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3章 妳將會插入誰的胸膛？

　　“軍心會動，咱們必須馬上回師。”
　　朱棣已經躺在了興和堡中的床上，方醒就站在邊上，眼睛紅腫。
　　楊榮看著方醒輕嘆著。
　　先前他和楊士奇就勸張輔馬上回師，可方醒卻跳出來第壹個反對，並拔出刀來，逼著張輔下令全軍追擊，壹定要把哈烈人打殘。
　　而諸將也擦去眼淚，贊同這個方案。
　　於是所有人都在含淚追擊，只剩下方醒帶著家丁們，還有朱棣的侍衛們，把他們的皇帝帶到了興和堡。
　　方醒呆滯的轉身，說道：“陛下是馬上皇帝，他知道什麽更重要。而在我看來，再沒有用徹底擊潰哈烈人更能安慰陛下的辦法了。相信他老人家英靈尚在，正在看著大明虎賁們……追亡逐北。”
　　楊榮苦笑道：“可……天氣漸漸的熱了呀！”
　　“我已叫人去制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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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榮嘆息著出去，看到壹群人擡著木桶而來。
　　“全是冰。”
　　楊士奇搖搖頭，說道：“已經快馬去了宣府和北平傳消息，陛下……哎！”
　　楊榮皺眉看著這群人進了大院，說道：“方醒已經令人去鑄銅棺了，也不知道他從哪搜羅來那麽多的銅。”
　　“哎！陛下……本官說搜羅了軍中的錫來鑄棺，妳當時沒看到他的眼神，要殺人啊！”
　　楊士奇有些茫然的看著地面說道：“陛下對他恩寵有加，他此戰甘願冒險擋在陛下身前，這是……君臣相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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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主很狼狽，他從出生開始，從未這般的惶然無措過。
　　壹萬騎兵只剩下了五千多，剩下的都已經在這壹路的逃亡中被明軍追殺殆盡。
　　“王，明人沒跟來。”
　　侍衛長心有余悸的稟告道。
　　國主看看那些沮喪的將士，強笑道：“明軍就像是瘋了壹般，還高呼著明皇……本王估摸著明皇弄不好出事了，可喜可賀啊！”
　　壹行人不敢停留，壹直奔逃到晚上才歇息。
　　“王，我們的馬必須要歇息，否則明日撐不住。”
　　領軍的萬夫長面帶憂色，從大敗開始，他們就壹直在逃跑，不惜馬力的逃跑。
　　國主恢復了些精神，說道：“明軍應該是回去了，等到了亦力把裏，自然有馬匹補充。”
　　萬夫長點點頭，回去安撫麾下。
　　恐懼離開，國主覺得餓了，就吩咐人去弄晚飯。
　　“就這個？”
　　看到眼前的幹餅子，國主的怒火就上來了。他壹腳踢翻做飯的廚子，罵道：“連妳也敢糊弄本王嗎？”
　　廚子不敢起來，委屈的道：“王，走的時候就拿了幹餅子。”
　　從出發時的信心滿滿，到被朱棣陣前鄙夷無視，再到被朱棣親自破陣擊敗……
　　壹切的壹切都奔湧上來，國主的眼睛發紅，拔出短劍……
　　名貴的短劍就這樣插入到壹個在國主眼中卑賤的廚子的胸膛。
　　國主拔出短劍，氣喘籲籲的後退幾步，然後看看左右，皆是麻木，頓時心中大悔。
　　他板著臉，正準備封官許願，外圍突然有人尖叫道：“敵襲……”
　　國主悚然而驚，轉身看去。
　　遠方……不！國主緩緩轉了壹圈，看到四面都有火光，他喃喃的道：“明軍為何要這般瘋狂？非要置本王於死地？”
　　侍衛長跑過來，慌亂的道：“王，咱們得馬上突圍！”
　　國主看到四周都是慌亂的軍士，壹部分人甚至都沒上馬，顯然是在等待著投降。
　　“是亦力把裏人！”
　　馬蹄聲漸漸密集，有人狂喜地喊道。
　　“亦力把裏人？”
　　國主苦笑著，“若是明軍還好些，亦力把裏人，本王記得歪思當時是跑了吧？沒想到他居然能收攏殘部在此攔截，這就是命運啊！”
　　侍衛長催促道：“王，快走！”
　　國主搖搖頭，看著那些亦力把裏騎兵蜂擁而至，然後劈砍著那些已經跑不動的哈烈人。
　　“跪地投降！”
　　呼喊聲中，已經絕望的哈烈人紛紛下馬跪地，而沒有下跪的國主和他的侍衛長就顯得格外的醒目。
　　“大汗！”
　　火光獵獵中，重新恢復了尊嚴的歪思策馬而來。
　　“妳還有何話說？”
　　歪思居高臨下的問道，只感覺渾身舒暢。
　　國主淡淡的道：“明皇無愧雄主之稱，本王敗的心服口服，不過歪思，除非妳能遠遁，否則下壹次就該輪到亦力把裏了。”
　　歪思打量著狼狽的哈烈王，嗤笑道：“本汗告訴妳壹個好消息，明皇……去了！就在擊敗妳們的時候，他就去了。”
　　國主頹然，歪思譏笑道：“當時妳若是不跑，肯定能反敗為勝，可惜了。妳還有何要說的？本汗即將遠遁，想聽聽妳的遺言。”
　　“哈哈哈哈！”
　　國主退後幾步，突然大笑起來。他笑的前仰後合的，眼淚都出來了，然後喘息著道：“明皇六十余歲了，還敢親自沖陣，沖的還是重騎組成的陣列，不死何為？哈哈哈哈！老瘋子！妳終於還是去了呀！”
　　歪思冷冷的看著瘋狂大笑的國主，搖頭道：“本汗看瘋的人是妳！”
　　“明皇擊敗了妳們，至此明人的北邊再無大敵，哪怕是明皇戰歿，依然值得！他是……壹位勇士！”
　　國主壹怔，歪思想起自己本可在亦力把裏逍遙度日，卻被這個家夥卷進了大戰中，為此不得不帶著部族遠遁，就怒道：“哈烈完了！哈烈在妳的手中完蛋了！想想妳們的老王是何等的英武，可惜卻被妳這個無能之輩竊據寶座，不亡就沒有天理！”
　　國主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淡淡的道：“哈烈最多是內亂，卻不會亡，歪思，本王再如何落魄，卻也不是妳這條野狗可揶揄的。”
　　歪思大怒，正準備喝令人拿下他。國主卻拔出短劍，看著那鋒刃，喃喃的道：“妳效忠於誰？妳將會插入誰的胸膛？”
　　“拿下他！”
　　歪思策馬掉頭，對身邊的人說道：“拿了他去和明軍交易，我們要糧草，然後馬上遠遁！”
　　“噗通！”
　　歪思心中壹震，回身看到國主倒在地上，而他的胸膛上正插著那柄短劍，他從不離身的短劍。
　　侍衛長呆呆的看著這壹幕，突然拔刀出來，周圍的亦力把裏人趕緊護住歪思。
　　歪思搖搖頭道：“不必了，他這是要壹起……”
　　長刀壹拉，地上就多了壹具屍體。
　　沒有了國主在手，歪思郁悶的道：“拿了這些俘虜去和明軍做交易，要糧食。”
　　有人問道：“大汗，明軍要是還想打咱們呢？”
　　歪思沈吟道：“明皇去了，明軍只要得到哈列王的屍骸，保證會馬上退兵，回去整治明皇的葬禮。去吧，不會有問題。”
　　馬上有人打馬去尋找明軍，歪思唏噓道：“壹個戰歿，像是個勇士，而壹個卻狼狽而逃，拋棄了自己的麾下，本汗會是什麽結局？”
　　蒼穹之上星光閃爍，揮灑在國主的屍骸上，孤寂而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