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壹章 奇襲牛莊

　　“嘩嘩！”
　　不知疲倦的海浪，有壹搭沒壹搭的拍打著海岸的礁石，壹如千年前壹般。
　　俄爾有三兩葉扁舟沈浮於浪花之中，猶如魚兒浮出水面透壹透氣。
　　壹切都那麽祥和，壹切都那麽自然。
　　這裏正是大遼河入海口之處，由於鹹淡水交匯，故而魚群眾多。
　　只是自後金占據遼東以來，殺戮漢人，以致十室九空。
　　而遼東人口的大減，也使得這處昔日熱鬧非凡的捕魚場哪怕仍有動物的喧囂，終究難掩冷清。
　　而就在這時，突然壹艘巨大的戰艦闖了進來，徹底打破了這裏的沈寂。
　　原本正在打漁的幾個漁夫，聞聲望去，只見那戰艦上豎五桅，長達二十余丈，好壹個龐然大物。
　　其戰船兩舷火炮羅列，密密麻麻的黝黑炮口發出了滲人的寒光。
　　而緊隨其後的則是大大小小二十余艘船只，其中有戰艦，亦有運輸物資的趕繒船。
　　“這……這時明船？”有的漁夫不由心裏壹寒，低聲嘀咕道。
　　“管他呢，虎狼相爭，與羊群何涉？虎勝食羊，狼勝亦食羊，左右落壹個遭人魚肉的下場！”有見識的聞言搖了搖頭，駕船往遠處避了避。
　　原來遼東自“高淮亂遼”以來，明廷大失人望，大量軍民逃亡女真，這才有了老奴崛起之事。
　　而等到老奴興起之後，殘酷更甚，數百萬遼民幾乎被殺戮殆盡。
　　故而在遼東殘存的百姓眼中，明廷固然比韃子好壹些，但是也好的有限。
　　眼見“明軍”再度出現在“太子河”口，遼東百姓並無甚歡喜之心。
　　然而，那船只並未借機停靠在岸邊，而是沿著“太子河”繼續北上。
　　“咱們這是去哪兒？”眼見船只好容易靠近了陸地，臉色蒼白的白廣恩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本是延綏人氏，雖然不是旱鴨子，也是頭壹次坐船出海。
　　哪怕白廣恩見多識廣，殺人不眨眼，但是在海山漂泊了兩日後，也難免身心俱疲，忐忑不安。
　　暈船如同瘟疫壹般，在延綏籍士卒中擴散開來，整個船艙內都散發著壹股難以言喻的酸臭味兒。
　　如今的白廣恩和他麾下的將士，十分懷念那能夠“腳踏實地”的陸地。
　　好容易看到了陸地，結果這船還不停下來，他就有點急了。
　　“白將軍，急什麽？還沒到牛莊呢！”天津總兵趙良棟笑了笑道。
　　“什麽牛莊？不是說好的停靠在天妃廟嗎？”白廣恩壹聽趙良棟這話，臉色更加難看。
　　“哦，那天妃廟就在牛莊北面八裏處。”趙良棟解釋道。
　　“啊？北面八裏？那牛莊在哪兒？”白廣恩聞言有點迷糊了。
　　“牛莊啊，牛莊就在邊墻以南十余裏之處啊！”趙良棟理所當然道。
　　“什麽？”白廣恩聞言大吃壹驚。
　　原來這天妃廟祭祀的正是護海女神媽祖，故而大多數廟宇都建立在沿海地區。
　　這白廣恩聽說這壹次要登陸天妃廟，還道是海船停靠在海岸邊。
　　卻不知這“太子河”水大河深，海船可以沿著河流北上停靠在河內海港“牛莊碼頭”。
　　而由於這牛莊碼頭建有天妃廟，故而此地又稱為天妃廟、小姐廟。
　　此地自明初向遼東運送軍糧以來，就是重要的海港碼頭。
　　福建海船只需十余日，便能夠從福建沿海抵達此處。
　　而那牛莊全稱卻是牛莊驛，正是從廣寧至海州壹帶的交通要地。
　　張順派遣白廣恩督羅向乾、黃得功兩部三營人馬至此，便是為了奪此要地，徹底斷絕多鐸的後路。
　　“這……這能行嗎？”白廣恩看了看船上臉上蒼白，不斷嘔吐的士卒，不由憂心忡忡道。
　　作為內陸士卒，貿然出海，自然會有很多人暈船。
　　如今又要深入內陸，奇襲天妃廟，這讓白廣恩如何放得下心來？
　　“看到這個了嗎？”不意趙良棟聞言拍了拍腳下的戰艦，笑道。
　　“這叫什麽勞什子‘封舟級風帆戰列艦’，光紅夷大炮都載了六七十門。”
　　“任憑它高壘深溝、堅城固堡，遇到她皆為齏粉！”
　　“這……這不是海船嗎？這也能進去？”白廣恩聞言大吃壹驚，臉色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沒辦法，誰讓這太子河的水大河深呢？”趙良棟不由嘿嘿笑道。
　　前些日子奪取旅順口壹役，讓他徹底愛上了這“大艦巨炮”感覺。
　　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轟轟轟”的誘惑。
　　“好，若得此艦相助，什麽牛莊、馬莊，定當不在話下！”白廣恩聞言精神壹振，不由開懷大笑起來。
　　他不識得什麽“大艦巨炮”的威力，但是他識得紅夷大炮的威力。
　　六七十門紅夷大炮深什麽概念？
　　先不論火炮形制之別，按照義軍陸軍編制，這分明是六七個標準營，也就是兩萬人馬配置的火力。
　　如果再加上他和羅向乾、黃得功三營人馬的火炮，莫說是壹個小小的牛莊，就是多鐸親自，也能不落下風。
　　想到此處，白廣恩不由信心十足，壹掃先前的頹勢。
　　伴隨著海風的壹陣陣吹拂，封舟號風帆戰列艦和壹幹戰船、趕繒船乘風破浪，逆“太子河”而上直驅“天妃廟”。
　　隨著義軍船只不斷深入大遼河，遭遇的船只也越來越多，但是大多數船只除了急忙躲避以外，竟無人向韃子通風報信。
　　好容易等到牛莊守備得到了消息，調集了百余人前來“剿匪”。
　　但是壹望見封舟號風帆戰列艦那巨大的身影和密密麻麻的炮口，早嚇得肝膽俱裂，哪敢上前？
　　而就在這時，義軍的戰艦也已經抵達天妃廟。
　　那趙良棟望了望牛莊碼頭樹立的天妃廟，果斷的下達了命令：“向碼頭開炮警告！”
　　隨著趙良棟壹聲令下，頓時封舟號風帆戰列艦上的炮手連忙瞄準了兩岸空曠之處，點燃了紅夷大炮的引線。
　　“轟轟轟！”隨即壹陣震耳欲聾的炮聲響徹雲霄，直駭得許久不見戰火的商人、守備、士民面如土色，如鳥獸散。
　　“登陸！”那白廣恩見狀不由大喜，連忙命人放下艞板、舷梯，讓士卒盡快下船。
　　早已經被海船晃的七葷八素的士卒聞令哪裏按捺的住？不由紛紛腳步虛浮的跳下了船只。
　　只是這些人許久不曾踏上陸地，許多人壹時間竟站不穩，壹個個東倒西歪，活像喝醉了酒壹般。
　　只是這牛莊自被後金占據以來，許久不曾有明軍抵達，故而不曾布置防禦之事。
　　如今驟然遇襲，哪來反應的過來？
　　待到白廣恩、羅向乾和黃得功等人大搖大擺的下了船，整頓了士卒，撲了過去以後，這碼頭上的士卒早已經壹哄而散。
　　那白廣恩萬萬沒有想到事情進展竟然如此順利，便壹邊派遣士卒維持秩序，接管牛莊驛站，壹邊派遣羅向乾、黃得功占據附近堡壘要地。
　　“這……這就是牛莊？”黃得功不敢置信的望著面前的建築，壹時間豪情萬丈。
　　他本是開原人氏，只因後金之亂，這才壹路背井離鄉，被驅趕出家園。
　　自他從軍以後，無時無刻不想著打回家鄉。
　　奈何明軍屢戰屢敗，先失沈陽，再失遼陽，最後連廣寧也守不住了。
　　這牛莊身為遼東交通要道，當年遼陽之敗以後，黃得功也曾在此駐足過。
　　當時，他想的是早晚還要打回來。
　　然而，他沒想到這壹別就是壹十五年。
　　當初還是個少年道黃得功，如今已經正值壯年。
　　早已經被苦難消磨了誌氣的黃得功，萬萬沒有想到有朝壹日自己還能打回這裏，親手打回這裏。
　　“將軍，兵法曰：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如今我軍新據牛莊，韃子定然無防。末將請帶領壹營人馬，向東奪取海州，伺機攻取蓋州、遼陽！”黃得功不由主動請纓道。
　　“好，那就有勞黃將軍向東攻取海州，羅將軍向西攻取西寧堡！”白廣恩略作沈吟，便按照計劃下令道。
　　當初明軍丟失遼陽以後，曾經想以大遼河壹帶為第壹道防線，遼河壹帶為第二道防線，廣寧為第三道防線，不意壹戰而敗，廣寧不戰而降。
　　而如今的張三百部正在廣寧，而多鐸部正在遼河壹帶。
　　現如今白廣恩奪取了牛莊驛，自然要派兵攻占附近要地，然後憑河而守，與張三百壹起前後夾擊多鐸主力。
　　這牛莊壹下，基本上宣告“大清國皇帝”多鐸和他麾下的四萬人馬，全部落入到義軍的包圍之中。
　　張順布置良久的收復遼東之戰，完美完成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