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得瑟

　　隨著花貍峰最後壹個弟子登上飛舟，三道花錦雲梯同時收起，懸於空中的龐然大物緩緩啟動。
　　殷勤站在船舷，將手放在白玉欄桿之上，卻感覺不到壹絲前世坐飛機那種嗡鳴震顫，心中不由得對此界煉器術之神奇贊嘆不已。
　　少年們站在船舷，皆是眼中含淚，全都在使勁兒地揮手告別。從這個高度看過去，只能看見底下黑壓壓的人頭湧動，哪裏分得誰是誰？
　　對於這些即將踏上仙途的少年來說，他們只是想再看壹眼這世間的繁華，再體味壹番人情的溫暖。此壹去便是“青霞阻斷千重山，望眼生花百十年”，待到修道有成再返家時，那些少年的玩伴早已墳頭草黃，曾經的青梅竹馬也只剩相思繞腸。
　　藍雀初入宗門時，也曾經歷過類似的場景，只不過那時是在城外，登上的是比此舟小了壹半的鐵翎飛舟。當時雖也風光無限，感慨萬千，奈何鐵翎峰規矩大，新晉弟子壹個個全都旗桿似的“插”在那裏，誰敢扒著船舷往下張望揮手？
　　負責全權指揮的殷大真傳倒是不講規矩，見此刻群情洶湧，竟又讓操舟的修士將飛舟降下些許，在青帝廟前緩緩兜了七八圈，這才再度升高，又沿著野狼鎮的中心主路遊街般地緩緩飛向最為熱鬧繁華的西門所在。
　　若是依著殷勤的本意，還想就此機會，讓飛舟再繞著城池轉上幾圈，好好得瑟壹番，無奈飛舟之上有壹特大號的嗓門，剛才沿著城中主路上方飛行之際，就聽他的嗓音傳遍城鄉。
　　“瞎老四！是俺，老五啊！哈哈哈，老子在妳上頭呢！”
　　“狗伢子，老子看到妳了！仗著妳家樓高，日頭高照著與婆娘做那事，竟然窗戶大敞，哈哈哈！”
　　“七婆！是俺，小五子，俺要去萬獸谷修仙了，煩妳告訴我家老三，給俺用心看好店，用不了十天半月俺就回來。”
　　伍落的嗓門堪比青帝廟的洪鐘，他這壹扯開嗓門喊開了，那些同修少年就全啞火了。殷勤聽得眼皮子直跳，感覺藍雀與狗丫兒小刀子般的眼神齊刷刷地紮過來，只好將手壹揚，扯開嗓門大叫壹聲：“啟程！”
　　巨大的飛舟在西城門的上方，稍微停頓，緩緩調整對好花貍峰的方向。下壹刻，飛舟猛地拔高，在少年們的壹片驚呼聲中，迅速上升到幾百丈的高空，緊接著咻地壹下，飛舟化為壹片殘影，眨眼間就消失於人們的視野之外。
　　“好快的飛舟，照這個速度，用不了壹頓飯的功夫就能到花貍峰吧？”野狼鎮中，看熱鬧的人們驚呼贊嘆著，這壹屆的開脈大典與弟子招募，花貍峰可謂出盡了風頭。
　　相信在未來的壹段時間內，花貍峰以及花貍老祖座下真傳大弟子殷勤，都將成為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
　　聚集在城門口看熱鬧的人群尚未散去，距離野狼鎮二百多裏的壹座青山腳下，那艘巨大的飛舟正緩緩降落。
　　臉上淚痕未幹的弟子們面面相覷，不明白為何剛剛離開野狼鎮，飛舟便停了下來。
　　在飛舟的主艙之內，殷勤正與壹位白發蒼蒼的佝僂老者討價還價：“我說十七叔，妳們這麽做就太小家子氣了啊，再怎樣也得把我們送到花貍峰才行吧？妳們不會剛剛拿下我們花貍峰指定招待酒樓的資格，就翻臉不認賬了？別忘了，從今往後，我們花貍峰與妳們聚香齋可就是戰略合作夥伴關系了。”
　　那佝僂老者面色冷淡地翻了翻三角眼道：“殷真傳所說的啥夥伴，啥戰略的，含義太過高深，咱家聽不懂。咱家只知道，當初大先生是看在能夠將花貍老祖的仙容畫影請到大堂之上懸掛，才答應將這飛舟免費借與妳花貍峰。誰又曉得，妳們所說的那張老祖真顏之畫影，竟然是個背影！”
　　殷勤瞥了站在身旁板臉不語的藍雀和狗丫兒壹眼，心中暗罵：這倆丫頭也是個死腦筋，隨便找人畫張老祖像又能咋樣？那花雲裳又不是個醜八怪見不得人。再說了，就算花雲裳真是個醜婆娘，就沖她金丹老祖之名頭，又有誰敢笑她？
　　無可奈何之下，殷勤唯有幹笑兩聲道：“我家老祖壹貫低調，最討厭拋頭露面之事，包括此次開脈大典，萬獸谷四峰老祖齊聚野狼鎮，唯缺我家老祖壹人。這壹點，還望貴號多加體諒。”
　　佝僂老者點頭道：“咱家可以體諒妳們花貍峰的難處，也請花貍峰體諒咱家的難處。咱家將這麽大的地級飛舟分文不收地借與妳，總不能讓咱家再往裏搭靈石吧？這飛舟驅動的靈石，總要貴峰自行承擔才說得過去吧？”
　　殷勤苦臉道：“我們哪裏知道，飛舟驅動壹次竟然如此耗費靈石。這才飛出二百裏不到，壹塊中級靈石就報銷了。”
　　佝僂老者眼中閃過鄙視的神情，冷笑接道：“飛舟只要提起速度，對靈石的消耗並不大，最怕就是懸浮不動，抑或是緩慢飛行。貴峰之前若是將前面排場的時間稍微壓縮壹些，壹塊中級靈石足夠到花貍峰打個來回了。”
　　殷勤嘴角抽動幾下，感覺藍雀與狗丫兒又在壹旁漫天刀雨地用眼神攻擊他，只好嘴硬道：“事關宗門顏面，怎能隨便壓縮？若不是那伍落得意忘形在飛舟之上大嚷大叫，我還要這飛舟再圍著城池轉上幾圈呢。”
　　“咱家卻覺得殷真傳應該感謝那莽漢，若不是他，妳我此刻就應該在城門前面敘話，怕是更掃貴峰之顏面。”佝僂老者說話不緊不慢，態度卻是毫不客氣，將殷勤噎得沒話。
　　殷勤扭臉問藍雀：“可否支付聚香齋壹枚中級靈石？”
　　“不行，所有靈石借已入賬封存，未得老祖首肯，妳我無權動用。”藍雀的態度斬釘截鐵，絲毫不給殷勤商量的余地。
　　殷勤的手都伸到獸皮袋了，聽了藍雀此言，心頭不禁壹跳暗道：“這花雲裳可是方圓幾千裏出了名的財迷小氣，我這次若是主動把這靈石墊付了，萬壹被她盯上，我好不容易攢起來的這點兒家底，早晚被她搜刮幹凈。不行，不行，這個口子絕不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