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奏鳴中，升騰

　　傑森看著輕聲呢喃著的洛薩11，這樣的註視，沒有隱藏，洛薩11很快就發現了。
　　他扭過頭，撓了撓後腦勺。
　　“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啊？”
　　說著，洛薩11苦笑了壹聲。
　　“我是壹個膽小的人。”
　　“害怕我的父親，長兄，也恐懼死亡。”
　　“或者說壹切的未知我都怕。”
　　“然後我就想，那些經歷了死亡的人，會不會也害怕？”
　　“所以，我希望能夠給他們祝福，讓他們安息，至少……不要害怕。”
　　洛薩11很認真的說著。
　　說完，這位‘洛薩家族’的第十壹順位繼承人很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但話語還在繼續著。
　　“我這是不是很虛偽啊？”
　　“明明壹切都是我挑起來的。”
　　“現在卻在假慈悲……真是虛偽透頂了。”
　　洛薩11聲音越發的低沈了。
　　傑森的目光沒有偏移。
　　他看到了洛薩11擡手悄悄摸過眼角。
　　毫不介意，可以抱著他大腿淚流滿面的洛薩11，明顯不希望有人看到他現在的模樣。
　　“我餓了。”
　　沒有安慰。
　　更沒有勸解。
　　也不會訴說。
　　傑森這樣說道。
　　低著頭的洛薩11楞了楞，然後，他笑了起來。
　　“果然是傑森妳的風格。”
　　洛薩11說著，擡手壹揮。
　　立刻，會議室內的桌椅全都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壹張雙人沙發和壹個小圓桌。
　　圓桌上有壺和碟。
　　壺中，有酒。
　　碟中，有肉。
　　酒是烈酒。
　　肉是烤肉。
　　洛薩11繞過了圓桌，坐在了沙發上，傑森則是徑直席地而坐。
　　洛薩11拿起了酒壺微微舉過頭頂，向著那不斷閃爍的璀璨‘星辰’示意，向著那漆黑、深邃的夜空示意，然後，他向著傑森示意。
　　接著，壹飲而盡。
　　傑森不喝酒，他端起烤肉，大口的咀嚼起來。
　　很快的，桌上的酒與肉就被兩人壹掃而盡。
　　接著，就是第二份。
　　洛薩11再次將酒壺舉過頭頂。
　　之後的壹次也是。
　　壹連三次後，洛薩11挺直的腰背，瞬間垮塌，他靠在了沙發上，就好像是壹條鼻涕蟲般，粘在了那裏。
　　臉上，洛薩11也不再凝重。
　　剩下的，只是難受和……逃避。
　　他就是個廢物。
　　改變不了任何事物的廢物。
　　除了逃避，還能幹什麽？
　　還不如，喝酒。
　　醉倒了，什麽都不知道了。
　　壹切也就過去了。
　　至於酒醒之後？
　　那再說吧。
　　實在不知所措的話，那就繼續醉。
　　這麽多年來，洛薩11就是這麽過來的。
　　他也準備繼續這麽過下去。
　　又是壹壺烈酒入口。
　　火辣辣的疼。
　　即使不是第壹口，也依舊嗆住了洛薩11。
　　咳、咳咳！
　　洛薩11撇過頭，大聲咳嗽著。
　　基本的餐桌禮儀，他自然是知道的。
　　不過，傑森卻是更快，擡手就將烤肉護在了懷中，整個人扭過了身，背對著洛薩11。
　　這壹幕，讓洛薩11滿是無奈。
　　“這個時候，不應該關心我嗎？”
　　“我被嗆住了啊！”
　　“難道我連壹盤烤肉都不如？”
　　洛薩11強調著。
　　“沒有。”
　　傑森毫不猶豫的回答著，頓時令洛薩11翻了個白眼。
　　接著，傑森壹本正經的解釋著。
　　“妳是活的，妳能夠動，妳還有意識。”
　　“而它？”
　　“已經是在這個世間最後的壹刻了，身為食物就是它最後的使命，而作為幫助它完成這個使命的人，我理應謹慎對待。”
　　傑森說著細細查看著盤中的烤肉，然後壹口吞下。
　　看著傑森咀嚼的模樣，聽著那脆響，洛薩11眨了眨眼。
　　他覺得傑森說得挺有道理的，但又想反駁什麽。
　　可仔細想了想，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反駁。
　　最終，只能是將手中的酒灌入了自己的嘴中。
　　“妳的食物有使命，我的酒也有。”
　　壹邊喝著，洛薩11壹邊說著。
　　然後，這壹次，洛薩11沒有全部喝完。
　　在壺中的酒還有壹半的時候，他聽了下來，他昂著的頭沒有低下來，只是楞楞的看著那夜空。
　　之前還壹片漆黑，緊靠些許‘星辰’閃爍的夜空，這個時候徹底的被照亮了。
　　成片成片的藍白色光輝。
　　就如同是白日時分的藍天白雲。
　　更多的人逝去了。
　　以遠超洛薩11預料的速度。
　　也遠遠超出了洛薩11預料的人數。
　　眼淚抑制不住的，開始流出。
　　他很快的擦拭，低下頭再次開始喝酒。
　　這壹次，不再是昂著頭壹飲而盡了。
　　而是就這麽低著頭，壹小口壹小口的抿著。
　　當壺中的酒再次消失了壹半的時候，洛薩11忍不住的沖開始吃第十二份烤肉的傑森問道：“真的沒有辦法改變嗎？”
　　“有。”
　　“妳足夠的強。”
　　“壹切規則由妳制定的時候，就可以了。”
　　傑森咀嚼著嘴裏的烤肉，含糊不清的說著壹個‘標準答案’。
　　“很難吧？”
　　洛薩11整個人再次蜷縮在了沙發裏。
　　“那就看著。”
　　傑森很幹脆地說道。
　　“可我又有點難受……不甘心？好像不是……同情心？好像也不是……我也不知道是什麽了，總之我現在很難受。”
　　洛薩11斷斷續續的說著，下意識的就要擡頭，但是還沒有擡起頭，就再次把自己的頭埋在了沙發中，就好像是壹只鴕鳥。
　　“妳自己都不知道，我怎麽可能知道？”
　　傑森點了第十三份烤肉。
　　“是啊，我自己都不知道，妳怎麽可能知道。”
　　洛薩11喃喃著，嘴角又多出了苦笑。
　　他真的不知道嗎？
　　他是知道的。
　　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不然還能怎麽辦呢？
　　他剛剛找了主人格，可是主人格完全沒有理會他啊。
　　想來也是，以主人格的‘強大’怎麽可能理會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也只有他這個被創造出來的副人格才會這麽的懦弱。
　　我也想要做點什麽。
　　可我真的做不到啊！
　　萬壹我被主人格嫌棄的話，我就要被抹……
　　轟！
　　洛薩11還在想著，頭頂就傳來了壹聲巨響。
　　本能的，洛薩11擡起了頭。
　　如果說之前的夜空是‘藍天白雲’的話，這個時候的夜空就變成了‘正午烈陽’了。
　　之前是成片成片的戰艦在炮火下湮滅，這個時候則是洛薩11視野所及之內，整個夜空區域的戰艦都湮滅了。
　　有多少人死亡？
　　洛薩11不知道。
　　甚至是連想都不敢想的。
　　啪嗒、啪嗒。
　　突然，頭頂的天窗上傳來了液體拍擊的聲音。
　　不多，就兩三滴。
　　每壹滴都是猩紅。
　　洛薩11雙眼瞪大，臉頰微微抽搐。
　　他握著酒壺的手劇烈顫抖著。
　　酒液在酒壺中不停的晃動，咕咚、咕咚特有的響聲中，洛薩11再次猛地端起了酒壺，他又壹次的壹飲而盡。
　　輕輕的將酒壺放在圓桌上後，洛薩11直接站了起來。
　　他強迫著自己看著此刻異樣的夜空。
　　盯著那開始逐漸增多的血點。
　　足足三分鐘後，夜空恢復了黑色。
　　深邃的夜，掩蓋了天窗上的猩紅，只能夠看到些許液體爬在那，顏色卻是徹底的消失不見了。
　　可洛薩11眼中升起的光，卻是連夜也無法掩蓋的。
　　“傑森，我想要改變。”
　　洛薩11這樣說著。
　　“好。”
　　傑森吃著第二十份烤肉，頭也不擡的回答著。
　　正準備說壹番慷慨激昂話語的洛薩11被這種平淡的反應噎住了。
　　“只有這樣？”
　　他看著傑森，滿是無奈。
　　“那還要怎麽樣？”
　　傑森反問道。
　　“妳難道不應該因為我的改變而欣慰、驚訝之類的？”
　　洛薩11提醒著。
　　“是妳的改變，又不是我，我為什麽要這樣？”
　　傑森放下空了的盤子，拿起第二十壹份烤肉，十分自然地說道。
　　這樣的態度，令洛薩11越發的無奈了。
　　唉！
　　他嘆了口氣。
　　他覺得有些心累。
　　為什麽他要和傑森說這些呢？
　　默默的去做就好了。
　　“為逝者生存，為生者而戰，這就是我的堅守的壹切！”
　　“老大妳要抹殺我的話，就快壹點。”
　　“不然的話……”
　　“妳就和我並肩而戰！”
　　洛薩11站在原地輕聲自語著。
　　壹秒鐘。
　　兩秒鐘。
　　三秒鐘。
　　什麽事都沒有發生。
　　洛薩11捏緊了拳頭。
　　主人格沒有抹殺他，證明了主人格也認可了他的想法。
　　那——
　　“我們並肩而戰！”
　　“我努力幫助妳贏得壹切！”
　　“妳給與我壹個想要的世界！”
　　“我們約定好了！”
　　捏緊的拳頭松開來，憑空伸出，仿佛是在握手壹樣。
　　傑森只是掃了壹眼演‘獨角戲’的洛薩11，就收回了目光。
　　明明心底早已經有了決定，卻還在不停地問他的人，真的是好煩。
　　要不是手中的烤肉是對方請的，傑森早就離開了。
　　與主人格達成了協議。
　　洛薩11深深了口氣。
　　呼！
　　濃郁的酒氣呼出，但是洛薩11卻是眼神清明，他打開了個人聯絡器。
　　“辛普森2將剛剛的大戰資料給我找來。”
　　“嗯。”
　　“我等妳。”
　　說完洛薩11結束了通話，就準備走回沙發，但是才走了兩步就是壹個踉蹌。
　　頭暈。
　　腳踩棉花。
　　酒勁上湧了。
　　洛薩11壹皺眉。
　　往日裏，他不討厭這樣的感覺，但是現在開始不行了。
　　他強忍著眩暈感，扶著墻，壹步壹步的挪到了衛生間，猛地壹扣嗓子眼——
　　嘔！
　　剛剛喝下去的酒液，迅速的噴出。
　　壹次，兩次。
　　直到開始吐得都是酸水了，洛薩11這才停下了。
　　他沖洗著自己。
　　用手拍打著自己的臉頰。
　　水珠從臉頰滑落，洛薩11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壹種陌生感，不過，帥氣依舊。
　　加油！
　　洛薩11悄無聲息地說道。
　　然後，轉身就出了洗手間。
　　當壹個人變得有目標的時候，他是會變得雷厲風行，會變得精力充沛，也會變得積極向上，而那就是……成長。
　　破繭化蝶。
　　是，存在的。
　　就在那張沙發上洛薩11開始查閱起了各種信息、資料。
　　雙手飛速的敲打著，雙眼宛如是掃描儀壹樣，將看到的所有信息，全都記錄下來，他的大腦宛如是電腦的CPU開始壹件壹件的分析。
　　即使是吃完夜宵的傑森和他說話，他都是恍惚的回答著。
　　“這才是真正的洛薩11？”
　　赫拉10悄聲的問道。
　　在旁邊的比爾德、羅斯羅則是壹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當然。”
　　“這才是真正的洛薩11少爺。”
　　“平日裏酗酒、浪蕩，只不過是偽裝。”
　　比爾德笑著說道。
　　赫拉10點了點頭，認可了比爾德的說法，但也同時說出了自己的說法。
　　“陰險的家夥，遠不如傑森帥氣。”
　　赫拉10說完，根本不給比爾德、羅斯羅反駁的機會就走向傑森。
　　比爾德怒視著走到傑森身邊的赫拉10，下意識的就要豎個中指，譏諷這個什麽都不懂的女人，但是想了想後還是選擇了放棄。
　　他打不過赫拉10。
　　這樣的感覺真是讓比爾德難受極了。
　　“嘉倫這裏先交給妳了，我去訓練室。”
　　比爾德說完就走向了訓練室。
　　羅斯羅也向‘金色小羊’示意了壹下後，就跟了上去。
　　畢竟，那裏還有壹個他的好友需要他看護。
　　‘金色小羊’目送著同僚的離去，接著，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自己身為保鏢的工作中。
　　至於裏面會發生什麽？
　　‘金色小羊’相信傑森、洛薩11會處理好的。
　　“妳在查看F區的歷史？”
　　赫拉10走到了傑森身邊，沒有直接開口，而是當傑森略微停頓時，才將手中準備了許久的清茶遞過去後，這才開口道。
　　“嗯。”
　　傑森喝了口茶，點了點頭。
　　“如同妳所預料的那樣，‘他們’設下了埋伏。”
　　“不過，長姐提前準備了，損失不大——長姐雖然嘴上說的很嚴厲，但是有了傑森妳的提醒，她還是上心了，她剛剛讓我轉達謝意。”
　　“當然不單單是口頭上的，她還給傑森妳準備了壹點禮物，會和那批‘艾隆之矛’壹起運來。”
　　“還有長姐邀請妳到……”
　　“哈哈哈！”
　　“找到了！”
　　赫拉10逐漸說到了重點地方，整個人開始緊張起來，她強忍著，讓自己壹定要以最平靜的口吻把邀請傑森的話語說出來。
　　可還沒有等她說到這裏，壹直安靜的洛薩11突然笑了起來，打斷了她的話語。
　　赫拉10用能夠殺人的目光，怒視著洛薩11。
　　可這位‘洛薩家族’第十壹順位繼承人，根本沒有理會這樣的目光。
　　相反的，洛薩11還繞過了圓桌，來到了傑森身邊，將赫拉10擠開後，就坐到了傑森身邊，道——
　　“傑森，妳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