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2章 那是壹道光

　　“希望是個皇子吧。”
　　皇後臨產，重臣們都有些心神不靈。
　　皇帝已經有了壹個孩子，外加兩個馬上生產的女人，這說明他不缺乏這個。
　　可大明需要繼承人，如果皇後不能產子，那麽就會是孫氏。
　　皇帝太深情了啊！
　　楊榮惆悵的放下毛筆，自嘲道：“本官已經無心公事，見笑了。”
　　頓時值房內壹陣輕松的出氣聲，楊士奇苦笑道：“本官也是如此，就想等著宮中的消息。”
　　金幼孜煩惱的道：“最好就是皇子，這樣就平穩了。”
　　黃淮咳嗽幾下道：“這事沒準啊！”
　　室內靜了壹瞬，楊榮活動著脖頸說道：“多想無益，等吧。”
　　楊溥起身道：“本官去打聽打聽。”
　　看著他出了值房，室內的幾人都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人今天是怎麽了，居然這般主動。
　　“整個京城都在等著消息……”
　　楊士奇揉著右手的手腕，緩緩的道：“大家都希望是個皇子。”
　　……
　　生孩子就是壹場搏鬥，至少在女人看來就是如此。
　　產房內的尖叫漸漸的沒有了，有的只是喘息和嬤嬤的鼓勵。
　　“娘娘使勁，馬上就要出來了！”
　　“看到腦袋了！娘娘用力！”
　　院子裏的氣氛幾乎凝固了，太後不禁起身向前幾步。
　　朱瞻基活動了壹下站的發麻的腳，只覺得心中壹陣茫然。
　　太陽已經開始落山了，壹片厚厚的雲擋住了陽光，坤寧宮頓時陷入壹片昏暗之中。
　　“老天爺……”
　　壹個嬤嬤看到這個異象不禁驚呼了壹聲，隨後院子裏壹陣驚惶。
　　中原的神話傳說源遠流長，但凡是有些本事，能夠史上留名的，許多在出生時都有些“異象”，什麽紅光照屋、紫氣東來、異香撲鼻、有仙人現身……
　　這些都是吉兆，能給這人帶來不少光環加成。
　　可天色突然黯淡了，這是什麽預兆？
　　朱瞻基沈著臉看著西邊的那團雲，說道：“壹朵雲罷了，慌什麽？”
　　俞佳心中忐忑，喝道：“都穩著些，別鬧騰！”
　　太後停止了數佛珠，她面色慘白的道：“這是為何？這是為何？難道我家得罪了上天嗎？”
　　朱瞻基心中壹冷，說道：“母後放心，只是尋常的景象罷了。”
　　這個景象讓人想起了天狗吃日頭，也就是日食。而每次出現日食，那幾乎就代表著帝王犯下大錯。
　　如果這個孩子出生在這個時候，朱瞻基幾乎可以肯定，外面的物議會伴隨著他壹輩子。
　　我是該歡喜還是憂愁？
　　……
　　王振站在外面，看著突然變得昏暗的天色，面露憂色。
　　他的雙手互握在壹起，指節泛白，好像是在擔憂著什麽。
　　他轉身進去，壓低聲音道：“娘娘，日食了。”
　　孫氏本在閉目養神，雙手護在肚子上，聞言她的眼睛猛地睜開，欣喜之色壹閃而過，然後就板著臉說道：“胡言亂語，若是有日食，欽天監早就報上來了。”
　　王振俯身，面色得意，眼神定定的看著孫氏，說道：“娘娘，剛才外面還是陽光普照，現在已經暗了，暗下去了！”
　　孫氏低喝道：“滾出去！”
　　王振壹楞，隨即就作出惶恐之色，躬身倒退出去。
　　他走到空地上，仰頭看著西邊，周嬤嬤悄然跟出來，低聲道：“娘娘不是罵妳，只是……要隱忍。”
　　王振負手而立，輕笑道：“咱家知道，娘娘要忍，所以咱們這些人自然就得多辦些事，別給娘娘惹麻煩。”
　　周嬤嬤贊道：“果然是先生，這腦子就是好使。”
　　看著依舊灰暗的天色，王振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得意，說道：“娘娘以後應當多罵咱們才是，這樣外面的人就會說娘娘禦下甚嚴。”
　　周嬤嬤冷冷的道：“別自作聰明，娘娘什麽都不知道。”
　　王振唏噓道：“當然，這都是咱家的癔癥犯了，胡言亂語呢！”
　　這時德春出來看了壹眼天色，面色大變，然後轉身進去。
　　天空本是昏暗，可竟然漸漸的多了些黃色。
　　王振正在思索著以後的路，無意間擡頭，不禁目瞪口呆。
　　昏暗的天空中竟然多了些黃色！
　　……
　　“要出來了！”
　　“準備熱水剪刀！”
　　“讓禦醫準備！”
　　產房裏壹陣嘈雜，接著胡善祥慘叫了壹聲。
　　太後和朱瞻基，包括院子裏沒活的人都在呆呆的看著天空。
　　“老天爺，娘娘究竟是要生個什麽出來？”
　　壹個嬤嬤雙手合十，身體篩糠般的顫抖著，不知道是見證了異象而興奮，還是對未知的恐懼。
　　在金黃色的映襯下，天空卻越發的暗了，整個京城的人都在看著，驚駭莫名。
　　宮中皇後在生孩子，老天爺就弄了這麽壹出，這是要幹啥？
　　“哦……”
　　這時壹個嬤嬤突然驚呼道：“妳們看吶……”
　　眾人循聲看向天空，就看到壹片昏暗中，壹道細細的綠光陡然出現。
　　這道綠光是如此的清晰，讓人感到莫名的震撼。
　　眾人以為自己眼花了，都紛紛的揉著眼睛，等再次看去時，綠光依舊存在，而且紋絲不動。
　　“老天開眼了！”
　　壹個太監用那尖利的嗓門疾呼壹聲。
　　與此同時，產房內傳來了壹聲歡呼：“出來了！”
　　太後和朱瞻基面面相覷，太後漸漸的歡喜起來，問道：“是男是女？”
　　朱瞻基握緊雙拳，他很緊張，比傾國決戰時還要緊張。
　　“天眼不見了！”
　　綠光陡然消失，朱瞻基的心中壹松。可就在他剛放松的這壹刻，天空突然大放光明。
　　原先昏暗的天空漸漸被金黃色所侵蝕，就像是光明和黑暗在交織著。
　　金黃色宏大威嚴，侵蝕的速度越來越快。
　　“是個皇子……”
　　產房裏壹聲歡喜的尖叫傳來。
　　朱瞻基看著已經被染成金黃色的天空，他緩緩低頭，發現整個皇宮都已經被沐浴在這片金黃之中。
　　“恭喜娘娘，恭喜陛下！”
　　俞佳的恭喜是這麽的孤獨，在所有人都被驚呆了的情況下，他的聲音顯得格外的突兀，就像是緊張對峙中，有人放了個屁。
　　“祖宗保佑……”
　　太後歡喜的落淚了，她雙手合十，沖著家廟的方向虔誠地說道：“請列祖列宗庇佑這個孩子，大明的繼承人，他將會給朱家帶來無上榮光……”
　　這時裏面傳來壹聲啼哭，太後的身體壹震，顧不得什麽忌諱，說道：“本宮要進去看看。”
　　朱瞻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覺得這個孩子就是上天對自己的懲罰。
　　妳不是喜歡孫氏嗎？
　　妳不是想讓孫氏做皇後嗎？
　　那我就給皇後壹個孩子，壹個不得了的孩子！
　　受命於天！
　　皇帝既然說自己是受命於天，那麽這個孩子就是上天的意誌，妳難道還能和上天開戰？
　　朱瞻基苦笑著，他記起以前方醒對鬼神之說的敬而遠之，對帝王和鬼神直接掛鉤表示了不滿，認為這雖然能穩固皇權，可同樣蒙蔽了大家，最後自食其果的還是皇帝。
　　……
　　“公主，好漂亮啊！”
　　正在抄寫經文的端端擡頭，就看到了窗外壹片金黃色，還有壹個她熟悉的人。
　　她用手擋著眼睛，歡喜地問道：“婉婉姑姑，是母後生了嗎？”
　　婉婉站在窗外，就像是沐浴在金黃色之中，讓人覺得有些晃眼。
　　“姑姑帶妳去看看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