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七章 壹如故

　　道家，太乙山。
　　雲霧深鎖，竹林清幽。
　　“曉夢閉關了麽？”
　　北冥子獨坐石臺，拿起了身邊的壹杯茶，慢悠悠喝了壹口。
　　天宗掌門赤松子手持雪霽，這把由天人兩宗輪流執掌的信物。
　　“是的。可弟子總覺得，曉夢師妹這趟回來有些變化。”
　　“人總是會有變化的。”北冥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曉夢能成功將雪霽帶回來，便說明了她已經通過了考驗。”
　　“可這考驗……”
　　天宗掌門赤松子打聽了壹些的消息，隱約知道了些內容。他是不知道曉夢是如何通過的，可是卻清晰記得曉夢閉關之前，猶對那個帶著她進行考驗的男子是如何心有不平的。
　　“無妨！這風雲末世之中，經歷這些考驗，對於曉夢有益，對道家也未嘗沒有好處。”
　　“師尊的意思是？”
　　“諸子百家之爭，不僅在江湖之上，也在朝堂之間。帝國開辟學府，諸子百家各門，皆有人擔任博士，我道家也是壹樣。可帝國的權力格局正在變化，諸子百家之間的爭端，也遠非原來那麽簡單了。”
　　天宗掌門赤松子若有所感，點了點頭。
　　“冀望谷壹瞬間便消失了，農家那邊也生了風波，江湖是越來越不平靜了。”
　　“不平靜的怕是不會只有這兩家。”
　　“師尊的意思是我道家也會牽扯其中？”
　　“道家雖壹向超然世外，可畢竟不是真的超脫塵世。這場亂世風波，沒有人可以幸免。尤其是道家分天人兩宗，雖屬壹門，卻是各行其是。這場風波將會越來越大，天宗隱匿深山，可人宗那邊近來在江湖中卻是活動越加頻繁了。”
　　“師尊是擔憂人宗那邊會為人所趁。”
　　北冥子喝了壹杯茶，悠悠壹言，帶著滄桑感。
　　“怕不是會為人所趁，而是已經被人牽扯進去了。最終，整個道家怕也難逃。”
　　“所以師尊才讓曉夢去閉關，便是怕她年幼，為人利用？”
　　“以前我是有這個擔心，不過出去歷練壹趟，曉夢長進了不少。”
　　北冥子修為精深，喜怒隨心，此時臉上露出了笑容。
　　“諸子百家，皆在局中。敵友早定，方能縱橫捭闔。這局，還長著。”
　　天宗掌門赤松子看著手中的雪霽。這把由道家天人兩宗輪流供奉的信物，代表了道家。可不久之前，北冥子卻罕見的將這把劍拿了出去，交到了外人手中。
　　這其中的深意，讓天宗掌門心中若有所思。
　　“那天宗今後該如何？”
　　“壹如往常，閉鎖深山，不問世事。”
　　“弟子明白了。”
　　……
　　儒家，小聖賢莊。
　　荀子閉著眼睛，聽著壹旁，顏路正在彈奏樂曲。
　　君子之樂，以雅淡為上。
　　壹曲完畢，荀子睜開了眼睛。
　　“顏路，妳的琴藝又有長進了。”
　　顏路在旁，淡淡行了壹禮。
　　伏念在下，壹向穩重的他此時有些不安，似乎被什麽事情牽動著心緒。
　　荀子看在眼裏，笑了壹聲。
　　“剛才賞樂之時，妳就坐不住，現在還是壹樣。說吧，何事？”
　　“師叔，天下初定，江湖卻是越發不平靜。弟子只是擔心，這股不平靜，不會就此停止，會醞釀起更大的風波，最終會牽扯到儒家。”
　　荀子聽著這話，轉過了頭，看向了顏路。
　　“聽說子修的家人最近來桑海了？”
　　小聖賢莊的二當家有些詫異，自己的師叔為何忽然提到了魏賜。不過，顏路如實說著。
　　“子修的父親來了，我放了他幾日假，讓他與家人團聚去了。”
　　荀子聽完，點了點頭。
　　“儒家早已經牽扯進這場風波之中了。這場風波也不會只是在江湖上，更在朝堂間。儒家不少人都出仕鹹陽，擔任博士。想要避，是避不了的。”
　　伏念面色壹變，自然知道，如今儒家與法家之間的爭端很激烈。
　　帝國的長公子與壹眾儒生也很親近，可這卻讓帝國內部法家壹派的人看不慣。
　　“那小聖賢莊該如何？”
　　“桑海之濱，閉門讀書，壹如往常。”
　　“可……”
　　伏念不明白，既然自己的師叔已經明白其中的危險，可為什麽還要如此？
　　可荀子沒有解釋的意思，似乎累了，揮了揮手。
　　“妳們下去吧！”
　　便在伏念與顏路離開不久之後，後院的小屋中，便來了另外壹位客人。
　　“見過荀夫子。”
　　來人不似儒生，長得很是粗狂。可壹雙眼睛，卻是神光內斂，修為不俗。
　　“子修呢？”
　　“那孩子正在山下客棧中吃飯，我馬上也要離開這裏了。”
　　“妳們父子多年不見，這麽快就要走了麽？”
　　“齊魯之地，羅網的眼線越發多了。我早些離開，也可以少惹壹些風波。”
　　荀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嘆了壹聲。
　　“妳也是不易。”
　　“見子成才，還要感謝荀夫子指點之恩。”
　　“子修無論在哪，最終都會成才。說來，終究是儒家欠了漢陽君壹份人情。”
　　玄翦拱手壹禮，再度壹拜。
　　“如今鹹陽之中，儒家與法家的爭鬥日日不休。不過法家已經占了上風，羅網也向其靠攏。這其中，怕是會另有風波。”
　　儒家之中，派系眾多。荀子壹脈，也只是其中之壹。
　　不過如今法家之首，廷尉李斯卻是荀子的弟子，而法家之大成者韓非也是壹樣。
　　只不過，儒家與法家之間，卻沒有因此而攜手，反而爭鬥很兇。
　　“那漢陽君如何說？”
　　“這場亂局之中，便是諸子百家內部，也是難有壹個結果。迷霧深鎖，但敵友早定，才能繼續走下去。”
　　荀子摸了摸自己的胡子，臉上露出了笑容。
　　……
　　機關城。
　　趙爽面前擺著壹根竹簡，上面用墨家的秘語寫了壹行話。
　　俠魁失，農家分。
　　就在遙遠的大澤山，發生了壹件足以影響江湖格局的事情。
　　可這件事情，卻不會讓這本已經不平靜的江湖越加混亂。諸子百家在這場風波之中都有了自己的選擇，而青龍計劃所有的執行者都無法繼續掌控這個計劃。
　　整個江湖已經形成了壹種秩序，維持了短暫的平衡。
　　趙爽站了起來，看著機關城的風景，輕聲壹語。
　　“這江湖怕是要平靜很長時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