瀚海唐兒歸

人到中年紙老虎

歷史軍事

這裏應該還是西北某處,張超伸手在門口被風沙侵蝕的斑駁土墻上扣了扣,這是他唯壹能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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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 壹個時代結束了

瀚海唐兒歸 by 人到中年紙老虎

2024-2-5 23:15

  曹元深是在家中小寐的時候,被人直接拉起來的。
  等到看見是曹延祿的時候,曹元深更是勃然大怒,抓著身邊的酒壺就要扔曹延祿。
  ‘啪!’
  不過曹元深的酒壺沒有扔出來,就直接被人用橫刀給敲碎了。
  碎瓷片和殘余的酒液,嘩啦啦的噴了曹元深壹頭壹臉都是。
  這位曹二郎君楞住了,他終於看清,曹延祿身後可不是他們原先曹家的牙兵,而是幾個身穿錦衣,神氣活現的家夥。
  那個敲碎他酒壺的錦衣人,正用玩味的眼神看著曹元深。
  曹元深恍然大悟,這是錦衣使者,是張昭來抓他了!
  平日裏牛皮吹的震天響,認為張昭不敢把他怎麽樣,認為張昭有愧於曹家和張家本家的曹元深楞住了,隨即壹絲恐懼的神情,不可避免的浮上了臉龐。
  “快給十壹娘去信,給十九娘也去信,曹六,妳喪心病狂了?敢帶著張二郎的人來抓妳親叔叔?”曹元深有些心虛的厲聲怒吼著。
  十壹娘就是被張昭嫁給了陰鷂子的曹元深女兒,平日裏曹元深最是不喜歡陰鷂子這女婿,此時倒是想起來了。
  對於嫁給張昭的十九娘,那曹元深以前也是百般看不上的,不過現在看來,他心裏還是知道,誰才能保住他的命的。
  面對著強行色厲內荏的曹元深,壹直在對他忍耐的曹延祿實在忍不住了。
  這曹元深在敦煌,除了說些對張昭的怨懟之言外,對他父親曹元忠也沒少編排。
  當然,曹延祿是更怕曹元深繼續口無遮攔,再說出些其他什麽不該說的話。
  他大喝壹聲,飛速從腰間抽出橫刀,猛地向下壹劈。
  這壹刀含恨出手,去勢極快,直接把曹元深的……
  胡床給砍出了壹個巨大的凹槽,破碎的木屑甚至都飛濺到了曹元深的臉上。
  “世父是要將我們曹家害的全都跟妳壹樣嗎?還敢亂說怨懟之言,要是如此的話,妳老不如自己了斷吧。免得牽連子孫!”
  曹元深直接被嚇住了,看著平日裏中對他樂呵呵,不時還勸兩句的曹延祿,曹元深第壹次感覺到。
  事情可能沒他想的那麽簡單,張昭也不是他想的那麽優柔寡斷。
  等到臉色蒼白的曹元深被押過來的時候,慶元宮中已經跪了二三十人了,都是曹家、張家的失意者。
  原本曹議金在的時候,他們都是歸義軍衙門的掌權者。
  等到換了張昭,他們期望的張昭給他們到處安排為刺史等高官的希望,完全落空不說,張昭甚至連沙州的官職都給他們擼了。
  其實,他們有怨懟,那也是正常的。
  不過,這也怪不了張昭,他們要真有能力,張昭沒理由拒絕這些至親的效命啊!
  他這是初創階段,至親總比外人可靠。
  可是這些張家和曹家人,也實在太扶不上墻了。
  老壹輩的暮氣沈沈,中年壹輩的蠅營狗茍。
  年輕壹輩的,大多在宗教氣氛狂熱的敦煌長大,武力沒有,讀書識字的能力全部點在佛教經義上了,實在沒幾個堪用的。
  張昭瞟了曹元深壹眼,自從他穿越而來,曹元深壹直給他的印象就不太好,現在更幾乎是壹手領導了敦煌的怨懟人群。
  雖然不能殺,但張昭已經準備好,要好好給他壹點顏色看看了。
  當初就不該讓陰鷂子娶曹元深的女兒,不然的話,張昭真想把這家夥給哢嚓了。
  曹元深被張昭壹瞟,頓時渾身發冷,這時候他才發現,張昭早已不是他印象中,那個俊秀的張家二郎了。
  而是成了壹個極為威嚴,眼神冷冽的上位者,壹位真正的掌握幾百萬人生死的大王。
  “這裏沒有外人,都是我張二郎的近親,那某說話,不妨直接壹些,妳們不是壹直說我不給妳們做官的機會嗎?”
  說著張昭拍了拍手,內侍打開了慶元宮的大門,眾人壹看,外面擺滿了刀槍劍戟斧錘弓弩,還有壹些珍貴的上等白紙。
  “外面的考核,與某在涼州開設的文武科舉壹模壹樣,讓妳們去科考,妳們也不去。
  某現在就要看看,看看妳們到底又多大的才能?讓妳們這麽覺得自己被埋沒了。
  郭天策,妳來主持,我給他們額外開壹場科舉,將這些家的所有十二歲以上男丁都招來,讓他們考。
  不管他們是選文還是選武或者農事,只要有壹樣通過考核的,立刻就給他們授官,考不上的,哼哼!”
  張昭冷哼幾聲,“那就別怪某不念親情了,凡是沒通過的,那就是欺君,壹人給我狠狠打二十棍。”
  說著,張昭看著壹個正在發抖的老頭說道。
  “堂叔不必驚慌,二郎知道妳年老體弱,考不過也不會打妳棍子的。”
  老頭拼命擠出壹個笑臉,正要道謝,張昭臉色壹變,提高聲音怒吼道。
  “但是十郎和十七郎身子骨可沒問題,這二十棍,就讓他們代勞吧,凡是過四十歲的,都照此例。”
  此話壹出,年紀大點都悄悄松了口氣,年輕壹輩的卻臉色鐵青,他們心裏明白,至少壹人壹頓打,是跑不掉了。
  曹元深卻輕輕松了口氣,拋開他總是喜歡口出怨懟,對張昭也不是很尊敬以外,學識還是不錯的,至少是通過壹個明算科還是沒什麽問題。
  不過,就在曹元生心裏稍稍安定的時候,張昭壹回頭盯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
  “某素知二表兄有大才,聽聞妳在敦煌,也常以左右二相比擬自身。
  既然如此,二表兄就不要參加這科考了,等到回涼州。我親考教考教妳。”
  張昭這個考教二字,可是帶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的,聽著好像是跟烤焦差不多。
  曹元深這時候才有真有點害怕了,他知道張昭不會輕易饒過他,說不好,真敢把他給烤焦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凡是參與了曹元深與張安信這個小團體的所有家男丁,都陸陸續續被帶到了慶元宮。
  不過,那個與曹元深壹起鬧得最兇的張安信家,卻沒有人來,張昭正疑惑間,李孝節急匆匆的走了過來。
  他壹見到張昭,立刻就跪倒在了地上,低聲說道。
  “啟稟大王,我等前去張安信家中時,尚未來得及通傳,其就緊鎖四門,似要負隅頑抗。
  臣等還未去調集第七營軍兵到場,屋內就傳來了哭喊聲,張安信及二子良久、良珍,皆已懸梁自盡。”
  張昭砸吧了壹下嘴,也是久久無語,這張安信其實並非是他的血親,而是張昭他們龍蛇張家與沙洲張氏合宗而成的。
  也就是說,張安信實際上是沙洲張氏的人,與張昭在實際上沒有血緣關系。
  可能也是由於這壹層關系,張安信知道他與張昭之間,並沒有那麽多親情所在。
  所以在錦衣使者到的時候,就因為恐懼而自我了斷了。
  說實話,張昭也不理解,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壹群人存在?
  明明沒有多少能力,卻覺得自己有經天緯地之才,覺得自己有天大的本事沒施展出來,看不起這個,也看不起那個。
  背著人的時候,什麽話都敢說,而壹旦需要當面對質,或者是危險來臨的時候,又往往選擇了那個最沖動也是最不負責任的方式。
  這種人誇誇其談看似見多識廣,實則毫無能力,也毫無擔當。
  曹元深由於張昭隔的比較近,所以也聽見了張安信自殺的消息,本就開始有些恐懼的他,此刻終於支撐不住了。
  這位曹二郎君撲通壹聲跌落到地上,他心裏還是清楚的,若是照此下去,很可能大家都不會流血。
  而壹旦有人流了血,說不好這個屠殺的利刃,就輕易收不回去了。
  不過也是他命不該絕,就在這千鈞壹發的時刻,壹直在敦煌為曹元德守孝的曹延敬,跑了過來。
  他甚至連參拜都沒有來得及,就對著張昭大聲喊道。
  “大王,請速速去城西李家,十四姨曾祖母怕是不行了!”
  張昭壹聽也顧不得其他,只讓郭天策在這裏繼續負責給這些家夥科考,自己則趕緊翻身上馬,隨著曹延敬往城西飛奔而去。
  曹延敬口中的十四姨曾祖母,就是張昭的十四姑祖母,李存惠的嫡親曾祖母,嫁給歸義軍大將李明振的張議潮第十四女,張李氏。
  等張昭飛奔趕到的時候,李存惠以及他的父親李紹宗等,已經哭倒在地了。
  張李氏躺在胡床上,除了胸口細微的起伏以外,已經於壹個死人無異。
  張昭慢慢走過去,把手放在張李氏的額頭,輕輕地呼喚著這位僅存的至親姑祖母。
  別看這會兒彌留之際的張李氏,已經瘦弱的只有六七十斤,就像是個普通的老太太。
  但張昭知道,她這壹生可不簡單,作為張議潮最寵愛的幼女,張李氏五歲的時候,張義潮就開始起兵驅逐吐蕃人。
  等到她剛剛長大成人,就風光的嫁給了與閻英達、索勛並稱的歸義軍三大將之壹李明振。
  李明振不但是歸義軍的大將,還出身隴西李氏,是李唐王室的支脈。
  雖然年紀比她大了壹點兒,但也是縱橫壹時的英雄人物,家世更是高貴無比。
  張李氏見證了父親張議潮英雄般的崛起,也見證了堂兄張淮深二度收復涼州的輝煌。
  更見證了庶牛作孽,張淮深被索勛等謀殺,以及親弟弟張淮鼎上位。
  等到張淮鼎病亡,索勛篡奪了張家大權,又是他張李氏帶著四個兒子,將索勛拉下了歸義軍節度使的位置,並扶持年幼的侄子張承奉,重新奪回了張家的節度使大位。
  時兄亡弟喪,社稷傾淪,假手托孤,幾辛勤於茍免。所賴太保神靈,奪恩剿斃,重光嗣子。
  這應該就是張李氏壹生的高光時刻,是她從索勛手中,奪回了張家的家業。
  只不過後來,張李氏也沒逃脫權力欲望的掌控,她與諸子分掌各州,驕橫壹時,在最風光的時候,被張承奉借助沙州大族的支持推翻。
  張李氏四子沒了三個,但張李氏自己,卻在這場政變中保存了下來。
  而在這之後,他又見證了張承奉自號白衣天子,然後被回鶻人打落到了塵埃中。
  現在,她又是看見了張昭的崛起,並將歸義軍再次帶到了壹個張議潮,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可以說,這個女人的壹生,異常的豐富又精彩,她就是整個歸義軍的活化石,活生生的見證歸義軍這西北孤忠的興盛衰微再興盛。
  也許是聽見了張昭的呼喚,已經虛弱得快說不出話的張李氏睜開了眼睛,回光返照的她,抓著張昭的手,含糊不清的說出了。
  “我好歡喜!我好恨!”
  這兩句話雖然有些沒頭沒尾,但張昭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張李氏歡喜的是,見到了張昭帶領歸義軍再次壯大。
  恨的都是昔日被權力蒙蔽了眼睛,導致四個兒子中的三個,以及十幾個孫子全部慘死。
  張昭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十四姑祖母,且不要多想,那些都過去了,我們張家不會再自相殘殺。”
  張李氏欣慰的點了點頭,“二郎,原諒他們吧,不要自相殘殺,妳說的。”
  張昭稍微壹楞,輕輕點了點頭,別說這是張李氏的遺願,就是本來張昭也沒準備殺什麽人。
  “那就好!”張李氏滿臉的欣慰,突然她的手擡了擡,眼睛直楞楞的望著上方的天空,連眼珠子定住不動了。
  “耶耶!耶耶!是妳來接我了嗎?妳來接我了!妳沒有怪我!”
  壹剎那間,欣慰的,孩童看見父親般孺慕的笑容,綻放在了形如枯槁的張李氏臉上。
  她得到了最後的滿足,她看見了她最愛的父親,來接她了。
  奇跡般,張李氏的手擡得老高,可猛然間又落了下去。
  張昭淚水奪眶而出,身後也哭聲大震。
  這壹個,親眼見證歸義軍崛起-自相殘殺-衰落-然後又崛起的女人,張義潮唯壹在世的子嗣,離開了人間。
  屬於老壹代歸義軍的時代,仿佛就在此刻結束了壹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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