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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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 聽辯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雖說只離開梁營壹小會,再想進去卻不容易,徐礎等候多時才得到傳喚。
  他猜得壹點沒錯,郭時風又回到梁王帳中,顯然已經勸說了壹會。
  馬維坐在寶椅上,或許是因為熬夜,顯得有些疲倦,時不時張嘴打個哈欠,卻沒有驅逐郭時風,見徐礎進來,他說:“妳們兩個爭吧,我要休息壹會,有結果了叫我。”
  馬維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高聖澤守在臺子旁邊,關註梁王的任何細微動作——作為壹名老宦,同樣壹夜未睡,他卻沒有顯露出半點倦意。
  郭時風笑道:“徐公子去而復返,是忘記什麽了?”
  “的確忘了壹件事,忘記郭先生並非輕易認輸之人,所以特意趕回來,以免郭兄沒有對手。”
  “哈……”郭時風望壹眼梁王,將笑聲降低,“好吧,我就直說了,郡主的提議全是胡扯,她的詭計我看不懂嗎?天下騙術千千萬萬,歸結起來手段卻只有壹個:拿將來之事騙取現在之利。郡主所提供者,乃是數月甚至數年以後的利益,卻要梁王立刻給鄴城留壹條生路,以後的許諾雖然可觀,卻不如現在的形勢可靠。”
  “郭先生熟知騙術,總結得壹點不錯,用在郡主身上卻不對,郡主很快就會交出鄴城,離開之前冊封梁王,這哪裏是數月甚至數年以後的利益?”
  郭時風冷笑壹聲,遠處的高聖澤輕輕地噓了壹聲,郭時風再次放低聲音,“鄴城原本就是梁王的囊中之物,談何‘交出’?至於冊封,天成自身難保,冊封能得到幾分實際好處?”
  徐礎笑道:“郭先生的眼界絕不止於此吧,盛、奚兩家以及諸州豪強遲遲不能稱王者,就是因為還有壹個‘自身難保’的天成,得其冊封者,確無實際好處,善用此封號者,好處無窮,以梁王之智,會白白浪費?”
  郭時風沒法爭辯這個問題,“總之,郡主表明上付出極大,其實微不足道,梁王卻要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郭先生何以前後顛倒?”
  “我哪裏顛倒?”
  “郭先生前面說天成‘自身難保’,現在說‘縱虎歸山’,鄴城在郭先生眼裏忽弱忽強,是何道理?”
  郭時風嘿嘿壹笑,“兩者說法不同,但是並無顛倒:以當下形勢論,冀州軍遠在秦州,遠水不解近渴,梁王此時大兵臨城,天成‘自身難保’;以長遠形勢論,鄴城若是真得賀榮部相助,奪下並州,召回冀州軍,則是‘縱虎歸山’,到時梁王反受天成掣肘。”
  “以當下形勢論,群雄並起,互爭勝負,此所謂有強無弱之時也,梁王稍弱,卻為強大之淮州做前驅,事成之後,有過無功。梁王必須選擇聯合,聯強則己方更弱,聯弱或可壹同變強,對寧王亦是同樣道理——而且我相信寧王已然明白,正準備攻淮。”
  郭時風露出壹絲輕蔑,“徐公子別再對我用這壹招,寧王的壹切想法我都清清楚楚,他絕無攻淮或是攻荊之心,只想平定吳州,先站穩腳跟再說。”
  徐礎昂首道:“果真如此的話,則寧王不足以稱雄,郭先生亦不足以充當謀士。”
  “徐公子生性喜愛冒險,免不了大起大落,能活到現在,實出僥幸。不到非不得憶的時候,王者務必求穩:寧王在江東已有起色,頂多壹年,必定平定全州,梁王亦是如此,攻占鄴城之後,或是滅亡天成,憑此號呼天下義軍,或是挾天子以令諸侯,制約諸州官兵,皆為穩妥之計,勝過與狡詐之郡主結盟。”
  徐礎笑道:“王者或許求穩,欲為天下之主卻要險中求勝,今日求穩之諸王,它日必為行險者之臣子。郭先生也曾熟讀史書,可從中找出任何壹位穩得天下的開國之君?”
  “嘿,行險而得天下,萬中無壹,更多豪傑連稱王的機會都沒得到。況且開國之君並非壹味行險,必是先穩而後險,有機會將敵方壹舉消滅時,絕不猶豫。徐公子退位之人,空談史書,不足鑒也。”
  “梁王之勁敵並非鄴城,恰恰是淮、並兩州,淮州為避弒君之名,出兵而不立旗,事成之後必定反目——如寧王在江東所為,郭先生乃當時出謀劃策之人,梁王當引以為戒。”
  江東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罪名最後落在梁、蘭兩家頭上,但是許多人都知道,幕後策劃者必是寧王,皇帝駕崩之後,他卻打出復仇旗號,要盡斬兩家老小。
  郭時風冷笑,“徐公子重色而輕友,哪壹句話會是真心?”
  “郭先生重利而輕義,何嘗真為梁王著想?”
  兩人妳壹言我壹語,寸步不讓,漸漸地言辭不善,開始攻擊對方為人。
  馬維突然睜眼,大聲道:“夠了!”
  徐礎與郭時風同時閉嘴,互相作揖,各退兩步,不再多說壹個字。
  馬維面無表情,在外人面前,他要盡力保持高高在上的架勢,絕不能流露出半點猶豫,即使覺得爭論雙方都有道理,心中患得患失,還是要顯出壹副成竹在胸的神情。
  沈默片刻,馬維問:“徐公子,妳因何去而復返?就為阻止郭先生勸我改變主意?”
  這是壹個難以回答的問題,稍壹不慎就會惹怒梁王——若說是,則暗示他認為梁王軟弱,辯不過郭時風,若說不是,則顯得別有用心,必須為之找壹個合適的借口。
  郭時風覺得自己不需要插口了,因為壹見面時,徐礎就已承認過自己回來是要做郭時風的對手。
  梁王傾聽多時,卻壹直對開始的這句話耿耿於懷。
  徐礎微微壹笑,“我猜到郭先生不會死心,所以趕回來阻止他的計謀,但這是壹個借口,好讓郡主放我離開。”
  “這又是何意?妳不做鄴城的使者了?”馬維問。
  “梁王與郡主既已結盟,我的使者身份便告終結,從此不再是任何壹方的使者。”
  馬維眼睛微微壹挑。
  徐礎拱手道:“我回到這裏,最重要的事情不是與郭先生爭辯,而是向梁王告辭。”
  馬維壓住心中的失望,“鄴城與我這裏妳都不願留下,徐公子想去哪裏?”
  “我還是要前往漁陽,在郡主到達之前,解救田匠,然後回思過谷繼續隱居。”
  郭時風忍不住嘿了壹聲,顯然壹個字也不相信。
  馬維沈默壹會,“這個田匠有何特殊,值得徐公子孤身前去營救?”
  “無它,曾經欠他壹個人情,必須要還。”
  郭時風插口道:“徐公子自認為只欠他壹個人的人情?”
  徐礎尚未開口,馬維起身,“有恩必報,實屬難得,值此亂世,尤為罕見。我可以派人送徐公子壹程。”
  “多謝,但我不需要護送,梁王如有心,請贈我壹紙公文,傳令沿途城鎮許我通過。”
  郭時風道:“徐公子怎麽不向鄴城要公文?”
  “梁王即將得到冊封,冀州各城當聽梁王之令。”
  郭時風輕輕搖頭,知道徐礎這是在討好梁王,卻不能提出反駁。
  馬維果然高興,臉上依然不動聲色,又坐回到椅子上,“天亮時,妳們兩人同時出發,我會給寧王寫信,也會給徐公子公文。”
  馬維又閉上眼睛,高聖澤走過來輕聲道:“兩位先去休息吧。”
  爭論到此結束,雖然互不服氣,在馬維那裏卻已分出勝負。
  走出帳篷,天邊已然微亮,用不著休息,兩人很快就得出發。
  走到避人處,郭時風止步拱手道:“方才多有無禮之處,萬望徐公子海涵。”
  徐礎笑道:“各站壹方,本當竭盡全力,郭先生多有留情之處,我皆銘記在心。”
  郭時風道:“能與徐公子壹辯,頗感神清氣爽,這壹戰算我輸。我回江東之後,必定力勸寧王攻淮,接受天成冊封,但也僅此而已,我會‘竭盡全力’阻止鄴城強大。”
  “下壹次我未必站在鄴城壹邊。”
  “徐公子也要學我的‘與世沈浮’?”
  徐礎搖頭,“我另有打算,眼下還不值壹說。”
  “無論徐公子站在哪壹方,我想咱們早晚還有壹戰。”
  “不勝期待。”徐礎笑道。
  “不勝期待。”郭時風也笑道,拱手告辭。
  還剩壹點時間,徐礎回到自己的帳篷裏,裏面只剩下兩張床鋪,別無余物,連被褥都已收走。
  他站在那裏,這回真的是壹無所有,沒隨從、沒朋友、沒銀錢,身上連口兵器都沒有,孑然壹身,突然有點後悔,剛才從馬維那裏多要幾樣東西就好了。
  有人掀簾進來。
  “這就出發了?”徐礎轉身,看到滿面怒容的寇道孤。
  寇道孤壹向會控制情緒,臉上極少變色,顯然是心中怒極,才會失態。
  “閣下……來給我送行?”徐礎問道。
  “無恥至極。”寇道孤咬牙道。
  徐礎壹楞,“我不留在梁營,很快就走,妳不必覺得自己受到威脅。”
  “妳為什麽……要說那些話?”
  “我昨晚說過的話太多,妳指哪壹句?”
  “妳……妳故意向外人泄露我的……我的壹些隱秘。”
  徐礎又是壹楞,“妳的隱秘……我好像只在妳面前提起來,被外人偷聽到了?”
  “別再狡辯,於瞻必然受妳指使!”
  徐礎恍然大悟,“閣下背叛鄴城,另投梁王,於公子想必大為不滿,所以臨行時多說了兩句——我還以為他壹直沒看出來呢,原來知情,閣下沒有……對於公子做過什麽令他生疑吧?”
  “聽說妳要去漁陽。”
  “是,待會就出發。”
  “很好,我會懇請梁王,將我也派去漁陽,無論妳想做什麽,我必阻撓。徐礎,在漁陽,妳死我活。”寇道孤威脅過後轉身就走,他厭惡自己的仇恨之心,以及因此而做出的鄙劣行為,但他更憎恨徐礎帶給自己的種種羞辱,逼得他從雲端跌落,要在爛泥塘裏復仇。
  徐礎輕嘆壹聲,人還沒有到漁陽,就多壹名強敵,實非他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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