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3章 沒錯，就是慫

　　數百甲士簇擁著親王陳重器進入了明法司之內，這裏面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前些日子就有風聲從宮裏傳出來，說是陛下要廢掉陳重器的封爵，所以這段時間壹來，所有的大家族和陳重器基本上都切斷了聯系，唯恐引火上身。
　　在那些人詫異的目光之中，陳重器倒是看起來坦然自若。
　　“那是誰？”
　　古千葉見這個人壹進來，整個明法司裏的氣氛都變得詭異起來，忍不住問了壹句。
　　坐在她身邊的許白蕾咬著牙回答：“陳重器！”
　　這三個字之中，充滿了怨恨。
　　古千葉下意識的看向安爭，而安爭看起來居然沒有任何表情上的變化。他依然坐在那，品茶，看物，目中無人。古千葉伸出手握了握安爭的手，安爭微微壹笑，手心微涼。
　　戶部侍郎淡臺清帶著壹眾官員連忙迎過去，無論如何，現在陳重器還是大羲的親王，還是聖皇陛下的兒子。身為人臣，他們當然要守著規矩。壹行人上去附身壹拜：“拜見王爺。”
　　陳重器也不說話，也不理會，徑直走進明法司大堂，穿過人群，看葉不看別處。直接到了那把依然放在大堂正北位置的首座座位前，駐足，屏息，然後在壹陣驚呼之中，他竟是雙膝跪倒，重重壹叩。
　　起身，轉身，大步離去。
　　壹言不發。
　　誰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甚至來不及細想的時候陳重器已經轉身離去，連頭都沒回。所有人心裏卻都如同堵了壹塊石頭似的，說不出的滋味。堂堂大羲的親王殿下，入明法司叩首壹拜，然後轉身而去，這是什麽意思？
　　古千葉看安爭，安爭的嘴角微微上揚，掛著些壓抑不住的冷笑。
　　數百人呼嘯而來，呼嘯而去，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呆若木雞。過了好壹會兒之後，眾人才稍稍緩過來壹些，但看向四周的旁人，都是壹臉的驚愕不解。
　　這消息傳入了皇宮壹極殿，正在批閱奏折的陳無諾手微微停頓了壹下，然後笑了笑：“我的兒子，終究不是坐以待斃之人。”
　　他竟是不生氣，也不惱火，繼續提筆批閱奏折，如同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壹樣。而跟隨了陳無諾已經多年的內侍總管蘇如海臉色卻有些發白，也就只有他看得出來，陳無諾下筆的時候，比以往重了些。
　　明法司拍賣會，已經是華燈初上。
　　許白蕾在古千葉身邊坐的久了，便覺得不好意思，這裏也沒有什麽她能買得起的東西，而想要的東西古千葉已經送了她，她便起身告辭。古千葉也沒有多挽留，只是留下了地址，說以後和姐姐妳要多多走動。許白蕾感謝離去，走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安爭幾眼。安爭只是客氣的微微頷首，並沒有說些什麽。
　　“妳倒是雲淡風輕。”
　　古千葉等許白蕾走了之後，臉色有些難看地說道：“總覺得今天這裏，風雲變幻。”
　　安爭翹著腿坐著，手指在自己的膝蓋上輕輕敲擊：“重壓之下，便也無懼了。”
　　壹句重壓喜愛便也不懼，其中深意怕是沒幾個人可以理解體會。
　　因為拍賣的物品實在太多，每壹件都代表著明法司存在的壹段過往，所以這些東西沒有流拍之物，都各有買主。安爭之後也沒有出手，似乎再也沒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又壹個時辰之後，第壹天的拍賣隨即結束，但是重量級的賓客都被牛中留了下來，就在這明法司裏用晚餐。安爭本不想留下，但是牛中壹再的邀請，倒也不好真的就此走了，畢竟以後還要和牛中等人打交道。
　　正上菜的時候，外面又進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那年輕人虎步龍行，身上穿著灰布長衫，看起來身上似乎並無功名。肩膀上搭著壹件貂絨大氅，走進來的時候這大氅都能向後飄擺。他身材很好，虎背猿腰，帶著壹股子壯闊豪邁之意。頭發隨意束了，披散腦後，臉型算不上柔和，但自有幾分剛硬之感。
　　他背後跟著四個同樣身穿布衣的漢子，每個人背後都綁著壹柄黑鞘長刀。刀身看起來很寬，刀頭斜直，和中原的長刀完全不同。這些人壹進來，仿佛和屋子裏這壹群錦衣華服之人格格不入。
　　“這是誰？”
　　“誰啊這是，居然敢帶刀入內？！”
　　幾個夥計不知道來人是誰，過去阻攔：“幾位貴客，赴宴的話，請卸了兵器。”
　　站在那年輕人身後的刀客淡然答道：“宇文家的人，兵甲不卸，長刀不卸。”
　　那夥計楞了壹下，不敢再言。
　　坐在席間的宇文無塵站起來，快步迎過去，臉上帶著笑意：“哥哥，妳怎麽也來了。”
　　宇文無名笑了笑，看妹妹的時候眼神裏都是溫柔：“陛下說，此時明法司之中，皆是大羲名流，讓我來拜會。咱們世代久居隴西之地，與諸位大家疏於來往，要好好走動。”
　　眾人壹聽是宇文家這壹代的領軍人物宇文無名，全都起身相迎。在座的都不是傻子，宇文家久居隴西，雖然不問朝事，不理江湖，然而隴西之地對西北佛國的防禦，什麽時候能少了宇文家的鼎力支持？當初宇文家退走西北，第壹代聖皇送出去三千裏方回，這分榮耀，大羲立國至今也只有宇文家享得。
　　戶部侍郎淡臺清連忙請宇文無名上座，宇文無名搖頭問道：“陳流兮道長是哪位？”
　　淡臺清指了指安爭坐在的位置：“那位便是玉虛宮傳人，陳流兮道長。”
　　宇文無名點了點頭：“我便和道長同坐。”
　　說完之後就大步走過來，在安爭對面的空位上坐下，旁人看著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誰也沒敢說什麽。不少人都覺得這宇文無名實在不懂禮數，這樣莽撞，真是丟了宇文家的臉。但是西北人情，本就蒼涼豪邁，不似中原之地的人那麽多講究，宇文無名倒是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麽失禮之處。
　　宇文無名坐下之後，朝著安爭抱拳：“陛下說，道長年紀輕輕，但實為江湖新秀之中的佼佼者，讓我與妳多親近。”
　　他壹擡手：“酒來。”
　　淡臺清手下的戶部小吏連忙端著壹壺酒上去，宇文無名看了壹眼後微微皺眉：“這酒清如水，算什麽酒？酒不辣，不冷，不烈，算不得好酒，拿我的酒來。”
　　他背後站著的四個刀客，分別從腰畔解下來大大的兩袋子烈酒放在桌子上，瞬間就堆起來壹座小山似的。宇文無名拎起來壹袋子酒拋給安爭，自己擰開壹袋子：“請！”
　　那壹袋子酒至少五斤，而且是產自西北的烈酒。中原人飲酒，酒多是溫厚醇和之感。而西北人飲酒，便是越辣越烈越好。若是不以修為之力抵抗的話，中原之人，怕是沒幾個人能扛得住半斤西北烈酒的力量。
　　安爭將那袋子就扭開，笑了笑：“謝宇文公子酒。”
　　兩個人對視壹眼，然後同時舉起酒囊往嘴裏灌。眾人看的心驚，只見兩個人喉結上下湧動，竟是壹口氣同時將那足足五斤的烈酒喝了個幹幹凈凈。而且這種場合，若是誰運功來驅逐抵抗烈酒之力，顯然就是輸了。
　　壹袋子酒下去，宇文無名哈哈大笑，看起來臉上多了幾分紅潤，更添了幾分豪邁。他又抓起壹袋子酒拋給安爭：“道長好酒量！我喜歡！”
　　兩個人又是壹人壹袋子酒，咕嘟咕嘟的灌下去，連停頓都沒有。十斤烈酒下肚，若是換作旁人只怕早就被燒死了。而他們兩個人除了臉色稍稍有些發紅之外，居然再也沒有別的反應。
　　宇文無名似乎也是很久很久沒有遇到喝酒的對手了，縱然是在西北之地，這樣喝酒，十斤下去，也不知道多少人倒地不起。他部下之人個個都是拔刀之後就如同亡命徒的漢子，也個個都是喝起酒來便是亡命徒。然而縱然再能喝者，五斤也是極限了。
　　“好酒！好對手！”
　　宇文無名猛地站起來，雙臂往後壹擡，那貂絨大氅隨即往後飄出去。他身後刀客隨手接住，抱於懷中。
　　“有好酒沒有好肉，這壹桌子菜看起來精致豐盛，但根本不是佐酒的好菜。”
　　宇文無名壹只腳踩在椅子上，隨手壹揮，那桌子上的菜肴就都被掃到了壹邊。他壹招手，外面兩個隨從擡著壹大塊血淋淋的肉進來，砰地壹聲往桌子上壹放，那血還在往下滴著，壹股子血腥味立刻就飄了出去。
　　“來時路上，殺壹妖獸，不知來歷，實力頗為強悍。算起來，當抵得上大滿境巔峰的修行者了。”
　　宇文無名指了指那肉：“道長，可否敢陪我吃肉？”
　　安爭微笑：“酒喝得，肉怎麽就吃不得？”
　　宇文無名道：“痛快！”
　　他竟是隨手把桌子劈開，然後架起來開始烤肉。屋子裏煙氣彌漫，不知道多少人受不了那味道咳嗽起來。肉烤好之前，安爭和宇文無名又壹人喝了五斤烈酒。等到肉香撲鼻之際，那最後的兩袋子酒也喝完了。
　　“再拿酒來！”
　　立刻有隨從從外面拎著酒囊進來，往安爭和宇文無名身邊壹堆，看起來就那麽嚇人。
　　兩個人以刀子割肉喝酒，吃到後來，真是旁若無人。安爭從血培珠空間裏掏出來壹件東西隨手扔過去：“這肉不夠吃了，我再補給妳壹塊。那是窮奇身上丹田氣海位置的肉，蘊含窮奇之力最是濃郁。”宇文無名眼神壹亮：“這肉來得好！”
　　兩個人就在屋子裏絲毫也不顧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古千葉站在壹邊臉色有些擔憂，畢竟安爭好像還沒有這麽喝酒過。而站在宇文無名身後的宇文無塵看起來臉色紅潤，看著安爭的眼神裏，有壹種別樣的神采。
　　兩個人喝了也不知道多少酒，都是小腹微微隆起。宇文無名喝的盡興，壹把抓住安爭的手腕：“喝酒之後，焉能沒有女子陪伴，我聽聞金陵城裏多的是千嬌百艷，走走走，道長隨我壹同去！”
　　安爭搖頭：“不去！”
　　宇文無名臉色壹變：“妳不去？”
　　安爭：“不去。”
　　宇文無名大聲道：“喝酒妳陪，吃肉妳陪，為什麽這青樓妳就不陪？酒不慫，肉不慫，難道這睡女人的事上妳就慫了？”
　　安爭呵呵壹笑：“沒錯，就是慫！”
　　古千葉噗嗤壹聲笑出來，笑顏如花。宇文無塵噗嗤壹聲笑出來，美若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