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九章 “順賊”何足道

　　雖然太常少卿薛國觀說的天花亂墜，但是崇禎皇帝朱由檢對他的建議依舊十分猶豫。
　　壹則，勛貴乃大明柱石，不能輕動；
　　二則，武清侯到底有沒有四十萬兩白銀，讓朱由檢不敢置信；
　　三則，朱由檢雖然貴為壹國之君，若是無緣無故巧取豪奪臣下財產，定然搞得人人自危。
　　薛國觀見狀不由痛心疾首道：“臣聞古往今來，得民者昌，逆民者亡，大明壹統，延至今日，多賴先皇勵精圖治。”
　　“臣觀今日國運日下，私人倉滿，國庫空虛，如何修軍革政？”
　　“皇上猶龍頭也，龍頭不動，龍身徒存？裕興國富民，必須大刀闊斧，除奸小，任賢良，此乃根本。”
　　“其次查內帑、捐俸新、裕士馬、賑貧民、禁皇親。”
　　“仰賴聖上聽臣微言，大明國運可轉，道統可繼，為時緊迫，遲則失機，大明江山，將喪於斯手，能不痛哉……”
　　“這樣吧！”朱由檢猶豫良久，終於下定決心道，“今晚妳偷偷把李國臣帶來，朕親自審問壹番！”
　　“好，好，臣這就去辦！”薛國觀聞言不由大為歡喜。
　　說實話薛國觀這人倒也不是什麽好鳥，當初依附閹黨，黨同伐異、排斥異己的事情同樣也沒少做。
　　至於貪汙受賄，貪贓枉法諸事，更不用提，他自然也不是那出淤泥而不染之輩。
　　但是這段疏文確實頗有見地，對大明的積弊沈珂的切中，非親身經歷者不能有如此見識。
　　“大伴兒，這回咱們有救了！”等到薛國觀走後，朱由檢不由興奮道。
　　“若是壹個武清侯都有四十萬兩，那麽這麽多皇親國戚、功臣勛貴，能捐出了多少銀兩？”
　　“爺爺……”王承恩聞言欲言又止，只是看著早已經頭發花白，難得高興壹次的崇禎皇帝，最終把刺耳的話咽了回去。
　　只是崇禎才高興沒多久，就高興不起來了。
　　“啟奏陛下！”從壹品都督同知郭承昊不由上前匯報道，“查得山西巡撫孫傳庭果然勾結‘順賊’。”
　　“剛剛地方來報，前去捉拿逆賊孫傳庭的錦衣衛緹騎為其死黨所戮，死傷慘重。”
　　“據聞孫傳庭和其黨羽陳繼泰、長子孫世瑞率死士壹路往西逃去，不知所蹤，疑為投靠‘順賊’去了！”
　　“好膽！”崇禎聞言不由怒發沖冠，“如此亂臣賊子、欺君罔上之徒，如何不誅其九族，以儆效尤！”
　　在這次聲勢浩大的募集行動中，捐獻了壹年俸祿八十壹兩六錢九分四厘的錦衣衛指揮使郭承昊連忙勸阻道：“陛……陛下，此事尚未完全查明因果，還請陛下三思！”
　　“萬壹……萬壹逆賊孫傳庭、陳繼泰只是逃入深山之中，陛下誅其九族，豈不讓天下人恥笑？”
　　“這……不知愛卿有何見解？”朱由檢猶豫了壹下，開口問道。
　　“此事易耳！”郭承昊聞言不由笑道，“陛下擅用錦衣衛，本就容易招致群臣忌諱，生怕復現當年詔獄之事。”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將此事打發與刑部處理？”
　　“壹則可以打消上下疑慮，二則合理合法。即便有所差池，又可斥責有司！”
　　“好，此事就依此辦理！”崇禎思索了壹下，沒有發現有什麽問題，這才點頭道。
　　其實崇禎卻不知道，山西士紳和錦衣衛早得到孫傳庭“投賊”的消息。
　　也真是孫傳庭“投賊”了，大家才悠著點，不能逼迫太甚。
　　凡事做事留壹線，日後好相見。
　　大家左右都是鄰居，擡頭不見低頭見。萬壹哪天孫傳庭真個帶著“順賊”殺將了過來。哪個害了他全家老小，豈能有好？
　　於是，大家夥壹合計，既然孫傳庭這“瘟神”已經走了，那就高擡貴手饒他壹回吧，這才有了郭承昊上奏之事。
　　而郭承昊壹走，崇禎臉就黑了下來。
　　“爺爺？”王承恩還道崇禎聽出來什麽，不由試著問道。
　　“大伴兒，看樣子這樣不成了！”崇禎搖了搖頭道，“孫傳庭若是壹去，山西不穩，需要盡快督促楊文嶽上任。”
　　“啟奏爺爺，傳旨太監已經快馬加鞭的去了，估計十余日便能就職，二十余日便能繳旨。”
　　“行，此事妳與我記下了，記得時時提醒朕壹番！”崇禎不由點了點頭道。
　　“對了，大伴兒，我記得妳家是陜西藍田的，不知家中可還安好？”
　　“爺爺！”王承恩聞言不由眼皮壹垂道，“今年賊人入陜，我家老小忠心為國。”
　　“私下串通關南副使樊壹蘅和……和敢死忠義之輩，起兵恢復藍田縣城。”
　　“不意子午谷道路難行，樊壹蘅所遣將領失期，我家數百口盡數被殺被擒，如今生死未蔔矣！”
　　崇禎聞言不由壹楞，他原本只是因為太常少卿薛國觀之事，想起來王承恩也是類似情形，這才順口問了壹句，沒想到居然是這般情況。
　　“大伴兒，妳怎麽不早說啊！”崇禎聞言不由為之淚目道，“早知如此，好歹也讓朕嘉獎壹下妳們闔門忠烈，讓世人知曉。”
　　“陛下！”王承恩聞言也不由淚流滿面，叩拜於地道，“奴才本是無根之人，本來就沒了香火，也無所謂絕後。”
　　“只是希望陛下能夠振作起來，勵精圖治，翦滅‘順賊’，替奴才報此深仇大恨！”
　　“大伴兒！”崇禎聞言連忙扶起了王承恩，哭訴道，“朕自接手江山以來，無日不殫精竭慮，輾轉反側。”
　　“奈何國勢日下，先失遼東，如今又失了陜西三邊四鎮。天意如此，人何以堪，朕難道還有機會中興大明嗎？”
　　“壹定有的，壹定有的！”王承恩聞言不由激動道，“陛下，昔日奢安二賊何其威風，最終不也先後敗死嗎？”
　　“如今只有安位割據水西，不足為懼，不日即將被朝廷平定。”
　　“到時候，爺爺再調集蜀、楚、黔、桂、滇五省兵馬，天下無有不定！”
　　“朱燮元？對啊，朕還有左柱國朱燮元！”崇禎聞言突然恍然大悟道。
　　“好，好，好，只要朕集齊糧草，命左柱國朱燮元率蜀、楚、黔、桂、滇五省精銳兵馬討賊，順賊何足道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