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子搖搖頭，說道：“也許妳的字號太大，我的年紀小，沒聽過什麽馬麻子這東西。”

　　這小子倒刁鉆，明捧暗損還真有兩套。

　　這個馬麻子正是由艾家集逃避官兵，而遇上黃河決口抱著大柳樹漂下來的。

　　小子用力拉住樹枝，道：“這上面的葉子……”馬麻子笑了。≌饈焙蚧鼓芐Φ貿隼矗艙婊崽羰焙頡

　　小子就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只是麻木，麻木得就好象是個會動的木頭人。

　　他餓呆了。

　　馬麻子說道：“可以吃。”好極了，就等這句話。

　　小子抓了壹把樹葉，塞進口中就嚼了起來，馬上，就見他深皺著眉頭，那玩意實在難以下咽。

　　如果是春天的嫩葉，吃起來比較好受點，可是如今深秋時節，老柳葉都被霜熬得硬硬的，那玩意能吃嗎？

　　差點役把小子給噎死。

　　馬麻子開口道：“小子，妳吃過開封城東大寺賣的牛肉嗎？”

　　小子點點頭道：“我跟著師父吃過壹回。”

　　馬麻子又道：“好吃不好吃？”

　　小子流口水似地道：“當然好吃，香得很。”

　　馬麻子道：“那好，妳心裏只要想著自己吃的是回民館的三花牛肉，妳就姻下去。”

　　有道理哦，“咯”地之聲，小子已把柳葉咽下肚了。

　　他已經兩天未吃東西了，第壹口柳葉咽下肚，第二口、第三口就開胃了。

　　小子壹口氣吃了十幾口之後，拍拍肚皮，道：“馬麻子，我不餓了。”

　　馬麻子忽然心痛地道：“我的柳葉，妳都快給我吃完了，我吃什麽？”

　　小子道：“我不該吃那麽多。”

　　馬麻子道：“算了！算了！”

　　不算也不行呀，吃都吃了，難道要小子吐出來嗎？

　　馬麻子又笑了，他看著小子那身白凈凈的肉在心裏發笑。÷礪樽硬幌朐儷粵蹲恿耍氤勻巳狻

　　誰能知道還能漂流多久？總不能自己和這棵老柳樹共生死吧？這也太不值得了。

　　馬麻子伸手抓住棺材，棺材裏面有不少黃水。

　　小子伸手抓住棺材沿，大半身泡在黃水裏。

　　馬麻子試著扣右腳往棺材裏面伸，他真怕踩上棺材會把棺材弄沈，兩個人就沒命了。

　　小子見馬麻子要進棺材，立刻急搖頭，道：“妳不能來，會沈的。”

　　這時，馬麻子的兩雙腳已踩入棺材裏，漂流的棺材並未沈，倒是那倒下的大柳樹突然壹個大翻身，幾乎把馬麻子翻落在樹身下面。

　　大樹下面碰上阻擋，樹就會翻滾，每次翻滾，馬麻子就會喝幾口黃水。

　　這壹次他不再喝黃水，因為，他已經跳進棺材裏了。

　　那棺材打個轉沒有沈下去，馬麻子沖著小子咧嘴笑。

　　小子見馬麻子笑得不自然，立刻問道：“妳笑什麽？“馬麻子道：“我覺得坐在棺材裏比樹上安全多了。”

　　小子搖頭道：“可是棺材裏沒有吃的，樹上還有柳葉子，要是再漂上三天，我們就會餓死的。”

　　馬麻子又嘿嘿地笑道：“我們不會餓死，小子，妳盡可放壹百二十個心。”

　　小子歪頭想了想，說道：“我不懂妳的意思。”

　　馬麻子四下裏看了看，滾滾河水急耐的往下遊沖著，沿途樹林，也有不少連根拔起隨波逐流的。

　　這景象還真是難得壹見，只是雖然難得，還是少見為妙。

　　因為那壹具具的屍體，就在巨很中漂流著，觸目驚心，好不淒慘。

　　他雙目突然露出兇殘的光芒，吃吃笑道：“妳真的不懂我的意思？”

　　有人高叫官兵來了，馬麻子同那批兄弟跑在最前面，壹直往艾家集的河邊跑。

　　看來“龍珠”設希望了，馬麻子就想起了石大刀夫妻。

　　他也更加後悔，有石大刀夫妻倆身上的那金銀做什麽不好，偏來艾家集挖什麽寶！真是做孽啊！

　　陰雨天，又是鬧饑荒，路旁還死了不少人。

　　官兵又聽說土匪往河邊跑，立刻就往河邊追。

　　馬麻子還真運氣，什麽叫逢兇化吉？大概他現在就是逢兇化吉。

　　“隆鹵之聲，就好象天要塌下來似的，從北邊只見黑又黃、烏又紅的巨浪，漫天使向這邊壓來。

　　這是什麽玩意啊？

　　有經驗的老人已哭喊著：“黃河決口了，大水淹過來啦！痹諤擁娜舜蟪砸瘓傺玫娜艘不帕恕

　　“快選呀，我的媽！”

　　保命要緊，誰管什麽官兵抓強盜！因為，每壹次黃河決口發大水，死個十幾二萬人，那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馬麻子他根機靈，立刻挖抱壹可棵新技柳樹。

　　黃河之水天上來，馬麻子在黃水壓頂的時候，是喝了不少的水，但他沒被淹死。

　　他隨洪水往下漂。∫蛔筇暮箅淅錚7拋偶縛詮撞摹

　　這壹天，叫化子們往洛陽城擠去了。聽說，洛陽有大戶開倉放糧，這些消息他們最靈通。

　　洛陽城三百裏外，這些叫化子總得走上兩三天。

　　大廳裏還有兩個人未走，壹老壹校

　　老的白發蒼蒼正在害病，只壹咳就沒完沒了。

　　而只要他壹咳，那個十二三歲的小叫化便替他捶背摧拿。

　　就在天快黑的時候，老人壹口氣接不上來，兩雙眼翻壹雙，直挺挺的不出氣了。

　　那小孩見這光景可急了，也害怕了。

　　那不只是他死了師父，而且附近還放了不少棺材。

　　不過怕歸怕，事情還是要辦。

　　師父活了六十三，連個壽衣也沒得穿，這孩子發現其中有口棺材是空的，他心想：“借借用吧，反正沒人看見，也免得師父暴死在外。”

　　他真會折騰，雙手拖著老人雙腳，拚命把老人往棺材裏面拖。

　　拖呀拖的，剛把老人拖進棺材裏，忽然間，遠處發出“轟隆轟鹵聲不斷，嚇得小子直瞪眼。

　　小子剛自言壹句，忽然間，躺在棺材裏的老人又活了。

　　老人又挺起身，坐了起采。

　　真是活見鬼。

　　小於嚇得叫聲媽，立刻捂住眼。

　　就算真是鬼，他小子還是要著壹看。

　　那老人豎起耳朵正在聽，小子已吃吃地道：“師父，您不是死了嗎？您……您……”因為吃驚加害怕，講起話來就結結巴巴的。

　　老人雙目僵直，但吐出話來還真有力，道：“艾慈……妳聽……聲音協…”小子叫艾慈，名字是挺好玩的。

　　艾慈驚呀地道：“師父，象打雷，可是雷聲不象埃”老人抓住棺材邊，急急地道：“這聲音多年來未聽到了……壹定……是……”他氣喘了。

　　艾慈忙替老人捶背。

　　老人接著說道：“黃河發大水……了……天災……何其多，艾慈……快……快把我……拖出去……”艾慈急道：“師父，您老別出來了，我這做徒兒的，連壹件壽衣也沒有替您弄到手，借了別人的空棺材，也算對您老人家壹番孝心，這您就躺著吧！”

　　老人道：“我……小艾慈，師父知道您……孝順，所以師父……把那套刀……譜塞給妳，妳的輕功成了……江湖上妳去……吃香喝辣，任……誰也搶不過妳，可是……妳若逃不過……這壹劫，別說……這口棺材……就是妳我……也得埋大黃泥巴……”艾慈搓搓手，道：“師父，您都死了，死人睡在棺材裏，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您再出來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