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章 夫妻雙劍合璧

　　“王老二看中了秦花花？”
　　衛無雙問道：“那秦花花如何？”
　　杜賀說道：“秦花花原先嫁了男人，後來男子病死，那家人逼迫，她只能回了娘家。她在娘家也不閑著，自家做了飯菜賣，整日忙碌不休……”
　　“是個能幹的。”衛無雙皺眉，“那她為何沒有再嫁？”
　　“此事之隱約聽說秦大葉和她的兄嫂不肯讓她吃虧，非得要好男兒才嫁。”
　　蘇荷在邊上瞌睡來，聞言就精神了，杏眼瞪著，“那可真是不錯。”
　　“去試探壹番。”
　　衛無雙做事雷厲風行，當即令杜賀帶著禮物去了秦家。
　　晚些，杜賀面色鐵青的回來了。
　　“如何？”
　　衛無雙壹看就知道事有不諧。
　　“大夫人，秦花花的兄長秦小水壹聽是王老二，當即就拒絕了。”
　　衛無雙皺眉，“再嫁女應當能自己相看壹番，秦花花自家可願意？”
　　“秦花花在幹活呢！我說請來壹見，秦小水說無需見。我就說此事妳做不得主，請了秦大葉來，誰知道秦大葉含含糊糊的，只說什麽王老二少了手……”
　　“這是不同意呢！”蘇荷惋惜的道：“王老二也就是少壹只手，可在咱們家做事，他還擔心什麽呢？”
　　衛無雙搖頭，“女家不同意，此事只能作罷。”
　　杜賀去尋了王老二，把事情說了，“秦大葉父子都不答應，老二，另外尋壹個吧。”
　　王老二苦笑，“別人看我都是嫌棄或是害怕，唯有秦花花看我尋常。”
　　杜賀沒好氣的道：“她見過自家夫君病死，自然看妳尋常。”
　　“可我就喜歡她。”
　　王老二當日大醉。
　　賈平安回家聽聞了此事後，就罵道：“沒出息，為了壹個女人就這般死去活來的！”
　　衛無雙挺著大肚子坐在邊上，“夫君，那秦花花倒是能幹。”
　　“能幹，可卻看不上王老二，我再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為他搶女人吧？”
　　蘇荷嘀咕，“為什麽不能呢？”
　　“那是禍害！”
　　杜賀來了。
　　“郎君，王老二在賈家幾年，做事兢兢業業，調教徐小魚也盡心盡力……”
　　這等忠仆要嘉獎，而最好的方式就是給他尋個娘子。
　　賈平安去了前院，“把他叫來。”
　　頹廢的王老二被叫來了，賈平安皺眉，“那個秦花花也沒說答應妳，此事不可為。”
　　“郎君，秦花花為秦家掙錢呢！”王老二在為秦花花打抱不平。
　　“那是別人家的事。”
　　男女之間不可能強來，此事就此了結。
　　王老二回去，從床底下摸出了酒壺，沒壹會兒再度大醉。
　　“耶耶這輩子就是個笑話，哈哈哈哈！”
　　他笑的落淚。
　　外面，徐小魚默然。
　　晚些，他摸了出去。
　　這壹去就直至半夜才回來。
　　杜賀站在院子裏冷冷的道：“去了何處？”
　　徐小魚低著頭，“出去轉了轉。”
　　“轉什麽？”作為管家，要善於未雨綢繆。徐小魚這等半夜出去的事兒壹定要查清楚。
　　“去……去看人賭錢了。”
　　淩晨，賈平安起來後，杜賀稟告了此事。
　　“此事妳去稟告大夫人。”
　　男主外，女主內，非要緊事賈平安不會幹涉衛無雙的管家權。
　　“杖責！”衛無雙把宮中的規矩也用上了。
　　徐小魚被打的壹瘸壹拐的，詛咒發誓下次壹定不敢了。
　　王老二繼續行屍走肉。
　　大唐普通人家就兩餐制，早飯後，秦花花就沒事了。
　　她在屋子裏做針線，昏暗中，不時用針在濃密的頭發裏插幾下。
　　這是她最為愜意的時候，晚些她就得去幹活，壹直持續要臨睡前，隨後第二天要早早起來做飯。
　　外面突然有人敲門。
　　接著門就被打開了。
　　“見過秦娘子。”
　　秦花花擡頭，驚呼，“妳……”
　　徐小魚拱手，哀求道：“秦娘子，我只是來問個話，馬上走，我發誓馬上走。”
　　秦花花手中捏著針，“我喊壹聲妳就會被打死！”
　　擅闖別人家，打死勿論！
　　徐小魚趕緊說道：“我就是來問問，妳可喜歡二哥？”
　　“什麽？”
　　秦花花壹怔。
　　“二哥喜歡妳，想娶妳，可妳家裏人不答應，二哥日日喝的爛醉，醉了都在念叨妳。秦娘子……”
　　秦花花楞住了。
　　那個斷手的府兵，他經常來這邊轉悠，有時候吃壹碗馎饦，然後誇贊她的手藝好。
　　那日他欲言又止……
　　如今想來便是那個意思吧？
　　秦花花擡頭，“他太怯弱了。”
　　什麽意思？
　　徐小魚懵，這時有聲音傳來，他只得拱手告辭。
　　晚些他回去尋了杜賀。
　　“什麽？妳去了秦家？”
　　杜賀氣炸了，拎著棍子追殺。
　　“妳特娘的私自闖入別人家，被發現了郎君還怎麽做人？”
　　呯呯呯！
　　壹頓暴打，徐小魚蹲在那裏嘿嘿笑，杜賀沒好氣的道：“那邊怎麽說？”
　　“說是二哥太怯弱。”
　　什麽意思？
　　作為包辦婚姻的當事人，杜賀也沒經驗。
　　“王老二的膽子不小啊！”
　　賈平安下衙回來聽聞了此事，先踹了徐小魚壹腳，罵道：“膽大包天，王老二呢？”
　　王老二被叫來，看著依舊頹廢。
　　“看看妳這熊樣！”賈平安壹腳踹去，“明早去尋秦花花，問她是否願意嫁給妳，問清楚。”
　　“郎君……”
　　曾經悍勇的大唐精銳斥候看著自己的斷手落淚了，“我這般的，她看不上也沒錯。”
　　這自卑心態都要炸了。
　　賈平安罵道：“不去就滾蛋！”
　　還是這招管用。
　　第二天早上，杜賀壹腳把王老二踢出去，罵道：“二位夫人說了，今日沒有結果妳就別回來了。”
　　王老二還在猶豫，杜賀罵道：“徐小魚為妳摸進了秦家，妳可知道那小子半夜才回來，眼神和狼似的。妳說為何？他多半是想弄死了秦家父子……”
　　“小魚！”王老二身體壹震。
　　“後來被我狠抽了壹頓，還撒謊說去看人賭錢，道德坊誰敢半夜賭錢？”
　　王老二深吸壹口氣，轉身而去。
　　秦花花依舊忙碌。
　　她端著壹碗馎饦出來，直起腰，剛想進去，就看到了王老二。
　　王老二吸吸鼻子，“我從軍期間積攢了些錢，在賈家每月錢糧也不少，足夠養活妻兒。我不賭錢，平日也不喝酒，別看我單手……”
　　幾個食客呆了。
　　王老二走到壹個身體魁梧的食客身前，“得罪了！”
　　他把斷臂搭在男子的腿彎，右手拖住男子的脊背，壹發力，竟然就把他抱了起來。
　　“哎哎哎！”
　　男子掙紮著，王老二用力抱緊，盯著秦花花道：“我能幹活，只是家中郎君說了，讓我專心看家護院，我不會把家裏事都讓妳幹……”
　　他放下男子，男子笑道：“王老二，妳特娘的竟然想娶花花？好！”
　　裏面出來了秦小水，他冷著臉道：“都說了妳斷手不合適。”
　　“合不合適花花說了算。”
　　王老二認真的道：“花花，妳只管說，妳說不願意，我王老二此生就不娶了。妳要說願意，誰敢攔著……”
　　他紅著眼看了秦小水壹眼，“我弄死誰！”
　　秦小水被嚇了壹跳，喊道：“要殺人了！”
　　秦花花走了過來，被凍的通紅的手在圍裙上擦了幾下，問道：“妳幾時來娶我？”
　　她竟然答應了？
　　不該是要矜持的嗎？
　　王老二懵了，下意識的道：“啥時候都成。”
　　“那現在可行？”
　　“好！”
　　王老二壹下炸了，“現在？”
　　秦花花點頭，“妳娶不娶？”
　　“娶！”
　　王老二臉頰顫抖，興奮的道：“可不得媒人上門嗎？”
　　那些程序不走了？
　　“先夫去時，那家人使盡手段逼我回了娘家，回到娘家後，我發誓，只要有良人來娶，我就嫁了。”
　　她回身，沖著聞訊出來的秦大葉說道：“阿耶，我在家中做生意這陣子掙的錢都留下，我原先帶回來的財物也留下，就當是我孝敬阿耶的。”
　　她跪下叩首，再沖著秦小水福身，“多謝阿兄這陣子的收留，以後還請保重。”
　　她轉身看著王老二，“走吧。”
　　……
　　杜賀飛也似的沖到後院側面，喊道：“鴻雁！”
　　鴻雁出來，“何事？”
　　杜賀用力深呼吸，“告訴大夫人，王老二那個狗曰的把秦花花帶來了，秦家人在鬧騰。”
　　衛無雙得了消息，先問清了事情，然後說道：“我去壹趟。”
　　鴻雁擔心的道：“大夫人，要是吵起來，會不會對身子不好。”
　　衛無雙起身，淡淡的道：“那等人還沒那個本事氣到我。”
　　蘇荷拉著她，“無雙，我去保護妳！”
　　衛無雙沒好氣的道：“妳就是想去看熱鬧，保護我，妳拳腳有我好？”
　　是呀！無雙的拳腳厲害，連郎君都不是對手，那我尋什麽借口？
　　蘇荷壹想，理直氣壯的道：“我是二夫人，做事也該帶著我，不然妳就是權臣！”
　　衛無雙黑著臉道：“再啰嗦信不信就收拾妳！”
　　“我不信！”蘇荷壹臉戒備，還挺挺大肚子。
　　晚些，黑著臉的衛無雙帶著蘇荷去了前面。
　　“大夫人，屏風馬上擺好……”
　　杜賀帶著人把屏風搬來了，上面是賈師傅喜歡的山水圖。
　　“不必了。”
　　衛無雙淡淡的道：“終究是要見人的。”
　　這不好吧？
　　杜賀不敢勸，就站在邊上。
　　秦大葉和秦小水來了。
　　看到衛無雙和蘇荷的時候，秦大葉明顯的楞了壹下。
　　衛無雙冷冷的道：“我就壹番話。先帝鼓勵寡婦再嫁，不得拒絕。妳父子二人為何阻攔？”
　　秦大葉看了壹眼兒子。
　　秦小水擡頭，杜賀喝道：“無禮！”
　　這可是武陽侯的娘子！
　　秦小水低頭，“可王老二斷手。”
　　“他斷手卻能養活妻兒。”蘇荷最見不得這等歧視之舉，所以才要求跟著來，“妳壹家子卻要靠著秦花花掙錢，羞也不羞！”
　　衛無雙瞪了她壹眼，“秦花花願意嫁，妳父子並無正當理由阻攔，此事就這麽定了。”
　　大夫人威武霸氣……
　　杜賀不禁暗贊壹聲。
　　秦小水惱怒的道：“這是秦家事，若是不妥我便去長安縣喊冤。”
　　衛無雙起身，“回去！”
　　“哎哎哎！”
　　秦小水喊道：“回頭我就去長安縣。”
　　衛無雙被鴻雁扶著，站在門邊看了壹眼外面的陽光，“賈家壹直與人為善，從未以勢壓人。可秦家行事太過，如此便去吧。忘了告訴妳父子，長安縣的崔明府和外子交好。”
　　眾人的腦海裏浮現了壹個畫面：秦家父子進了長安縣縣廨，躬身喊冤，堂上有人問道：“堂下何人，為何狀告本官吶？”
　　外面王老二躬身。
　　杜賀罵道：“也不知表忠心。”
　　王老二擡頭，半晌說不出話來。
　　衛無雙看了他壹眼，“夫君說過，王老二穩靠。”
　　王老二的眼眶紅了。
　　秦小水出來喊道：“花花，跟我回家！”
　　秦花花並不出來，“那年阿耶定下了親事，媒人說男方只是體虛，聘禮給的多。我知貧家女難嫁，所以就認了。誰知道嫁過去沒多久他就壹病而去。
　　那家人以我無子為由百般刁難，我無法容身，只能歸家……到家後家人臉色難看，我便把錢財拿出來花銷。可錢財有數，終究不能長久……”
　　秦花花站在後面，深吸壹口氣，“我自然不能讓娘家人養活，就弄了個地方賣早飯，還好能掙錢……可這裏終究不是我的家。”
　　衛無雙微微頷首，隨即去了後院。
　　“無雙，她這是要和娘家決裂了？”
　　蘇荷覺得秦花花真有勇氣。
　　“秦家本來嫌棄她，可見她能掙錢之後，就想留下她。這話秦花花並未說，就是給娘家留面子。不過她也是果斷之人，嫁給王老二正好。”
　　蘇荷嘀咕，“她真的有勇氣，無雙，妳敢不敢和娘家決裂？”
　　衛無雙翻個白眼，“我為何與娘家決裂？”
　　蘇荷仰頭，“因為妳被娘家欺淩，忍無可忍，最後破家而出……”
　　“不想和妳說話！”
　　衛無雙覺得自己遲早會被蘇荷氣死。
　　“那就打麻將。”
　　“不打！”
　　衛無雙很嚴肅的道：“夫君說了，打麻將喜怒形於色。大喜大悲，於孩子不好。醫官也是這般說的。就算是打麻將，每日也得有數，不可沈迷。”
　　蘇荷杏眼裏全是不解，“為何要大喜大悲？又不賭錢，我從來都是歡喜。”
　　是啊！她從來都不會大喜大悲……
　　衛無雙板著臉：“不打了！”
　　……
　　“高麗使者那邊妳無需擔憂。”
　　武媚坐在簾子裏，賈平安站在外面，依舊感到了熱。
　　“是。”
　　賈平安壓根就沒擔心這個。
　　“昨日我見到了壹份奏疏，說長安之外隱戶無數。嘿！長安之內呢？不敢提及。”
　　阿姐竟然已經涉政了？
　　賈平安覺得算是個好消息。
　　“陛下之言……讓那些人有些數，不可太貪婪……”
　　賈平安點頭，“阿姐，隱戶壹時不可制，但也不能再任由蔓延。”
　　“對。”武媚贊許的道：“就是這個意思，有人上疏，說雲陽人馬松毆打官吏，本想處置了，馬松背後卻有人支持……”
　　“為何毆打官吏？”
　　吃多撐的？
　　不對，阿姐突然讓我進宮，又特地談及此事，那麽就是讓百騎去辦的意思。
　　毆打官吏哪裏用得著百騎出馬。
　　其中還有事。
　　“雲陽縣縣尉姚昀剛正，得知馬松收納隱戶，就帶人上門清查，被豪奴毆打。縣令聞春禮不知為何壓下了此事……百騎可去探查。”
　　賈平安壹怔，心想這事兒不該由阿姐來安排吧。
　　“阿姐！”
　　簾子後面的武媚噗嗤壹聲就笑了起來，“可是擔心陛下惱怒？”
　　是啊！妳私下令百騎出手，到時候李治惱火……現在可不是二聖臨朝的時候。
　　阿姐難道是膨脹了？
　　賈平安不禁有些擔心。
　　“此乃陛下的交代。”武媚神色輕松，“此事看似不大，可妳要知道，隱戶不繳租稅，不服役，變成了豪強的人口，壹旦有事，想想前隋……”
　　前隋那些人造反，多以自家的部曲為根基。
　　“要讓那些人知曉，陛下厭惡此等事，以往不是不管，而是有人牽制……”
　　賈平安想起了這幾年李治的布局。
　　看似不經意，可卻不斷在削弱著長孫無忌壹夥的權柄，把權力弄了回來。
　　以往這等事在朝堂上都過不去，長孫無忌等人多半會建議派禦史下去，如此事情悄無聲息的就處置了。
　　而現在李治卻敢讓百騎下去，由此可見他的話語權在增強。
　　算是可喜可賀吧。
　　而阿姐竟然能直接下令，說明李治和她正式聯手。
　　夫妻雙劍合璧……
　　武媚見他發呆，以為是畏難，擔心那些人的攻擊，就問道：“在想什麽？”
　　“在想陛下和阿姐雙劍合璧，所向無敵……”
　　武媚滿頭黑線，“頑皮！”
　　邵鵬嘴角抽搐，“昭儀，奴婢以為當責罰。”
　　狠抽這小子壹頓。
　　周山象想了想，本想攻擊邵鵬，可壹想到賈平安如今兩個娘子，還和高陽公主有壹腿，自己怕是沒戲了，不禁心酸不已，“對，該重責！”
　　賈平安沖著邵鵬使個威脅的眼色，然後告退。
　　“陛下那日來提及此事，說了壹番話。”
　　邵鵬送他出去，邊走邊交代，“陛下說豪強貪婪，不敲打壹番，收納隱戶會越發的肆無忌憚。此事唯有百騎能做，別的官員下去會畏手畏腳。”
　　“知道了。”
　　李治庇護了他，那麽他也得拿出誠意來，比如說為李治解決這些麻煩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