的水墻，魘巫頭皮都麻了。
　　恰在此時，他挾持的湯靖承居然動了。
　　“嗯？不好，剛才的木靈種也種在了他身上！”
　　此刻魘巫才發現，湯靖承身上的血絲，已經被木靈種生長出來的藤蔓與根莖抵消了壹半。
　　魘巫終於露出惱怒的神色，骷髏杖壹舉，霎時間，前方壹頭頭墟泥獸竟裂開了巨口，伴隨巨口之中傳出無數鬼物的嘶嚎之聲，壹頭頭魘鬼爭先恐後的飛了出來，向著魘巫聚集而來。
　　魘巫此刻看著湯靖承怒道：“放棄抵抗，接受萬魘之念，只有這最純粹的惡念才能讓妳重獲新生，並成為我族之王，否則妳將被萬魘所食，再無轉生可能！”
　　魘巫在湯靖承身上留下的血紋，便是能放大人的惡念，可它不明白為何遲遲不奏效，尋常人頃刻間就會被迷失心智了，湯靖承雖不壹般，可他前後卻撐了壹刻鐘之久，這是聖境心境也無法抵抗時常，魘巫實在搞不懂，這個只有大境修為的人類，為何堅持了這麽久？
　　難道他沒有惡念嗎？
　　湯靖承有惡念。
　　就在血紋浮現他腦門時，他的惡念就起了。
　　然而出現在他精神內的惡念化身，是張天流！
　　怎麽會是他？
　　為什麽是他？
　　湯靖承痛恨張天流，但他又不只痛恨張天流，他恨過很多罪犯，特別是那些為了壹己私欲，害得成百上千的家庭活在痛苦中，有甚者放棄了自己的生命！
　　這些人，居然還有死不悔改的，挾持他人拘捕，有人成功擊斃，可有些卻與人質同歸於盡。
　　為什麽不是這些人？
　　而是張天流？
　　對於這個人，他曾有過憐憫，有過可惜。
　　他以為他放下了，但看到惡念化身，他發現自己壹直都沒有放下！
　　張天流是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嗎？
　　不是！
　　卻又是！
　　不是是因，他曾在解救人質中失敗了。
　　是，則是因死人與活人的區別！
　　失敗無法彌補，再遺憾也無用了。
　　張天流活著，他卻無法將其繩之以法，和調查所知他曾經的遭遇，因此有恨，也有憐憫，更多的便是遺憾！
　　“為什麽是妳？妳還要折磨我多久？”湯靖承在質問自己的惡念。
　　惡念所化的張天流哈哈壹笑：“我說湯警官，事到如今妳還不明白嗎，妳越糾結，會陷得越深，為什麽不放棄呢？放棄……不，不是放棄，該說別多管閑事，記住妳分內的事，做好妳分內的事，至於這些事的背後原因從不在妳職責內，無視它，妳才能活得輕松自在，再無煩惱！”
　　湯靖承冷聲道：“事出有因，我的職責永遠不止捉拿嫌疑犯！”
　　“唉，妳還是不明白，想想連山吧，宗天府的人為誰而戰，自然是為了朝聖太平而戰，而妳為誰而戰？同樣，在妳成為連山捕快那天起妳就該為了朝聖而戰，妳該和宗天府的人統壹戰線，他們讓妳殺異人，妳就該毫不猶豫的去執行，因為妳吃了這碗飯，就要對得起人家，把洮洮他們全殺了，包括我，妳將會立大功，以妳之能只要異人身份不暴露，遲早進入宗天府或統領壹方軍政，甚至入朝為官，位極人臣，妳才有改變這個世界的力量，也能憑著權力保護更多的異人，可結果，妳誰也不想殺，誰都不希望死，妳太天真了，這種天真使妳無法將惡念釋放出來，心不狠，手不辣，如何立足於天下？”
　　湯靖承被說得陷入了迷茫。
　　惡念化身張天流步步緊逼道：“現在還有機會，難道妳不想挽回嗎，這個世界充滿壹切可能，只要妳有足夠的實力，這裏所發生的所有事妳都可以挽回，死去的人，可復活，崩碎的山河亦可修復，沒有神通辦不到的事，只有妳還不夠強，而強大，是壹條血路，從古至今能踏足巔峰之人，誰身後不是屍山血海？”
　　湯靖承痛苦的抱住了頭。
　　惡念張言詞越發激昂道：“看看妳的手吧，這些年裏沾了多少血腥，不否認這些人該死，沒有壹個無辜，但妳似乎忘了，有些也該死的人妳為何置之不理，因為他們有原因，他們都是異人，他們因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而犯下的殺孽，他們是被迫，難道我不是被迫？妳為何只盯著我卻放過他們？”
　　湯靖承壹手捂頭，壹手放到眼前，不知何故，本該幹凈的手，變得鮮血淋漓，用處的血水如長江大河，牽扯著他，席卷著他，吞沒著他，他感到了窒息、恐懼、迷茫又似乎有了壹份對惡念的感悟！
　　“妳能救他們！”惡念張與其忽然緩和下來，嘆聲道：“只要征服這個世界，掌握天地之力，沒有什麽是辦不成的，妳可以回溯，回到曾經，回到最開始，所有人沒有犯錯前，妳安撫大家保護大家，所有人都會得到救贖，可這很難，因為他是壹條充滿血腥的道路，而妳，只有妳，孤獨的走上這條路，在所有人無法理解和聲討中，去踏足巔峰，重啟這個已經沒救的世界！”
　　“能做到嗎？”
　　湯靖承緩緩擡頭，看著惡念張。
　　惡念張長嘆壹聲，點頭道：“我就是為了這件事，踏上了這條充滿血腥，無人理解的道，可我死了，我最後的願望便是希望妳能為了所有異人，繼續走下去，掌握更多的神通，了解這個世界的奧秘，總有壹天妳將完成它，也只有妳能完成它！”
　　“我！”
　　湯靖承眸中的渙散漸漸凝聚出神采，只是沒了往昔的柔和與堅定，逐漸的變得狠厲起來。
　　“對，只有妳！”惡念張堅定道。
　　“什麽對不對的。”突如其來的，張天流的聲音從另壹處響起。
　　湯靖承和惡念張同時壹楞。
　　扭頭便見湯靖承此刻血海般的精神世界中，從血海深處漂浮起壹枚枚符文，隨著符文越聚越多，逐漸凝聚出張天流的身影來。
　　“我說誰的思念如此強大，搞得我靈覺壹跳壹跳的，原來是湯警官啊，哦豁，這玩意是妳想象出來的惡念化身？嘖嘖，幸好妳看了天尊傳，要不然妳今天完咯！”
　　這個張天流隨手壹揮，那惡念張頓時崩散，但旋即他又顯化而出。
　　“看來沒什麽用，妳的惡念不消，這玩意永遠存在，好惡心啊老湯，知道的也就罷了，不知道的，要是發現妳腦海裏有我老張的身影，鐵定要誤會妳暗戀我啦。”
　　此言壹出，惡念張身軀壹抖，竟然有點模糊了。
　　惡念張立刻沖著湯靖承道：“湯警官，妳可不要被他迷惑！忘了他曾經造下的孽嗎！”
　　“造了殺孽？”張天流笑問。
　　惡念張瞪著他道：“明知故問！”
　　“呵！”張天流不住笑道：“不就是詐騙嗎，我認罪，回去就蹲個十年八載，至於別的事，跟我關系大嗎？不，人芮總是自己跳的樓，為什麽跳，討債的來了唄，他不搞豆腐渣，不對哦，是他不放任親戚搞豆腐渣，能有這事？我曝光他算對得起社會吧，反倒是他那些老表，壹推三五六，全把責任掛他身上，親情啊！唉，另外，我壹直舉報詐騙犯，提供妳們證據，不給個好市民，能不能算壹點點將功補過啊？哦，至於妳們抓捕失敗和造成傷亡這種事，我深感悲痛，還害得莫警官幾欲辭職，就他那手藝，做的飯狗都不吃，警察才是他的天職。”
　　張天流把湯靖承說得又是壹陣迷茫。
　　但惡念張還在，不過又淡化了幾分。
　　張天流繼續道：“過去的事無法挽回，即使妳有改天換地，重塑壹切的神通，那逝去的人真能回來嗎？這個世界確實有無限可能，但想想為什麽有惡海，為什麽有魘族，魘鬼誕生於欲望，而修士，多數選擇斬斷欲望，只求道心，現在妳該知道它們為什麽存在了吧，在這片天地裏存在過的東西，將永遠存在，只是換了壹副面貌，或陽神，或陰魂，或惡欲之魘，或天地之靈，或系統數據，或記憶之中！恩怨的終結唯有雙方都放下！”
　　湯靖承目光又漸漸有了光彩，少了狠厲，多了期待，他看向張天流問：“妳放下了嗎？”
　　張天流點頭。
　　“妳打算怎麽做？”湯靖承又問。
　　“回去，十年也好，無期也罷，我還挺喜歡裏面的。”
　　“我……”湯靖承頓了頓，目光越發堅定道：“會查清當年的真正肇事者！”
　　“希望吧。”
　　張天流消失的同時，惡念張也隨之消失。
　　下壹刻，湯靖承肉身猛然睜開眼睛！
　　……
　　幽冥群島高天之上，躺在長發上的張天流緩緩睜眼，他的神色有些疲憊，不過卻含著笑意。
　　“突然感覺好輕松。”
　　張天流生了個懶腰，看向下方，抵抗魘族入侵的幽冥人，這壹刻，他們終於團結了起來，利用自己給他們的武器，將魘族阻擋在群島之外。
　　這裏也有墟泥獸群，也有魘魔軍，還有強大的魘怪，甚至連魘巫都出現了，但群島有幽冥最頂尖的戰力，天將！
　　他們的肉身可壹點不弱於這些家夥，只要運用好冥紋與天地之力的相互關系，中距離戰鬥也挺猛的。
　　另有巨人的參戰，他們對抗墟泥獸可是壹把好手。
　　唯壹的麻煩點，就是人魘！
　　這些無孔不入，能完美偽裝成幽冥人的家夥，其實也沒什麽可怕的。
　　只要身上沒納米蟲的家夥，出現在群島上，就如黑夜裏的螢火蟲，要多鮮明有多鮮明。
　　科技，才是強大的根本！
　　不然東黑手豈會走這條路。
　　哪像韞海那幫家夥，擋得了正面敵人，卻防不了人魘暗算。
　　其實很多法術或神魂印記都可以辦到，可惜，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