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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

校對版全本

歷史軍事

被壹場雨水清洗過的戈壁幹凈得讓人心醉。
且不說白日裏那些葉子已經泛黃的胡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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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血坑

銀狐 by 校對版全本

2019-7-26 15:56

  鐵心源再壹次來到了豬欄,昨日那些有點發瘋的豬已經不見了蹤影,只用了短短壹天時間,那些豬就進了東京人的腸胃。
  這或許是壹個輪回過程。
  老梁是這麽說的,這個老屠戶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像壹個詩人。
  在世的時間越短,輪回的就越快,他補充了壹句非常有哲理的話。
  鐵心源在心裏祝願那些豬壹路走好,同時又在腹誹老梁頭已經六十歲了依舊不肯死,看樣子,這個老家夥活的不錯,不願意輕易地走進輪回之門,也不願意輕易地喝下那碗孟婆湯。
  豬欄裏的豬其實都是分等級的,膘肥體壯長得不見眉眼的,都被單獨放在壹個豬欄裏。
  這樣的豬肉其實是東京人的最愛。
  大宋人主要的油脂來源,就是這樣的肥豬提供的,那些長成瘦肉型的豬都是豬這個大家族中的低能兒,不值錢。
  鐵家最喜歡的就是瘦肉型的豬,老梁不止壹次的要求王柔花不能坑害顧客,應該把那些壹巴掌厚的肥膘肉弄得香噴噴的給食客們吃,而不是用那些瘦的只剩下骨頭的豬來哄騙顧客,說那不是做生意的長久之計。
  很明顯,壹向多嘴的老梁今天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眼神總是往對面的高樓處亂飄,弄得鐵心源以為那座高樓馬上就要垮塌了,總是懸著壹顆心應付即將到來的突然事件。
  “坑裏出血了……”
  壹個年輕的漢子聲嘶力竭的狂吼,然後就從坑裏連滾帶爬的跑出來,瘋狂的把自己滿是紅色泥漿的衣衫脫掉,從甜水井裏打上來壹桶水沒頭沒腦的就澆下來了。
  水從他的身上流下來,慢慢地變成了壹種淡黃色的液體,年輕的漢子恐懼的大吼壹聲,將最後壹件遮體的短褲扒掉,繼續打水往自己的身上澆。
  老梁似有似無的微笑壹下,然後就帶著壹臉的迷茫跑去看熱鬧了,留下鐵心源壹個人面對好大壹群肥豬。
  早看,晚看都是壹樣的,鐵心源早就過了滿肚子好奇心的時候,所以他依舊在四處尋找最強壯的豬,只有那樣的豬才合適自己的計劃。
  今天他沒有給豬餵蘑菇粉,而是確定了壹下每天屠夫幫收到的豬的數量之後就離開豬欄去看熱鬧了。
  土坑裏出現大量的血漿還是讓人非常奇怪的。
  等鐵心源走近的時候,最好的位置已經被人占據了,他只能看到紅色的液體正源源不斷的從土坑墻壁四周滲出來,坑底已經匯聚了小半池子血水,那幾個踩翻車抽水的漢子早就跑的不見人影了。
  鐵心源只看了土坑壹眼,就把註意力放在老梁的身上。
  “這是沖撞了太歲啊!”
  老梁正在那裏竊竊私語……
  聽見老梁這樣說,鐵心源就準備離開了。
  不管這裏發生了多麽詭異的事情,都應該是屠夫幫搞得鬼才對,詩人壹樣浪漫的老梁應該就是主導這件事情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因為聽到有人說洛水公子來了,鐵心源早就回到自家的店鋪裏了。
  這幾天在讀《東京營造》的時候就發現了壹個叫做洛水的人,從書裏面的介紹來看,這位洛水公子應該是非常熟悉《營造法式》的人,《東京營造》中專門提起了這位洛水公子在黃河大災之後從淤泥中把拉扯黃河吊橋的鐵牛取出來的故事,應該是壹位頗有建樹的風流人物。
  不過鐵心源很是奇怪,事情從發生到現在,最多不過只有壹炷香的時間,這位貴公子怎麽這麽快就出現在這裏了?
  於是鐵心源重新把目光落在老梁的臉上,從老梁那張難看的臉上他能看出任何需要的答案。
  老梁很是茫然,連傳閑話的心情都沒有了,只是專註地看著那個從馬車上下來的老公子。
  之所以說他是老公子,主要是他頜下的三綹長須讓他不是很配公子這個稱號。
  在鐵心源的幻想中,洛水公子至少應該是壹位白衣翩翩的美少年,無論如何也要和洛神相匹配。
  壹個滿臉胡子的中年人實在是讓人生不起敬意。
  建造高樓的管事連忙圍過去,小聲的把工地上發生的怪事給洛水公子講述了壹遍。
  洛水公子皺著眉頭來到池子邊上厭惡的瞅著那壹池子紅艷艷的池水,對壹個專精營造的高手來說,神仙鬼怪的存在意義對他並沒有多少威懾力。
  當鐵心源看到洛水公子從水坑裏撈出來壹些血水,而後放在鼻子跟前仔細的嗅,就掏出壹根三寸長的鐵刺,想都不想的就刺進了老梁的大腿後側。
  老梁慘叫壹聲,習慣性地用力把自己的左腿踢了出去,站在他前面的壹個漢子就應聲向前撲出去,還好,有洛水公子擋著他沒有掉進水坑,而洛水公子卻連著手裏的木盆壹起掉進了水坑……
  暴虎壹樣的老梁站在人群裏破口大罵,瞪著壹雙牛眼虎視眈眈的到處尋找那個刺了自己的人。
  鐵心源臉上的茫然之色非常的自然,擔心的瞅著暴怒的老梁,有些害怕的連連後退,老梁根本就不懷疑鐵心源,而是把目光盯在壹個平日裏和自己不是很對付的壯漢身上,二話不說,砂鍋大的拳頭就狠狠的砸了過去。
  人群立刻就亂了,高樓管事們忙著把白衣白袍的洛水公子從坑裏撈上來,而老梁卻和那個不知名的大漢鬥毆的難解難分。
  那個好不容易把身子洗幹凈了的年輕漢子裹著壹塊破麻布,指著在血水裏撲騰的洛水公子大叫道:“我就知道,這裏不幹凈啊。”
  說完話就壹溜煙的跑的不見了蹤影。
  恐懼是可以傳染的,年輕漢子跑了,別的百姓即便是不相信這句鬼話,還是不由主的不斷後退,這件事與自己無關嗎,如果為別人的事情招惹了太歲,實在是不劃算至極。
  鐵心源回到了湯餅店,見母親伸長了脖子朝那邊看,就笑道:“水坑裏的水不知為何變紅了。”
  “他們沖撞了太歲……”
  “您是怎麽知道的?”
  “剛才有人從店前面跑過去,口口聲聲的喊著撞太歲了,娘聽得真真切切的,如何會不知道。”
  鐵心源嘿嘿笑道:“我們總共有六十位太歲呢,撞見壹個半個的不奇怪啊,只是那個白袍洛水公子真的落水了。”
  王柔花嘆口氣道:“但願他們真的是觸碰太歲了,要不然,那些人就沒有活路了。”
  鐵心源沿著母親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對面的屋檐底下,蹲滿了人,扁擔靠在墻邊上,密密麻麻的。
  “高樓壹旦修建起來了,那個貨運碼頭就會關閉,他們會重新修建壹個更大的碼頭,只是那時候,碼頭不再是停貨船的地方,會變成停靠畫舫的好地方。這些挑夫也就沒了活計了。”
  “他們現在就沒有活計了。”
  “對啊,兒子,他們平日裏忙的不可開交,怎麽這些天壹點活計都沒有了?”
  鐵心源坐在母親的對面笑道:“如果這些人都忙的不可開交,到時候誰去找修建高樓的人的麻煩?
  水坑裏見血水不過是人家的第壹步,天知道人家的第二步是什麽,等到高樓坍塌的時候,西水門也就到了大亂的時候了,娘啊,再有七八天我們家就歇業吧。
  眼看就道十月壹送寒衣的時候了,該給我爹燒寒衣了,您不是說今年要多給我爹燒幾件嗎?
  早動手,做的精致些,我爹才會保佑我們母子平安。”
  聽兒子說到他的父親,王柔花立刻就忘記了對面的那些可憐人,想起鐵家祠堂前面的那棵樹連忙道:“兒啊,娘聽說鐵家莊子那片地方露出水面了,十月壹的時候我們坐船上去看看,祖宗總是要祭奠壹下的,也不知道那些充軍的族親現在都怎麽樣了……”
  渾身血淋淋的洛水公子被人攙扶著要進湯餅店,王柔花立刻攔住道:“不能進,這樣全身血的進了我的店鋪,太歲要是遷怒於我家該如何是好?”
  狼狽不堪的洛水公子怒道:“沖撞了太歲?純粹是胡說八道,不知是那個惡徒故意把姜黃粉撒的到處都是,姜黃遇石灰要是不變成紅色才是怪事。店家,暫借妳店中凈房壹間待我洗漱壹番換過衣衫之後,壹會定會多多的算錢與妳。”
  大名鼎鼎的洛水公子說的話,還是有很充分的可信性的。
  王柔花指指偏房,那裏本身就是店裏幫閑的兩個婆娘平時在下午沒有客人的時候小憩片刻的地方,這時候正好用上。
  鐵心源對大宋聰明人有這樣的見識早就見怪不怪了,這群人如今雖然住在地上,卻已經開始考慮如何在天空飛翔了,半個月前,有壹個叫做申生的家夥給雙臂綁上巨大的用雞鴨羽毛編制的巨大翅膀,縱身壹躍從東京城頭跳下,結果被摔斷了腿,這事成了東京人的笑談。
  鐵心源不敢笑,他知道人類到底是怎麽飛起來的,這世間缺少的就是申生這樣的蠢蛋。
  他可以不敬佩洛水公子的為人,卻必須尊敬他的學識。
  鐵心源端著壹盆子溫水走進了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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