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聖人為何人

　　寧小齡軟軟地趴在司命的肩頭，直立的三角形的耳朵隨著呼吸而顫動著，粉粉嫩嫩。
　　她的九條尾巴大而柔軟，看上去毛絨絨的，雲絮般輕輕地飄著，踏雪的四爪軟綿綿地搭在司命香肩的兩邊，圓圓的瞳孔裏盡是虛弱乞憐之色，似希望這位正撫摸著自己身體的惡魔大人可以放過自己。
　　但這位女魔頭絲毫沒有要放過寧小齡的意思。
　　她輕輕揉著她脖頸間的軟毛，微笑道：“小齡，對這副軀體滿意嗎？”
　　寧小齡心想，要是自己知道尾巴上有這麽大的弱點，她肯定不願意鉆進來。我滿不滿意另說，不過我看妳們好像都挺滿意的……
　　寧小齡欲哭無淚，心想自己怎麽就成了恩人姐姐的玩物了呀。
　　這就是她口中的報答方式嘛。
　　“小齡怎麽不說話？”司命問道。
　　寧小齡弱弱道：“滿意的……謝謝恩人姐姐。”
　　“真乖。”司命伸出手，順著她的毛發捋了捋，手撫上了她居於正中的尾。
　　那是當初妖狐生出的最後壹條尾。
　　這是她的權柄所化，是成道之根本，但因為奪取七竅玲瓏心觸犯了天道，便也遭了反噬，於是這壹尾也成了她最致命的弱點。
　　很多年前，她作為神官的時候，便將這尊女妖狐追殺至通劫峰，打回原形，魂劍透尾，將她釘在了通劫峰之下的。
　　司命不曾想到，自己再次撫摸到這副皮囊之時，竟會是如今這樣的心境。
　　她笑意薄而淺，手指在那根尾巴上打著轉。
　　寧小齡瑟瑟發抖，哀求著看著她，生怕她再壹把捏下去……
　　最終，還是師兄最關心自己。
　　“好了，不要欺負小齡師妹了。”寧長久終於替她解圍，說著，他伸出手，抄起了寧小齡的臂彎，將她抱到了自己的懷中。
　　“師兄真好……”寧小齡眼巴巴地說道。
　　寧長久溫柔地揉了揉她的身子，目光盯在那根看上去有些顯眼的狐貍尾巴上，似是在猶豫和掙紮著什麽。
　　寧小齡立刻縮起了自己的尾巴，震驚道：“師兄，妳想幹嘛？”
　　陸嫁嫁微笑道：“好了，別逗小齡了，先想法子收集冥君權柄吧，若是遲了，小齡可就變不回去了。”
　　寧小齡用力點頭，心想還是師父比較理性。
　　寧長久揉著狐貍柔軟的身體，自語道：“以後變回去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變回來。”
　　寧小齡抱著自己的尾巴戰戰兢兢地，感覺師兄的懷抱壹點也不溫暖了。
　　她嗖得壹下躥了出去，撲到了陸嫁嫁的懷中。
　　陸嫁嫁接住了她，小齡感受著師父的懷抱，終於在惡人環伺的寒冷之中感受到了溫暖與……變小的好處，她團著身子，將自己埋入了中間，如潛於棉花堆成的高山峽谷裏。
　　“師父，我好想妳呀。”寧小齡小小的爪子搭了上去。
　　陸嫁嫁無奈壹笑，道：“以後師父會保護好小齡的。”
　　寧長久附和道：“是啊，師父是我們中最厲害的。”
　　陸嫁嫁總感覺他在譏諷自己，蹙著眉瞪了他壹眼。
　　寧小齡問道：“對了，恩人姐姐怎麽會和妳們在壹起呀？妳們是怎麽認識恩人姐姐的呀？”
　　陸嫁嫁壹邊撫摸著狐貍的毛發，壹邊悠悠地望向了寧長久，嗓音清冷道：“這位青面獠牙的司命姐姐的來歷，就得由妳師兄來解釋了。”
　　青面獠牙？司命姐姐？
　　原來恩人姐姐是叫司命嘛，這是姓司麽……好威風的名字呀！不過青面獠牙是怎麽回事？難道姐姐這副傾國傾城的皮囊，竟是妖魔所化……
　　想到這裏，寧小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再看向司命姐姐的眼神就變了。
　　司命也笑意盈盈地看著這裏，道：“嫁嫁不提醒我都要忘了，青面獠牙的帳可還沒有清算呢？”
　　寧長久扶了扶自己的額頭，道：“我身體抱恙。司命姑娘……先和諦聽聊聊吧。”
　　“？？？”壹動不敢動的魚王趴在地上，原本見他們把註意力轉移到了小齡身上，正心生歡喜，想要就這樣蒙混過關，不曾想寧大惡人又把八百裏外的戰火燒到了自己身上。
　　他悲憤地看著寧長久。
　　司命則慢悠悠地移過來視線。
　　“我……有用！”魚王蹲在司命的陰影裏，看著宛若妖魔的女子，顫抖著開口，為自己爭取生機。
　　司命淡淡地看了它壹眼，沒說什麽。
　　魚王本以為自己能這樣混過去，直到第二天，寧小齡叼著壹盆青菜走了過來。
　　它看了看寧小齡，寧小齡看了看她。
　　魚王流下了悔恨的淚水……早知道還不如留在冥殿裏教九幽讀書……
　　……
　　大師姐回宗的消息傳遍了宗門。
　　大師姐獨自趕赴冥府，鎮壓幽冥的事跡，大家都已知曉，紛紛感慨著那個平靜的黃昏裏，師姐竟獨自壹人背負了這麽多。
　　轉眼之間，寧大師姐的口碑已在十峰之間廣泛流傳，當初靈谷大比時，寧小齡壹人斬殺黑羽大蛇的事跡也真正地傳開了，被渲染地天花亂墜。
　　這對於禦靈壹脈弟子的沖擊最大，往日裏，他們眼中的寧小齡只是壹個每日靜坐窗邊，讀書寫字學習刻苦的漂亮師妹，卻不曾想到，師妹竟低調到了這種地步。他們此刻才恍然，頗有壹種原來高手就在身邊的感慨。
　　寧小齡回宗壹事傳得沸沸揚揚，比半個月前宗主忽然換人時陣仗還要大。
　　只是傳言傳了幾天，大家也沒見到寧小齡的身影，禦靈壹脈的弟子時常結隊去山崖邊張望，卻也只看到壹只四蹄踏雪的狐貍被壹個黑衣女子追著到處跑的場景。
　　那個黑袍女子據說就是新任宗主了。
　　清晨。
　　古靈宗的靜室內焚著香，壹束光從天窗落下，在桌面上整齊地切割出了方正的明亮。
　　寧長久與陸嫁嫁相對而坐。
　　寧長久白衣系帶，眉目清俊，陸嫁嫁則坐得端莊，衣與發皆壹絲不茍，氣質清雅。
　　寧小齡趴在他們中間，盯著香爐燃起的煙，九條尾巴隨著煙的軌跡飄啊飄的，動人可愛。
　　司命則跪坐在另壹側，墨裙安靜，傾世的容顏在光中和煦，她與陸嫁嫁的雅不同，只是純粹的美。
　　自皇城婚宴之後，天地大雪，寧長久與陸嫁嫁遠赴過無運之海，奔往中土，其間海難先至，海國生亂，鎮仙之劍千裏飛殺，洛書之局雲遮霧繞，直至木靈瞳真正現世，萬妖城入局，狀似水落石出，白藏神國卻又在幕後彰顯出那龐大不可比擬的影。
　　最後趕赴古靈宗，深入冥殿，終於在幽冥古國間，將師妹的魂魄帶回來。
　　壹路奔忙至此，幾乎壹刻不歇。
　　直到此刻，寧長久緊繃的心弦才微微松下，感受著靜室內久違的安寧。
　　若是襄兒在就好了。
　　寧長久生出了這樣的念頭，然後很快否決了……若是襄兒在，這裏哪還能有這樣的安寧呀？
　　但他想著襄兒那秀美清傲的臉，依舊忍不住笑了起來。
　　司命看著他，似看穿了他的心事，微笑道：“嫁嫁姐姐在妳面前，妳竟還在胡思亂想其他女子？寧公子可真不知足啊。”
　　寧長久否認道：“沒有，我只是看小齡的尾巴可愛。”
　　寧小齡心想，師兄妳現在怎麽連我都騙不過了啊。
　　陸嫁嫁以指節輕輕敲了敲桌子，道：“好了，小齡回來不易，過往的矛盾與芥蒂都放在過去吧，關於拯救冥國與尋找惡的事，應當好好規劃壹番了。”
　　陸嫁嫁話語徐徐。
　　司命淡淡壹哂，道：“嫁嫁妹妹可真有主母風範呢。”
　　嫁嫁妹妹？寧小齡聽得有些錯亂。剛剛還喊姐姐，這會又喊妹妹，還有……主母是怎麽回事呀。
　　狐貍少女重新審視這位漂亮的恩人姐姐，心想幾年不見，師兄的私生活已經混亂成這樣了嗎？
　　陸嫁嫁在寧小齡面前被這樣稱呼，輕輕瞪了司命壹眼。
　　司命笑著，枕臀而坐，壓袖斟茶。
　　她斟了杯茶，以敬茶的手勢端給了陸嫁嫁，道：“嫁嫁姐姐說得對，過往矛盾與芥蒂都應翻頁了。所以前幾日教嫁嫁妹妹習劍時，氣惱之余施以的懲罰，還望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妳……”陸嫁嫁蛾眉淡蹙，睫羽輕瞬。
　　竟敢在小齡面前說這樣的話……她抿起柔唇看著司命，微帶厲色。
　　寧小齡也吃了壹驚，懲罰……什麽懲罰呀……
　　陸嫁嫁在小齡心中的形象是凜然不可侵犯的，可此刻……師父怎麽不反駁呀。難道說……
　　她想象不出那樣的畫面。
　　陸嫁嫁深吸了壹口氣，也不去看小齡，無奈地接過了茶盞。然後她擡起頭，望向了寧長久，道：“這杯茶有些燙，我不喜燙，妳替我喝了吧。”
　　“為何要讓妳夫君代勞？是嫌棄妹妹斟的茶麽？”司命眨著眼，看著陸嫁嫁，嘴角微微勾起。
　　夫君……寧小齡再吃壹驚。
　　她雖知道師兄和師父應是互相喜歡的，但夫君……哪有這麽快的呀？難道說師父這般不矜持，已經被師兄……
　　寧小齡羞紅了臉。
　　陸嫁嫁靜靜地看著寧長久。
　　寧長久接過了茶，微笑道：“放心，嫁嫁受了什麽委屈，徒兒都會幫妳的。”
　　說話間，他望向了司命。
　　司命卻道：“我這杯茶可不是給妳喝的。”
　　“妳是在茶裏下了藥麽？我憑什麽不能喝？”寧長久爭鋒相對。
　　司命道：“也對哦，妳不僅是陸嫁嫁的徒兒，夫君，還是她的師……啊！”
　　司命輕喚了壹聲，身子猛地收緊，雪足緊繃如弓。
　　“雪瓷妹妹，妳身子怎麽了？”陸嫁嫁佯作關心地扶著她的後背，輕輕拍了拍，擔憂地問道。
　　司命身軀顫栗擡起眼眸看著她，輕輕搖頭：“沒事。”
　　“沒事就好。”陸嫁嫁話語清冷。
　　過往她們兩人獨處時，陸嫁嫁被境界壓制太多，精神力又不夠強悍，無法施展奴紋，此刻有寧長久作為倚仗，自是無懼了。
　　司命老實了許多。
　　陸嫁嫁看著寧長久，道：“雪瓷妹妹給妳斟茶，妳怎麽不喝？”
　　寧長久從陸嫁嫁的眼眸裏敏銳地捕捉到了壹絲殺氣。
　　關於對司命身份的隱瞞壹事，過往時間緊迫，陸嫁嫁沒時間追究，如今終於得閑，寧長久背脊發涼，覺得似乎要被秋後算賬了。
　　寧長久看著這杯茶水。
　　陸嫁嫁與司命都看著他。
　　小齡也看著他。
　　他看向了小齡。
　　“師妹……”寧長久微笑著開口。
　　寧小齡感受到了壹絲不妙。
　　這個世界到底怎麽了……明明是和諧的，大團圓的場面，為何自己總能聞到殺意呀……
　　寧長久道：“師妹回來不易，經歷了這麽多坎坷，這第壹杯茶理應先敬給師妹才是。”
　　寧小齡看著這杯茶，看著師兄的微笑。
　　這本該是好事才對啊，為什麽自己壹點都高興不起來呢！怎麽會這樣……好混亂！
　　茶杯推到了自己面前。
　　“恩人姐姐，我……”寧小齡爪子觸著瓷杯邊緣，想將它推回去。
　　司命看著她，問道：“怎麽了？是不喜歡嗎？”
　　“沒有！”寧小齡壹個激靈，把茶杯抓了回來。
　　她感受著四面八方的壓迫感，伸出舌頭，小鳥啄食般觸了觸水面。
　　而她的上方，寧長久，陸嫁嫁，司命互相看著，似在眼神交流什麽。
　　寧小齡忍受不了這種‘溫馨’的氛圍，她啄了口茶之後率先開口道：“師兄，我不在的日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呀？師兄掉到那個深淵，可擔心壞我了……師兄是怎麽出來的呀，恩人姐姐和師兄又是什麽關系呀？”
　　寧長久再講了壹遍斷界城的故事。
　　這是這壹次與給陸嫁嫁講的時候不同了，當時他只要不胡編亂造得太厲害，陸嫁嫁是聽不出話語中的漏洞的，但如今，司命在壹旁慢悠悠地喝著茶，虎視眈眈，他稍微有說錯或者模糊事實的地方，司命便為他糾正並查漏補缺壹番。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啊。”陸嫁嫁輕描淡寫地飲著茶，時不時開口，擡眸看他。
　　寧長久無可奈何，看著陸嫁嫁質詢的眼神，也只好敲敲自己的腦袋，以“記錯了”這般沒說服力的話語蒙混過去。
　　寧小齡聽得最為入神，斷界城的畫卷在她面前徐徐地鋪開，構建出壹個瑰麗而荒涼的藍圖。
　　當然，最讓她好奇的，還是那個叫邵小黎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總感覺是競爭對手。
　　寧長久硬著頭皮講著，關於刑架上鞭策訓誡司命的事也被迫說了出來，還有兩人壹起被罪君追殺，相依為命的細節……
　　司命眼眸含笑。
　　陸嫁嫁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沈。
　　講到世界盡頭那個吻的時候，陸嫁嫁再也忍耐不住，她身隨念動，劍靈同體的身軀裏，壹聲清冽劍鳴倏爾響起，驚得寧長久立刻坐得筆直。
　　寧小齡聽得面紅耳赤的，心中聲討著邵小黎，劍鳴聲響起的剎那，她也猛地壹驚，感覺身後的師父已經拔劍了。好嚇人……
　　寧長久低著頭，毫無感情地說著這些，說到與陸嫁嫁重逢之後，立刻繪聲繪色了起來，表示著內心的喜悅。
　　陸嫁嫁冷哼了壹聲，垂目靜坐，氣質冷冽。
　　寧長久將後面的事情也大致說了壹遍。
　　只是關於自己真實身份的那壹段，他還是刻意隱瞞了許多，只說自己來自壹個神秘的宗門，有數位厲害的師兄師姐。至於世界回流十二年這等驚世駭俗之事，並未直說。
　　寧小齡聽得眼淚汪汪的，想著師兄原來經歷了這麽多苦難啊……
　　“小齡，妳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寧長久溫和地問道。
　　寧小齡想了想，道：“那恩人姐姐和師兄，到底是什麽關系呀？”
　　三雙眼睛齊刷刷地盯著他。
　　寧長久氣血翻湧，道心不穩。
　　“師妹有別的想知道的嗎？”寧長久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寧小齡毛絨絨的身體。
　　寧小齡原本想堅持問這個，但她感知到，師兄的手似乎要順著自己的身體，摸到自己中間的尾巴了，她心中壹涼，立刻改口：“師妹……師妹想知道……嗯，師妹什麽都不想知道了。”
　　寧長久松開了在她尾根徘徊不定的手。
　　寧小齡默默地喝了口茶。
　　陸嫁嫁雪裳靜坐，低眸不語，好似壹柄蘊蓄著劍意的劍，隨時要抽刃而出。
　　司命同樣笑裏藏刀，若非奴紋加身，此刻這兩人壹狐想來已被自己壹鍋端了。
　　“陸姐姐，怎麽了？難不成今日寧長久的說辭與過往不同？”司命佯作不知地問道。
　　陸嫁嫁心想要不是自己修為太低，便將雪瓷姐姐和夫君壹並收拾了。
　　現在有小齡在場，她也不合適當場發作，只想著私下裏再和寧長久這負心漢慢慢算賬吧。
　　“大同小異，無傷大雅。”陸嫁嫁道。
　　“是麽？”司命淡淡發問。
　　寧長久不敢說話，只是心中默默地記著司命的帳。
　　寧小齡此刻最為弱勢，只好壹言不發地低頭喝茶。
　　茶水很快見底。
　　寧長久道：“小齡，諦聽說妳習得了壹套劍法？”
　　寧小齡點頭道：“嗯，那套劍法是羈災之劍，是我從古靈宗的靈術和諭劍天宗的劍法中悟到的。”
　　司命道：“原來如此，難怪嫁嫁的劍法每壹招皆有明顯的薄弱之處，原來是劍法並不完整啊。”
　　寧長久微笑道：“那以後可能要麻煩小齡教嫁嫁劍術了。”
　　陸嫁嫁雖想修習完整劍法，但若是如此，豈不是小齡都要變相得成為自己師父了？若她再和她師兄學壞訓誡自己，那自己顏面何存？
　　陸嫁嫁淡淡開口，道：“不必了，把劍法與靈術給我就行，我自己便能參悟。”
　　寧小齡認真點頭，心想師父不愧是師父，真厲害！
　　寧長久借此機會立刻轉移話題，道：“我們還是先規劃下以後的事吧，修復冥國壹事事關小齡安危，最為重大，理應放在第壹位，尋找惡倒是不急，我總覺得，哪怕我不去刻意尋他，等時機成熟了，也會遇到他。”
　　只是不知，如今發生的壹切，是否還在師尊的預料之中。
　　陸嫁嫁點頭道：“小齡的安危自是最重要的，只是冥君權柄散落天下，若是距離過遠，或者權柄已為人所持，還能靠著權柄自身聚合過來嗎？”
　　寧長久望向了司命。對於權柄壹事，司命知道得最多。
　　司命悠然開口，道：“放心，只要沒有人爭奪，無主的權柄碎片無論相隔多遠，都能匯聚回來的。後者就比較麻煩了，只能靠著權柄尋到大概的方位，然後壹個壹個地去搶回來，費時費力，若是其中再有壹些大人物，打生打死的……也不知道三百來日到底夠不夠。”
　　寧長久頷首，想著其中的崎嶇，堅定道：“嗯，我會盡力的。”
　　寧小齡反而不太擔心。
　　師兄，師父，恩人姐姐都在身邊，還有什麽事是做不成的呢？
　　自己終於再也不用像靈谷蛇殿時那般孤身壹人了。
　　司命看著寧長久，問道：“妳口中的那個惡，據說是全知者？”
　　寧長久想了想，道：“師姐是這麽和我說的。”
　　司命道：“看來妳那個神秘的師門來頭很大呀，說不定正是中土某個隱世的組織。”
　　寧長久點頭道：“我的那位師父是極厲害的。”
　　司命並不以為然，心想若真那麽厲害，修的還是道和劍，為何只敢隱居不敢現世？說到底還是被劍閣壓了壹籌。
　　嗯，等自己恢復了巔峰時的實力，倒是可以去會會他那位神秘的師尊。
　　希望不要是沽名釣譽之輩啊。
　　“全知者？”司命輕輕搖頭，道：“妳師姐危言聳聽罷了，這個世上，根本不存在全知者。”
　　寧長久對於這個說法並沒有異議。
　　他也不相信所謂全知者的存在。
　　司命道：“真正堪稱全知全能的，唯有每壹年的神國之主，除非妳世界口中的惡，是某位曾經隕落的國主。”
　　“曾經隕落的國主？”寧長久輕輕搖頭，直覺告訴他，那個名為惡的，並非是這樣的存在。
　　陸嫁嫁聞言，倒是想起了壹事。
　　“雪瓷妹妹，妳可還記得夫君第壹日入冥國時，妳與我說的那個問題？”
　　“嗯？哪個？”
　　“妳說，聖人隕落的那年，恰是雷牢年。但妳又說，雷牢依舊活著，那麽五百年前隕落的那個國主究竟是誰？既然不是聖人所殺，那又是因為什麽而死的？”陸嫁嫁問道。
　　寧長久同樣有此困惑。
　　他過往壹直以為，聖人與某壹位國主換命了。
　　但如今看來，雷牢應還存活，那麽壹位至高無上的國主，又能為何人所殺呢？這幾乎是個無解之題。
　　寧小齡沒太聽懂，但為了不顯得自己格格不入，假裝很有求知欲，壹同望向了司命。
　　司命擡起了衣袖。
　　權柄展開，壹道隔絕天地的結界籠罩了他們。
　　“其實……妳已經說出了答案了。”司命看著陸嫁嫁，說道。
　　“什麽？”陸嫁嫁困惑。
　　“聖人死了，國主隕落了……”司命話語平靜，訴說著這個答案簡單的驚天隱秘：“那妳有沒有想過，隕落的國主，或許便是五百年前，那位焚山煮海，險些使得天地翻覆的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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