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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漢高祖

歷史系之狼

歷史軍事

漢帝十年
建城不滿五年的長安城看起來十分的落寞,明明是壹個嶄新帝國的新都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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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零壹章 呂後

家父漢高祖 by 歷史系之狼

2023-9-25 22:36

  上林苑之中,數位騎士正在縱馬狂奔。
  駿馬邁開了步伐,不斷的點在地面上,震出碎泥,長腿猶如殘影,在樹林之間穿梭。
  騎士壹身的戎裝,手持強弓,牢牢的貼在馬背上,拉起了手裏的強弓。
  為首的正是劉長,他身後則是郎中與諸多近侍。
  郎中從兩旁出發,在為皇帝攔截獵物,免得獵物逃脫。
  呂祿騎著駿馬,緊跟在劉長的身後,盯著遠處的獵物,大聲呼喊著:“左!!”
  左邊的那些騎士們便怪叫了起來,恐嚇那獵物。
  劉長拉起了手裏的強弓,觀察著遠處的瘋狂逃竄的鹿群,就在這個時候,壹個體型略小的鹿逃離了鹿群,跑了幾步,不知是被什麽絆倒,直接倒在了地上,鹿群繼續逃竄,而當小鹿起身的時候,四周都早已被騎士給圍住了,小鹿不斷的選擇方向想要逃離,而四周的騎士只是恐嚇著,讓它無法離開,小鹿發出陣陣的哀鳴,不斷的改變方向,完全失去了活路。
  呂祿笑著說道:“今日總算是有獵物了……也不知怎滴,今日甚是不順啊,出門斷了車軸,半路上又是大風大雨的,進上林苑許久了,楞是碰不到什麽獵物。”
  “陛下可親射之。”
  劉長緩緩舉起了手裏的強弓,對準了面前的小鹿。
  遠處的鹿群停止了逃竄,有幾頭朝著這邊張望著,也有幾頭已經開始埋頭吃草。
  就看到壹頭雌鹿,不安的看著這邊,發出陣陣哀鳴聲,似乎想要靠近,又懼怕那騎士,就如裏頭團團轉的小鹿壹般,它也是不安的轉著圈。
  劉長拉開強弓,強弓被他拉到了最大。
  就在騎士們期待的眼神中,劉長卻緩緩收下了強弓。
  “陛下?”
  “我年幼喪父,是阿母將我拉扯大的,實在不忍心當著它阿母的面將它射殺……算了,放過它吧。”
  呂祿有些茫然,卻還是揮了揮手,騎士們當即讓出了道路來,小鹿驚慌失措的逃走,在劉長等人的註視下,那頭小鹿回到了那頭雌鹿的身邊,親昵的將頭貼了上去,兩頭鹿摩擦著腦袋,彼此發出歡快的叫聲,迅速消失在了遠處。
  劉長眺望著它們離開,臉上緩緩浮現出了壹抹笑容。
  “咱還是去找危害百姓莊稼的野兔,或者熊羆什麽的……今天這天氣,似乎也不太適合狩獵。”
  劉長說著,仰頭看向了天空。
  天空中烏雲密布,明明是午時,卻顯得格外陰沈,風不斷的吹動著樹林,發出陣陣聲響。
  竇廣國笑著說道:“陛下實乃仁慈之君也……”
  就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了急促的馬蹄聲,諸多騎士紛紛轉身看去,就看到幾個騎士朝著此處飛奔而來,來到了皇帝的面前,那幾個人急忙勒馬,為首者更是險些摔在了地上,而看清楚來人之後,劉長等人的臉色頓時就變了,來人正是鎮守長樂宮的王觸龍。
  王觸龍的臉色蒼白,緊張不安的看著劉長,“陛下……太後情況有變……”
  劉長呆楞的看著他,仿佛沒有聽清楚。
  只是在這個瞬間,那白色駿馬就化作了雷電,壹閃而過,騎士們看著皇帝縱馬狂奔而去,急忙看向了呂祿,呂祿的臉色在此刻也是難看到了極點,“追!!”
  騎士們急忙開始沖鋒。
  那匹白色的神馬,此刻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速度,將所有的騎士們都甩在了身後,速度越來越快,呂祿等人不斷的揮舞著馬鞭,卻怎麽都跟不上。
  眾人壹路沖出了上林苑,又朝著長安狂奔而去,壹路上,行人紛紛退讓,完全不敢阻攔,就這麽壹路沖進了市區。
  大概是因為天色的緣故,路上的行人沒有過往的多,盡管如此,那狂奔而過的駿馬還是嚇得沿路的眾人慌忙躲避,時不時有商販被弄得嚇得狼狽的摔在地上,隨即起身正要謾罵,就看到壹大群騎士緊隨其後,那自然也就不敢罵了。
  當駿馬沖到了皇宮門前的時候,此處的甲士似乎也早就接到了命令,急忙打開了皇宮大門,不敢阻攔,任由白馬沖進皇宮內。
  駿馬壹路沖到了壽殿之前,隨著緊急的勒馬,駿馬或許是力竭,或許是受力太過,發出了壹聲哀鳴,隨即摔倒,而馬背上的人直接被摔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石階上的柱子上,那柱子都被砸的碎裂。
  “陛下!!!”
  甲士們目眥欲裂,皆朝著這裏沖來,想要扶起皇帝。
  卻不想,皇帝起身很快,壹瞬間就站起身來,踉蹌了幾下,隨即穩住了身體,飛速沖向了殿內,眾人從未見過皇帝跑的這般迅速,他仿佛要飛了起來,沖過了臺階,因為速度太快,再次摔倒,卻又迅速起身,壓根就不給甲士們攙扶的機會。
  “阿母!!!!!!”
  壽殿內傳出壹聲咆哮。
  太醫們只覺得耳邊似有驚雷,他們紛紛轉過身來,就看到狼狽不堪的皇帝,撞進了殿內,目光迅速鎖定在了太後的身上。
  劉長迅速撲到了呂後的身邊。
  太後躺在了床榻上,整個人都縮成了壹團,雙眼緊閉,壹動不動。
  頭發略微淩亂,擋住了額頭,臉色蒼白,眉頭緊皺。
  劉長在這壹刻就淚崩了。
  他抓住阿母的手,眼淚不斷的掉落,“阿母……怎麽了?阿母?我來了!阿母……阿母,看看我……阿母……這到底是怎麽了?!”
  太醫們站在周圍,皆低著頭,看著幾乎崩潰的皇帝,為首的太醫鼓足了勇氣,直接跪坐在了劉長的面前。
  他的聲音在顫抖。
  “陛下……太後早上吃了些飯,就小睡了壹會,許久都不曾醒來……也沒有人敢叫醒,當侍女前來稟告我們,說太後叫不醒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了……”
  “太後的脈象微弱,幾乎……陛下節哀啊!!!”
  太醫朝著劉長跪拜,而劉長頓時紅了眼,他怒吼著壹把推開了面前的太醫,那太醫幾乎飛了出去,連著翻了好幾個跟頭。
  “胡說!!!胡說!!!!”
  劉長咆哮著,他再次低著頭,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阿母。
  其余太醫全部跪坐在了劉長的周圍,皆做出了跪拜狀。
  “陛下……節哀。”
  “太後年高,此喜葬……”
  劉長只覺得壹切都在劇烈的顫抖著,他死死拉著阿母的手,“阿母……求妳了,不要丟下我壹個人……阿母,睜開眼睛看看我吧。”
  “阿母……我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惹妳生氣了。”
  “阿母……我不能沒有妳。”
  “阿母,我求妳了……我求妳了……看看我吧……阿母……我求妳了……”
  劉長只是念叨著,眼淚不斷的掉落,他低著頭,將臉貼在了阿母的臉上,不斷的哭訴著。
  眼淚和鼻涕混雜在壹起,劉長說著說著,便又嚎啕大哭了起來。
  太醫們看著這壹幕,皆忍不住落淚,呂祿等人沖了進來,迅速來到了太後的身邊,看著壹動不動的太後,呂祿癱坐在了地上,雙目圓睜。
  竇廣國正要上前,忽然,他看到了什麽,他叫道:“動了!!動了!!手動了!!!”
  眾人順著他所指的看了過去,就看到太後的手指輕微的抖動著,劉長註意到了這壹幕,他猛地跳起來,壹把將太醫拽過來,“我阿母沒事!!治!!給我治!!!”
  太醫此刻也是目瞪口呆,方才,他分明看著太後的脈象消失……這又是什麽情況??
  他再次把脈,卻發現太後的脈搏再次出現,盡管還是微弱,卻不像方才那般消失。
  太醫們頓時沖了過去,拿出了各類的針,又是按,又是紮。
  劉長站在不遠處,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
  “祿!!守著大門!!不許任何人進來!!!”
  呂祿猛地站起身來,帶著騎士們就沖了出去,守在了殿門之外。
  此刻,陸陸續續接到消息的人都在往這裏趕,最先趕來的就是曹姝等人,她們哭著,想要進去,卻被呂祿擋在了門外。
  “陛下有令!!誰也不許進去!!”
  曹姝急忙說道:“讓我進去看看,我看著陛下……免得陛下……”
  “不許任何人進去!!!!”
  呂祿再次高聲呵斥道。
  樊卿哭紅了雙眼,想要硬闖進去,卻被曹姝死死拉著。
  隨即,劉樂也來了,她神色惶恐,踉踉蹌蹌的走來,卻依舊被呂祿擋在了門外。
  然後是太子劉安,劉章,劉恒。
  來的人越來越多,可卻沒有壹個人能成功入內,乃至呂後的親妹妹,呂祿的親姑母,都被呂祿給擋在了門外。
  眾人的臉上皆是悲哀,劉安坐在壹處地上,正捂著頭痛哭,曹姝不斷的勸慰著他。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
  太醫們再次起身,為首的太醫令擦著自己的汗水,“陛下……太後的脈象已經穩定了,但還是很薄弱……我們沒有別的辦法了,就只能按時給太後吃的,喝的……”
  “阿母不會有事的……妳們輪換著休息,給我想辦法將阿母喚醒……”
  “我守在這裏,就是太壹要帶走我阿母,我也非要將他劈成兩半。”
  劉長緩緩握著了劍柄,太醫們不敢多言。
  當太醫們走出去的時候,門外的人急忙問起了情況。
  “情況還是不太好……太後的年紀太大了,這藥是有毒性的,太後扛不住太烈的藥……我們現在就去想辦法,陛下還在裏頭,說是要守著太後……”
  曹姝著急的問道;“那我可以進去陪著嗎?”
  太醫想了片刻,隨即看向了呂祿。
  呂祿持劍,壹動不動。
  眾人無奈。
  殿內,劉長跪坐在了呂後的身邊,輕輕為她將擋住額頭的頭發撩起。
  “阿母……您不要怕,有我在這裏呢,誰也不能將您帶走……就是阿父也不能。”
  “我知道,我不是妳生的……但是,妳就是我的阿母……永遠都是。”
  “我不能沒有妳……”
  劉長用衣袖擦掉了臉上的汙漬,聲音裏滿是哭腔,他近乎哀求的說道;“阿母……我求妳了,不要丟下我壹個人……”
  呂後並沒有醒來,就這麽躺了兩天,期間太醫們壹直輪換著上藥,打針,餵食,而門外的人也是輪換著,劉樂就因為傷心過度暈厥,已經被帶走治療。
  劉安倒是壹直都沒有離開,守在了外頭。
  在這期間,他們輪換著進去了幾次,單獨見太後。
  直到第三天,劉長依舊跪坐在阿母的面前,他並沒有吃多少東西,平日裏那些美味的飯菜,此刻都無法下咽。
  誰也勸不動他。
  呂後緩緩睜開了雙眼,壹睜開眼,就看到了面前那欣喜若狂的劉長。
  劉長因為開心而痛哭了起來,他哭著叫道:“來人啊!!醒了!!醒了!!”
  他死死拉著呂後的手,怎麽也不願意松開,太醫們再次前來。
  呂後沒有理會周圍那些太醫,只是溫柔的看向了面前的兒子。
  劉長的臉上是說不出的委屈,他不斷的擦著眼淚,“阿母……妳嚇死我了。”
  呂後虛弱的搖了搖頭。
  太醫的神色嚴肅,盡管太後已經睜開了雙眼,可太醫卻並不對她的情況有太多的樂觀。
  太後的身體已經到了最後,這並非是人力所可以改變的。
  劉長親自餵呂後吃了水,粥。
  “唉……看看妳這衣袖……何以如此臟亂?”
  呂後掙紮著要起身,劉長卻扶著她,“阿母……先養好了身體再躺著吧。”
  呂後沒有再掙紮,她只是復雜的看著面前的劉長,“長……”
  “阿母……我在,您說。”
  “我怕是要不行了……我很累。”
  劉長搖著頭,“不會的……阿母,勿要說這樣的話,阿母……我知道,您不會丟下我壹個人走的。”
  “長啊……”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我赦免這些太醫無罪,妳不可因為我的緣故而懲罰他們……”
  “他們能將阿母治好,我壹定要獎賞他們……”
  呂後很是虛弱,只是說了壹句,便又閉眼休息。
  接下來的時日裏,劉長哪裏都沒有去,壹直都在阿母的身邊,而那些外頭的人,或許也是進來了,可劉長卻也不記得,他只是盯著阿母,生怕阿母再次不搭理自己。
  呂後問起了各地的情況,劉長也是認真的回答。
  “劉賜在夏國已經穩住了局勢,劉啟在西庭國也是如此,扶南國的盜賊問題解決了,四哥打擊了幾個為富不仁的商賈……今年又是大豐收,身毒那邊運來大量的糧食,足以讓百姓們都吃得上飯菜……”
  呂後看起來壹日比壹日硬朗,精神氣都好了很多,可太醫的臉色卻是壹日比壹日難看,常常能看到他們撓著頭,不斷的翻閱著各類的古書。
  “長啊……這些年裏,妳將大漢治理的很好,比我所想的都要好。”
  呂後說著,臉上不由得出現了笑容。
  “比妳阿父可強多了。”
  “妳阿父剛把我遞給我的時候,妳只有這麽壹點點,我當時恨死妳了,巴不得妳死掉……可是很奇怪,別人抱著妳,妳就哭,我壹抱妳,妳就不哭了……”
  “本來想把妳養到三歲,就送給別人……可是妳這廝,從小就不聽話,連我都管不住妳,那些人能管的住嗎?”
  “我看著妳壹天天的長大,我的孩子們都害怕我,沒有人敢親近我,唯獨妳,與他們都不同,妳整日纏在我的身邊,看著妳個小東西走來走去的,我心情也就好了不少。”
  “我就壹直覺得,好像妳才是我生下來的,妳大哥卻是抱養的……”
  “我這輩子吃了不少苦,吃了不少虧,好在,我還有妳……若是沒有妳,只怕我早就瘋了……”
  “阿母……您先吃點東西,這些我們可以往後再說。”
  呂後搖著頭,“長啊……我知道妳聰慧,勇猛,我壹直都很為妳而驕傲,我逝世之後,妳莫要悲傷……我們並非是見不到了,我只是去教訓壹下妳的阿父和兄長……妳要振作起來,大漢還需要妳,妳壹定要治理好大漢,將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當,然後,妳就去海外吧,去實現自己壹直都想要去做的事情,讓那些蠻夷看看,我呂雉的兒子是多麽的勇猛……”
  劉長渾身都顫抖了起來。
  “長啊……”
  呂後又念叨了壹句,便沒有了下文。
  太後似是發燒了,身體越發的熱,太醫們手忙腳亂,沒有對策。
  無論劉長如何呼喚,如何哭訴,呂後卻沒有能再次睜開雙眼,漸漸的,太後的身體也平靜了下來,不再顫抖,不再抖動。
  她嘴唇輕輕顫抖著,似乎是在說什麽。
  劉長靠的很近,方才聽清楚了呂後說了什麽。
  “不曾。”
  而這句話成為了太後最後的遺言,劉長並不知道阿母為什麽會這麽說,也不知道這句話的意思,他變得什麽都不知道了。
  因為阿母徹底平靜了下來,躺在床上,壹動不動,甚至連呼吸都沒有了。
  劉長只覺得心臟被什麽捏著,撕成了碎片,巨大的痛苦讓他幾乎發瘋,腦海裏壹片空白,他感受不到任何的東西,他的世界仿佛也跟著壹同死去。
  “阿母!!!!!”
  壽殿內傳出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猶如壹頭受傷的猛獸。
  當眾人沖進去的時候,只看到劉長正緊緊抱著呂後,整個人都哭成了淚人,呂後安靜的在兒子的懷裏躺著。
  劉長仰起頭來,猶如壹個無助的孩子,嚎啕大哭。
  他的世界從此失去了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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