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4章 天雷地火

　　會議室裏靜悄悄的，王堅嫌屋子太悶而且氣味不是很好，推開了窗戶，任由海風從窗戶的縫隙中鉆了進來。
　　帶著鹹鹹濕濕的夜風從外頭壹股腦的倒灌了進來，讓人很舒服很自然。不過在坐的其他人卻絲毫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王堅出現到現在除了泡茶、開窗戶和翻閱桌上的資料之外根本沒有幹點其他什麽事，甚至連話都只是到那聲“好久不見”為止，後頭也沒有更多的表情。
　　要知道，如果他壹進來就大發雷霆的話，那才不恐怖。因為壹個人憤怒時做出的事情，很容易就能在他平息怒火之後讓他改變主意。
　　可他看不出任何憤怒，也看不出任何不滿，只是靜靜的幹著自己的事。而他周圍的人卻越來越多，最後甚至有人背了兩個大箱子上來，並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從箱子裏的零件組裝成了兩挺六管機槍……
　　“哇哇，那是我賣給他們的！”沙諾娃哈哈大笑著：“王堅太可愛了……”
　　“妳這情緒的變化是不是太快了壹點？”喀秋莎喝著咖啡，註視著屏幕：“他到底要幹什麽？”
　　“不知道。”沙諾娃趴在沙發上撥著壹個橙子：“他的行為從來不能以常規方案考量。”
　　喀秋莎搖搖頭：“用上重火力是為了心理威懾，可開窗是為了什麽？”
　　“透氣啊。”
　　“不，不是那麽簡單的。從心理學的角度出發，人的壹切行動都是果，而造成這個果的原因都是出於壹種內因，無論是本能還是思考過後的結果。本能我們可以排除，因為房間裏恒溫二十四度，不存在悶熱壹說。那麽這就是經過思考之後才產生的動因，那麽他到底思考了什麽？”喀秋莎捏著下巴：“這個人真奇怪。”
　　“他喜歡把人扔下樓。”沙諾娃頭也沒回：“就這樣。”
　　喀秋莎扭頭詫異地看了壹眼正專心對付那只橙子的沙諾娃：“妳真的對他這麽了解嗎？”
　　“是啊，怎麽了？我很了解他，他喜歡吃牛肉和無鱗魚。喜歡喝橙汁，不喜歡豆芽和萵苣。不喜歡別人強迫他幹他不喜歡的事，喜歡躺在草地上看星星。”沙諾娃扭頭看了壹眼喀秋莎：“有問題？”
　　“不不不，這不是有沒有問題的問題，關鍵問題是妳為什麽會了解的這麽清楚？”喀秋莎皺著眉頭看著沙諾娃：“妳這樣會有危險，妳知道嗎？”
　　“為什麽？什麽危險？”
　　“因為妳想要了解別人的同時，也必須把自己的弱點暴露給對方，這壹點妳應該知道，有的東西能撒謊，但是有些東西妳沒辦法撒謊，壹些本能流露的東西妳已經被他捕捉了。”喀秋莎伸手戳了戳沙諾娃的胸：“比如妳的心。”
　　“是啊，怎麽了。真的有壹天，我跟他站在對面的時候，我知道會怎麽辦該怎麽辦，不用妳擔心。至於他會不會要我的命，我想是不會的。因為他的雙重標準會讓他對我產生壹種本能的親近，這種親近可以抵消壹部分我的罪惡。”沙諾娃從沙發上爬起來，用香香的手捏了捏喀秋莎的臉蛋：“別以為就妳學過心理學。”
　　說完，她拿上衣服就走進了浴室：“繼續盯著他的動向。”
　　至於王堅的動向麽，他在兩挺六管機槍組裝好了並裝上了子彈之後，坐在了桌子上，點上壹根煙，面朝著墻上的投影屏幕，背對著青幫壹眾人：“看來在我出去旅遊的這段時間，大家都很關心我的健康和動態嘛。”
　　接著他從口袋裏摸出煙，順著桌子滑到了對面師爺的面前：“大夥抽煙。”
　　師爺雖然弄不清王堅具體要幹什麽，但是很顯然，既然連機槍都架起來了，這肯定已經不是說鬧著玩就能解釋的了。而王堅這行事風格壹下子把師爺拉回到了幾十年前，當時他還是個大學剛畢業毛頭小子，那時的王三壹也幹過類似的事，但是並沒有王堅如此風格，而……那壹次王三壹是在上壹代青幫龍頭去世之後，眾長老逼宮朱長玲的時候出現的。
　　而現在看來……歷史又壹次重演了，而且架勢有增無減。
　　“趁著兄弟幫會的人也在，我在這說幾句。”王堅看完了投影墻上的東西之後，從桌上跳了下來轉過身，雙手撐在桌子上，眼睛掃視了壹圈：“我相信，諸位的想法都是好的，想維持青幫的壹個長治久安，妳們擔心我的改革會讓青幫成為歷史。這種擔心我能理解。”
　　他這話說的好聽，可下頭的人誰信呢……這是理解他奶奶個腿，真理解還會架起重機槍麽？這好聽的話純粹糊弄鬼，場面話罷了。
　　但是他這麽說了，誰又能怎麽樣？反駁他還是攻擊他？機槍子彈12.7毫米，打在身上壹截兩段，打在頭上直接爆成無頭僵屍。在這種情況下，誰搭腔誰傻逼，而且還是大傻逼。
　　所以他說完之後，並沒有去應他，反倒是阿狗站了起來，笑著說：“現在是妳們內部矛盾了，那麽我就先告辭了。”
　　別看阿狗在笑著，但實際上他腦門子上早就是壹頭虛汗了，他倒不是怕，而是這子彈不長眼呢，這邊白牡丹剛剛懷上，如果這要是壹槍來了個穿透雙殺，這劃算不劃算，只要有點腦細胞的人都明白。
　　“等等。”王堅扭頭看著他：“如果妳想被門規處置，就走出這扇門，如果不想。老實的等著。”
　　王堅說話的時候壹點兒沒客氣，他的語氣強硬且沒有半點商量的口吻，完全就是命令的語氣，似乎阿狗真的就是阿狗，雖然名義上兩人是平級的，甚至阿狗的海外洪門現在發展的更好壹點，但是王堅卻仍然用這種語氣……
　　更關鍵的，他用這種語氣，阿狗卻沒辦法拒絕和反抗……
　　“帥氣。”阿玲在旁邊豎起大拇指，小聲的對旁邊的小金說：“我師兄很帥喔。”
　　“別指望了，是我的。”小金扭頭白了她壹眼：“不要看到帥哥就往自己懷裏揣，妳以為妳是女頻小說女主角啊。”
　　“妳在胡扯什麽……”阿玲眨巴著眼睛：“妳是腦殘嗎？”
　　“妳再說壹句！”
　　“妳是腦殘嗎？”
　　小金想了想，上下打量了壹下阿玲，然後突然想起這娘們是千年難得壹遇的武術奇才，連現在的老王都沒有把握完勝的小變態，所以……
　　“好，妳真的敢再說壹次。”
　　“怎樣？妳要咬我？”
　　“真乖……”
　　“餵，安靜點。”老王壹個筆帽就扔到了阿玲的腦門子上：“妳們兩個再鬧就出去。”
　　雖然連帶著壹起被罵了，但是小金卻仍然覺得老王在偏袒自己，畢竟以老王的準頭，他要是責怪自己的話，就不會把筆帽扔到阿玲的腦袋上。
　　想到這壹點……小金情不自禁的笑了。
　　“妳是多變態……”阿玲怪怪的看著小金：“花癡。”
　　而小金那叫壹個聽話，在老王說了之後，她居然不回嘴了，只是得意洋洋的白了阿玲壹眼，然後極小聲的哼起了歌。
　　“對不起，我被打斷了。”老王喝了壹口茶，然後雙手擱在桌子上：“繼續剛才的話題，在座的各位都是青幫的元老功臣，默默地為它的生存和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想必大家都偶爾會感覺到疲憊吧。”
　　說著，王堅停住了說話，只是用眼睛看著下頭的人，等待著他們的答復。而下頭的人大部分都是察言觀色的行家，壹個個老狐貍快成精，他話中的話沒幾個人不清楚，可這壹答話就等於選定了立場，這立場壹確定，後頭的事幾乎是不言而喻了。
　　“請總裁批準我告老還鄉。”師爺第壹個站起身，黯然的搖搖頭：“年紀大了，回去帶帶孫子，享享天倫。”
　　王堅笑了，然後點頭道：“您也該到了享清福的時候了，放心，每年的分紅壹直會給您的。”
　　這話壹出，就連白牡丹都忍俊不禁了，畢竟這話就在壹個小時前還是由師爺他們對天然二說的，可現在短短的時間裏，居然有人開始對他說出了同樣的話，而且幾乎是原話奉還。
　　“阿玲，送送妳師爺爺。”王堅擡手：“他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
　　阿玲歡快的應了壹聲，然後就準備去攙扶已經搖搖欲墜的師爺走出房門，不過師爺卻擺擺手，壹副手下敗將的樣子，灰暗的走了出去。
　　而他壹走，保守派的主心骨壹下被抽掉了壹大截，而剩下的那些人都巴巴的等著別人給出答復。
　　這杯酒釋兵權的事，王堅不是第壹個玩，當然也不會是最後壹個玩。這種權術對於王堅來說，只是幾句話的事，而對於下頭在座的人卻是壹種無盡的煎熬，走或者不走，這絕對是個大問題，卻也只是他們自己的問題。
　　走了，兩袖清風，相當於永遠退出權利場。而不走的話，那……就等於在鬼門關外散步，只要機槍壹響差不多就得進去報道。
　　在權和命的鬥爭中，年紀大壹點的人都看的恨透，那些超過六十歲的元老基本上都站了起來，紛紛向王堅請辭，告老還鄉。
　　而那些年輕壹些的，卻始終在猶豫……
　　不消片刻，原本三十多票的席位就變成了十五票，而這十五票……在機槍的面前，算條毛啊。
　　“曾經，我壹直以為忍耐能換來我所希望的東西，堅信所謂的等得久自然有，可是後來。”王堅笑了笑，自嘲的笑：“但是我漸漸的發現，等待除了等來白頭發之外，等不到我想要的。所謂的公平、公正、正義和秩序。這些都等不來。”
　　說著，他捏著下巴：“妳們心裏都清楚，妳們自己曾經幹過什麽，我想用萬死不辭應該沒問題吧？不過我並不打算追究了，新的壹天，從現在開始算。”
　　他的話中，威脅的成份略大：“我明著說吧，這次是大清洗。妳們想要反抗，請盡情的反抗，想要離開我也絕對不為難。我不怕妳們會再次竄起來，因為我知道，妳們不可能。我也不怕妳們會對我怎麽樣，因為我已經有很多敵人了。”
　　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喀秋莎指著沙諾娃：“其中壹個敵人就是妳哦，深度的敵人，等於親密的愛人。”
　　沙諾娃哦了壹聲：“我不否認。”
　　“是不否認前面壹句還是後面壹句？”喀秋莎呵呵壹笑：“或者兩句都不否認。”
　　“妳感覺他變了麽？”沙諾娃皺著眉頭：“他開始不是這樣的。”
　　“妳知道壹個人經歷了瀕死，那麽他會瞬間明白很多事情的。原來的他麽，說句心裏話，壹介武夫而已，沒有擔待也沒有魄力。”喀秋莎翻著眼睛看著屏幕：“而現在，他在猶豫之余，能做出最果斷的選擇，這是壹個巨大的進步。”
　　“對我們並不是好事。”
　　“那又怎樣？”喀秋莎不屑的壹笑：“從艾達身上妳還看不出來？壹個女人的能力再強，但仍然是於事無補。武則天、葉卡捷琳娜和伊麗莎白壹世這樣的女人，在幾千年的歷史裏也不過三個人而已。”
　　沙諾娃皺著眉頭：“妳為什麽老是勸我放棄？妳到底是哪壹邊的？”
　　“當然是妳的。”喀秋莎也皺起了眉頭：“我在某種程度上也能預知未來，我並不看好妳的未來。”
　　“妳的預知不準。”
　　正說著，監控裏突然傳來了壹聲槍響，這聲槍響立刻把爭論的兩人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王堅手上拿著壹把手槍，槍口還冒著煙，而他的槍下壹個人正歪著身子倒在椅子上。
　　“我在上來的第壹天就說了，販賣人口不能容忍。”王堅笑著把槍放在桌子上：“聽不懂我的話還是蔑視我呢？”
　　被他直接爆頭的人，其實是改革派裏的人，而不是保守派的壹員。他秘密地進行著人口買賣，這個情報同樣是通過天堂會買來的。
　　當然，雖然這個人是改革派，也就是王堅陣營的人，但是王堅卻沒有任何留情，連招呼都沒打，直接壹槍爆掉。
　　等著那家夥的屍體被拖下去之後，王堅看著周圍的人，然後指了指開始壹直逼著天然二下來的那個中年人：“妳，明天開始升任督查組組長。”
　　那家夥在王堅指著他的時候臉色本還是蒼白，但是聽到王堅的話之後，卻楞了：“為什麽？”
　　王堅笑了笑：“因為，妳有這個能力。但是如果妳以權謀私，那麽……”
　　那個中年男人長長的出了壹口氣，弱弱的說：“知道了……總裁。”
　　而在監視器裏的沙諾娃看到王堅的做法，楞了壹楞，然後拍著手：“好，我越來越期待他下壹步要幹什麽了！”
　　“妳這只賤賤的小母狗。”喀秋莎撇撇嘴：“剛才是不是特別亢奮？妳知道為什麽嗎？因為妳的潛意識告訴妳自己，妳喜歡他，妳本能地想看到他像壹個真正的男人。”
　　“給我滾，胡言亂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