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七章 同行啊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5
“囚犯跑了!!”
當即就有亭卒將強弩對準了這三人,都郵卻壓著內心那極大的驚懼,奮力的嘶吼道:“妳們想要做什麽?!收起來!!”
都郵渾身哆嗦著,朝著劉長等人行了壹個十分僵硬的大禮。
這位年輕的王都郵乃是太學出身,憑借著優良的成績,通過了考核,最後擔任了唐國的官吏,四年就做到了都郵,作為監察諸縣道的主要官員,王都郵自認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官,他為人彪悍,雖然不是唐國人,可很快就與唐國當地民風淳樸的百姓們打成了壹片,成功混了進去,靠著這股蠻勁,這些時日裏,他也處置掉了不少為非作歹的奸賊。
可處置千石級別,這還是第壹次。
月氏道是個大縣,其實應該稱呼為道令才對,此人乃是千石的大員。
都郵在他面前都有些不夠看,只是近來大漢的監察制度不斷的被完備,廟堂極度重視對地方官員的監督,面對這些來巡視和負責監察的官吏,哪怕他們的品級再低,也沒有人敢輕視他們。
在剛得知這邊的情況後,王都郵心裏便十分的焦急。
因為皇帝的車架即將來到這裏,而若是自己沒有能及時處置,想來結果會很慘,可即使處理得當,他也不可能在皇帝面前留下什麽好印象了,畢竟還是有失察之罪。
但是他怎麽也沒有想到,皇帝居然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甚至親眼目睹了所有的壹切。
看著面前這都郵的臉色慘白,雙股顫顫,趙德的眼眸裏滿是驚訝。
他似乎明白了什麽,臉色在壹瞬間變得慘白。
他連忙丟下了手裏的武器,附身行禮。
“拜見大王!!!”
而聽到他的話,周圍那些亭卒則是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位狠狠踹了劉長壹腳的胡人亭卒,此刻張大了嘴巴,整個人完全呆滯。
劉長的臉色頗為得意,無論是這位亭長,還是這個都郵,都挺讓他欣慰的,果然,南北軍退役下來的士卒就是不同,這大家大概是做斥候的,眼力非凡,還很有膽魄,至於這位都郵,來的相當迅速,辦起事來也是雷厲風行,沒有絲毫的拖延,就此看來,目前對地方的監察系統還是很健全的,自己這些年的努力也並沒有白費。
眾人皆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劉長瞥了壹眼那亭長,“都起來吧。”
“趙亭長對吧,妳倒是好眼力,我這前腳剛拿走了官馬場的馬,後腳就被妳給抓了……還懂得用兵法,不錯啊。”
趙德此刻腦子裏也是壹片空白,失去了往日的平靜,想起自己抓了大漢皇帝,將他押到囚車裏,甚至還關了壹整天的牢獄……趙德頓時就能看到自己的九族在笑吟吟的朝著自己揮手了。
就這幾天內他對皇帝所做的事情,哪怕是隨便挑壹個出來,都足以送走三族了。
“臣……我……我實在不知……大王……”
看著老練沈穩的亭長此刻都變得這般慌亂,劉長大笑了起來,壹把將他扶起,“哼,妳莫要小看我,我是因為知道了妳們這裏的情況,知道有官吏作惡,這才喬裝前來,在這裏的壹兩天,那也是全力配合而已,否則,妳真的以為能抓得住我?至於那些賊寇,他們既然來了,就沒有壹個人能跑,這裏不只是有妳的亭卒,我的士卒也壹直都在啊……”
劉長咧嘴笑了起來,隨即壹臉肅穆的說道:“為了盡快肅清天下的奸賊,朕寧願受些委屈!吃這點苦算什麽?!”
劉長大義淩然的說著,隨即就看向了亭長和都郵。
兩人此刻還是頭皮發麻,壹言不發。
劉長等的都有些生氣了,呂祿只好親自來奉承。
“陛下聖明!!壹眼就看出這裏的情況!喬裝打扮,幫助這裏的亭長,還……壹舉破獲了道令勾結馬賊的案件!甚至……不,不惜以身犯險,受諸多苦難,此拳拳愛民之心,實在令臣感動……”
呂祿說著,還真的就擦起了眼淚,盡管這些話他說的支支吾吾的,遠沒有張皇後那般熟練,那表情管理也遠不如張不疑那般到位,可劉長還是很滿意的。
他忍不住點著頭,可都郵和亭長還是保持著那呆滯的臉,什麽都不說,呂祿忍不住在心裏抱怨道:難怪妳們到現在還是小吏呢!
好在這昏君也沒有跟他們計較,而是帶頭朝著縣衙的方向走了過去。
還不曾趕到城門口,就聽到遠處傳來壹聲聲的叫罵聲。
“放開我!!妳們這是要謀反!謀反!”
“我乃是太仆的至親……誰敢對我無禮?”
那位圓滾滾的道令被幾個甲士所捆綁,壹路推搡著來到了劉長等人的面前,道令此刻臉色蒼白,卻還是仗著最後的底牌,不斷的用太仆的名聲來恐嚇這些人。
“我是死不了的,死不了的!妳們都死定了!死定了!!”
他壹路謾罵著,用最惡毒的話來詛咒著亭長和那位都郵。
直到他被推到了劉長的面前。
他擡起頭來,看著這個高大魁梧的壯漢,又看了看站在他身後的那兩個死敵。
忽然,這位圖道令就說不出話來了,他的聲音迅速微弱了下去。
要不是甲士所攙扶著,他險些就摔在了地上。
劉長的辨識度還是很高的,這身材就很有特點,加上周圍那些人畢恭畢敬的態度,只要思考就能知道他是誰。
道令反應過來,頓時驚恐的嚎啕大哭,整個人完全癱瘓,只能讓甲士拖著。
“大王饒命啊!饒命啊!!”
“我知錯!知錯矣!!!”
看著面前崩潰大哭的道令,劉長冷笑了起來,“妳方才不是說自己死不了嗎?還說要報復這裏的亭長?”
“臣不敢!!求大王饒命啊!!”
劉長看向了都郵,“此人就交給妳來審了,拿到證據後,直接按著妳們的方式去操辦,哦,給廷尉上書告知,若是太仆與這件事有關,將他壹並捉拿!”
“唯!!”
趙德作為當地的老亭長,對官員們的情況還是非常清楚的,有他的配合,都郵迅速就抓捕了縣中為非作歹的諸位官員,而那位道令,在這般驚嚇之中,早已招供,不敢再有半點的隱瞞或者抵抗,底層百姓顯然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哪怕是道令被抓,也沒能影響到他們的生活,劉長正式入駐縣衙,當天就接見了當地的諸多官吏。
對皇帝的忽然出現,這些官員們瑟瑟發抖,想來,其中不少人也是知道道令的情況的。
劉長查看了這裏近期內的情況,看完之後,心裏就更加憤怒了。
在那位道令到來之前,月氏道還是處於飛速發展的時期,憑借著境內那極為肥沃的土地,成為了新關中裏最重要的壹環,但這奸賊壹上位,就開始以權謀私,為自己謀取好處,他的府邸耕地是越來越多,就是這月氏道的情況就開始停步不前了。
“此人該被族誅!!!”
劉長憤怒的將那厚厚的文件丟在了地上,看向了壹旁的都郵。
“他來這裏已經接近兩年,妳們就什麽都沒有發現?!”
都郵臉色壹變,急忙解釋道:“我是剛剛上任的,還不到半年,上壹任就是因為辦事不利而被罷免了……我是來接手他的……臣……”
都郵並不想去背負前任所留下來的黑鍋,為他擦屁股就已經夠難受了,總不能連他任期內的事情都賴在自己的頭上吧。
劉長氣勢洶洶的罵道:“妳現在就給我去查,附近的有壹個算壹個,都給我查!我就站在這裏,要是有人敢阻止妳,就來叫我!!”
都郵急忙領命,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
劉長看向了趙德,點著頭,“妳人還不錯,算是個正直的,妳升任縣尉……賞百金!”
“多謝陛下!”
“其余那些跟隨妳的士卒,也都不錯,分別賞賜!”
“多謝陛下!”
眾人大喜,再次拜謝,劉長揮了揮手,讓他們離去,就在亭卒們即將離去的時候,劉長忽然上前,給了其中壹個士卒壹腳,當然,劉長也並未用力,那後生壹個踉蹌,隨即委屈的看向了劉長,劉長罵道:“這下我們算扯平了,下次抓住了囚犯,別直接上手毆打,多讀點漢律,妳是官吏,不是賊寇!”
那後生低頭領命。
在眾人離開後,呂祿方才長嘆了壹聲,“陛下啊……可不能再這般以身犯險了……好在這次沒有什麽意外,若是有人不小心射了壹發強弩,那還得了?您是皇帝啊,怎麽能做這麽危險的事情呢?我從未聽說過有被自己麾下人抓起來的皇帝,這事要是傳出去,陛下就要遺臭萬年了……簡直荒唐啊!”
“這不是被抓,是巡視的時候配合官員肅清地方,司馬喜又不在,妳怕什麽?”
呂祿後知後覺的問道:“這就是您這次沒有帶上司馬喜的原因嗎??”
“也不能這麽說,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啊,這不又肅清了壹個縣嗎?這件事傳開後,周圍那些地方官也得收斂很多了……能造福不少人呢,不過離了唐國,就確實不能單騎出行了,主要是我不認識路,得帶著騎士們壹同出發……我們在這裏休整三天,然後就去夏國,傅清那邊先不要稟告了……夏國那邊修築城池,每次動工,都總是有官吏來謀利,這次,咱就看看夏國有沒有這樣的情況。”
呂祿暗自搖了搖頭,心裏也知道勸不住皇帝陛下,但是他也沒閑著,在離開縣衙後,就去找亭長趙德,讓他推薦壹些對夏國那邊極為熟悉的可靠之人。
皇帝的車架在不久後到達此處,百姓們興高采烈的前往迎接。
場面極為熱鬧。
而劉長,此刻卻已經離開了月氏道,他的車架留在這裏,自己卻是要前往夏國。
唐國跟夏國接壤,月氏道更是通往夏國的壹個重要通道,從這裏過了長城,便是夏國的地界,只是這夏國,放眼望去,遠處只是茫茫草原,看不到半點人影,甚至都看不到什麽道路,只有在路過壹些地方的時候,能看到被馬車碾壓所形成的痕跡,知道沿著這個方向可以到達城池,夏國在壹些地方設立了特殊的標記,立下了牌,用來標記方向和道路,這是提供給前來的商賈的,生怕他們迷了路。
這裏的氣候比唐國要寒冷許多,並沒有春意的溫柔,尤其是到了晚上,那刺骨的冷風讓人不由得哆嗦,寒意自內而外的,只覺得仿佛連血液都被凍住了。
夜裏,十余輛車圍成了墻,有諸多胡人正坐在墻內,看著面前的篝火,平靜的吃著肉。
這些人都是些男丁,無論是守在外頭的還是在裏頭吃東西的,卻沒有壹個老弱婦孺,他們的神色看起來都有些蠻橫,窮兇極惡,有些人身上滿是傷痕,壹副唐國百姓的打扮,可他們確實不是唐國人,也並非是夏國人,因為他們的駐營外沒有懸掛夏國的旗幟,歸順夏國的部落,能得到壹大批夏國的禮儀用品,包括旗幟在內的,他們將這些東西高高懸掛在駐地外,表示自己的身份。
而沒有懸掛的,又是這般全員武裝的,那基本就是賊寇了。
夏國的賊寇問題比哪裏都要嚴重,並非是所有部族都願意歸順夏國,那些不願意歸順的部族被擊敗之後,逃亡者聯合起來,就形成了各種各樣的賊寇,他們平日裏劫掠來往的商賈,會去攻打壹些青壯年不足的小部落,甚至還曾發動了壹次對夏國城池的襲擊。當然,隨著傅清的逐步把控,這些人的生存環境越來越惡劣,人數急劇下降,那些出了風頭的大賊寇們幾乎都被殺完了。
其余人也不願意等死,就逃到那些正在與夏國交戰的部族身邊,為他們賣命。
“我們已經有六天不曾行動了。”
賊寇頭領咬著手裏的肉,“上次所劫掠的,女人都已經死完了,肉也吃完了,就剩下這些車,還能燒幾天,接下來又該怎麽辦呢?”
“近期內沒有商賈前來這邊,我們也沒有收獲,我倒是覺得,與其守著這路,不如我們去北邊投靠那些大部族。”
“呵,妳們還想跟夏軍作戰??”
“那些人壹投靠夏國,就變了個人似的,從羊變成了猛虎,先前在和連谷外,他們三千多騎兵就能擊破三大部族四萬多人的聯合騎兵……更別提如今他們的巡邏隊都是千余人的兵力,據我所知,他們現在可以調動二十多萬騎兵,二十萬多啊,當初的大單於也不過如此,而夏人更狠,他們人人披著甲,箭矢根本刺不穿,他們的馬都有甲,就那長刀,壹下子能把我們連人帶馬給砍翻了……這還打個屁!”
首領對夏國騎兵已經有了明顯的恐懼,不願意再與他們的騎兵打交道。
“那首領覺得要怎麽辦啊?”
“我倒是有個很不錯的想法,我準備啊……”
“嗖~~~”
遠處猛地傳來破空聲,首領的喉嚨直接被貫穿,應聲倒地,直接倒在了篝火之中。
眾人大驚,猛地跳了起來,而外頭忽然傳來喊殺聲,壹群人步行直接沖進了駐地裏,與這些賊寇們廝殺在了壹起,他們居然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悄悄靠近了駐地,而為首的那人,那身材簡直讓人絕望,手持長刀,壹掃壹大片,賊寇根本就沒有抵擋之力,而想要上馬逃跑的,都被強弓壹壹射殺。
很快,這些賊寇們就被制服了,死的死,傷的傷,其余的都做了俘虜。
到現在,他們都不知道來襲擊自己的到底是誰,對目前的情況也是壹頭霧水。
就看到那個襲擊者的首領,站在了篝火前,笑得很是猙獰。
“把妳們的錢財都給我交出來!!我知道妳們搶劫之後,會找個地方將錢財埋下,想活命就交出來,否則就要壹壹燒死妳們!!”
聽到這番話,那幾個俘虜臉都變了。
同行???
妳這麽能打,妳特麽去劫夏國的城池啊,劫掠同行算什麽啊??
劉長看到眾人皆沒有回答,壹把將壹人抓起來,就要丟進篝火裏,那人嚇得大叫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左邊那個是首領的弟弟,他肯定知道!!”
劉長獰笑著看向了那個人,那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趕忙笑著說道:“這位壯士,有話好說,您需要錢財,只管吩咐就是了,何必如此呢?就是不知您為什麽要對我們下手啊?”
“商賈的錢都被妳們給劫了,乃公不劫妳們,還能劫誰?!”
那人竟無言以對,他頭次看到有這樣的同行。
平日裏若是遇到同行,大家都是很有默契的離開,生怕發生漁翁得利的事情。
“我這就領著您去取……但是您要放了我們!”
“哈哈哈,這樣吧,取了那些財富後,妳給我帶路,幫我找到更多的賊寇,我要將他們都給劫了,到時候,我對妳有賞賜,怎麽樣啊?”
那頭領聽聞,當即沒有二話,直接答應,“那您也要發誓,不能殺害我!”
“我劉如意對天發誓,不會殺害妳們,否則便是犬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