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文魁

幸福來敲門

歷史軍事

少年和媳婦   閩水上江水擊蕩,十裏江面具是渾黃。   枯枝殘葉順江而下。   臺 ...

杏書首頁 我的書架 A-AA+ 去發書評 收藏 書簽 手機

             

第八百八十章

大明文魁 by 幸福來敲門

2019-5-19 15:56

證據(二合壹)
  巡撫衙門的二堂之外。
  寒風凜冽,撲面如刀。
  身穿火紅色的鴛鴦戰襖,巡衙標兵按刀立在朔風中,面色冷峻。
  二堂附近是三步壹崗,五步壹哨,戒備森嚴。
  馬玉的壹幹隨從所在的廊房,乃單獨壹個院子,距離二堂頗遠,不似其他官員的隨從,都是在二堂左右的廊房裏等候。
  隨從們有二十余人,都是跟隨在馬玉身邊的爪牙,這壹次在河南各府以采辦為名幹了不少傷天害理之事。
  當然油水也沒少撈,各個賺得是盆滿缽滿。
  但是也有人例外。
  其中壹人整張臉腫得和豬頭壹般,本是滿臉橫肉的兇相,但經這壹扭曲,頓時令人覺得反而可笑。
  此人就是當初去歸德府的,但剛闖入壹個大戶人家,對著人家那未出閨閣的黃花閨女,就要行無恥之事時,被壹夥官兵沖入,拿了壹個當場。
  衙役對這樣的人,也毫不客氣,拿了棒子對此人掌嘴,將滿嘴牙齒都給敲落了。
  眼下他成了馬玉隨從裏的笑話,動不動拿他這張臉說事,譏笑其說話漏風。
  這人又被嘲笑幾句,滿肚怨氣,當下直沖門外走去,但剛到了門口,卻給把守在門口的官兵攔住。
  那人口裏含糊道:“俺要出去透氣!”
  官兵喝道:“這裏巡撫衙門重地,沒有軍門大人的手令,任何人不得隨意走動。”
  這人憋了壹肚子氣道:“我偏要亂闖如何,妳知道我是誰嗎?”
  幾名官兵退後壹步,然後壹並把刀,喝道:“軍門大人有令,擅自出入者,立斬!”
  話音壹落,但見院門從外被推開,兩隊官兵沖入院內。
  幾十把刀槍劍戟指著屋內之人。
  此人心底涼了半截,色厲內荏地道:“娘的,妳們這群丘八,壹會幹爹來了,有妳們好看!”
  說完此人退回屋裏,頓時又惹來其他人壹陣笑。
  “夏十八,就妳這豬樣,難怪那些官兵阻攔,換我也以為妳是去行刺巡撫大人呢。”
  “媽的,這些官兵狗膽包天,換妳出門也是壹樣。他們會不會是要對幹爹不利啊。”
  “哈哈,胡說八道,幹爹是什麽人,就算是聖上也要看在太後面子上,下面的人誰敢他。”
  “是啊,連巡撫都在捧幹爹的臭腳呢。”
  “呸,妳敢說幹爹是臭腳。”
  “瞧我這張狗嘴。”
  “妳們看見了嗎?其他官員隨從都在二堂旁邊,但為何非把我們隔得離幹爹這麽遠。還戒備如此森嚴,這姓楊的恐怕據信播出。”
  “這姓楊的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幹爹是太後的顏面,奉旨出宮采辦,誰敢對幹爹不利,不怕誅九族嗎?”
  “我看就是妳膽子太小了。二堂附近房間小,我們人多在這裏寬敞。”
  “正是,正是。”
  大體上這些人心底還是篤定,而外頭包圍的撫衙機兵,也是退回了原處,眼底卻是緊緊地盯住。
  寒風掠過回廊,巡撫二堂裏壹場激烈的爭執正在展開。
  堂上林延潮拍案而起。
  面對林延潮的厲聲質問,馬玉半懸空的屁股又做回了椅上。
  在這厲喝之下,馬玉額上冷汗直冒,心底發虛。
  四品知府,堂堂朝廷命官居然被鳥銃打傷,還是太監授意,這事豈是了得,壹旦傳出去,會被天下的文官群起攻之。
  連天子,太後都保不住他馬玉。
  但是這壹次集議前,馬玉於此事早已再三思前想後,辜明已提醒過他,林延潮有可能會當堂質問。
  對此,馬玉是有心理準備的。
  但馬玉壹急下,不知為何還是上當了。是了,此人方才故意顧左右而言他,目的就是引出自己將付知遠被打傷這件事。
  自己壹時不慎被林延潮質問後,氣勢先弱了三分。
  馬玉此刻辯解道:“妳胡言亂語什麽?付知遠犯事,乃撫臺請王命旗牌,押解至開封。他竟煽動百姓對抗,以致差壹點激成民亂,此罪咱家尚未與他清算。至於受傷之事,都是他咎由自取。”
  無恥!
  聽了馬玉狡辯,眾官員都是在心底大罵,竟將臟水都往付知遠身上潑。但馬玉是當事人,到底真相如何,付知遠又不在,如何得知。
  沒有人可以揭穿馬玉。當初辜明已就是這麽交代馬玉的,死賴到底,到了將林延潮,付知遠都被問罪下獄後,那麽也無人追究壹名貪官受傷之事。
  王府長史蕭生光幫腔道:“林同知切莫聽信道聽途說,將這些無稽之談當真。”
  馬玉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就是道聽途說,無稽之談!”
  馬玉譏笑壹聲,端起茶盅喝茶。
  “道聽途說?”
  “無稽之談?”
  “依馬公公這麽說……”
  林延潮壹聲連著壹聲質問,最後壹句話將馬玉打落谷底,“……是老百姓拿起鳥銃向付府臺開槍的?”
  馬玉臉色壹白,心道林延潮竟知付知遠是被鳥銃打傷的,辯道:“不是……”
  “那是付府臺命官兵開槍打傷自己的?”
  馬玉張口無言,林延潮將袖袍壹拂,正色道:“老百姓怎麽會使鳥銃?他們怎麽敢向付府臺開槍?他們不知辱朝廷命官者,論罪當斬嗎!”
  林延潮壹個斬字說得殺氣騰騰,將馬玉震的心底壹顫。
  張牙舞爪,表面兇蠻的人,馬玉見了不知多少。但眼前這官員,或者是讀書人,也不見對方多麽疾言厲色。
  但偏偏每壹句話,都仿佛直捶他的心底。
  孟子有雲,吾善養吾浩然正氣。
  每個讀書人都說自己讀書養浩然正氣。但到底什麽是浩然正氣,誰說不出壹個所以然來。
  但這壹刻林延潮似給出了答案。
  所謂浩然正氣,就是壹個人的良知。馬玉心虛,所以林延潮每壹句話,每壹個字,都在拷問馬玉的良知。
  “誰在道聽途說?無稽之談?似馬公公妳這樣信口雌黃,不惜汙蔑壹個為民請命的好官,來為自己開脫罪責?妳的良心哪裏去了?”
  “連朝廷郡守,三十萬人的父母官都敢謀害,這壹步馬公公是不是要行刺巡撫了?”
  林延潮的話如巨錘砸鐵,似壹瞬間火星濺起,又字字如鐵,擲地有聲!
  馬玉身後的王府長史蕭生光等人,也是羞愧的掩面以避,也被林延潮凜然正氣所迫。
  蕭生光都如此了,直面林延潮的馬玉更不好受。
  “放肆,放肆!”馬玉壹手抓在太師椅的扶手,壹手掩面,似如此就能躲開林延潮的質問的。
  此刻滿場文官也是玉林延潮同仇敵愾,橫目冷視。確實如林延潮所言,馬玉糟蹋百姓也就算了,連知府都敢開槍射擊,還有什麽事,他馬公公幹不出來的。
  行刺巡撫,他馬玉未必不敢幹!
  這時辜明已道:“林延潮,馬公公,問妳歸德府能不能拿出錢來,誰問妳付府臺如何了?妳如此顧左右而言他,是不是心虛?”
  辜明已此舉好比打架時,妳已將妳壹痛恨之人打倒在地,正要下殺手時,對方的幫手沖上來壹腳將妳踢倒。
  辜明已老謀深算,不等林延潮回答,即向楊壹魁道:“撫臺大人,歸德府知府付知遠,同知林延潮在開封貪汙受賄,將民田竊為私有,壹共貪墨四百三十七頃,其中查實為三百六十五頃。”
  “馬公公此去就是查實付,林二人的罪證,竟遭到刁民的圍追堵截,其意圖何在,不言而喻。現在請傳罪證,當場拿下這賊子,將不法之徒繩之以法,還以馬公公壹個清白。”
  楊壹魁向辜明已,林延潮道:“兩位大人,不必爭議。辜知府,妳言付知府,林同知二人貪墨,將四百多頃民田竊為己有,此事可有實據?”
  “此事不僅關涉到壹名朝廷命官的清譽,壹旦查實,本院將此人立即罷官免職,再另行上奏天子。但子虛烏有,那就是汙蔑朝廷命官,這可是栽贓陷害之罪!本官勸辜知府三思,若是壹時氣憤,本院可以當作沒有聽到,諸位同僚也是可以理解。”
  辜明已心底壹瞪,心想楊壹魁這話裏似有些曖昧啊。
  但辜明已略微壹想釋然,辜明已視馬玉為眼中釘,當然希望林延潮讓馬玉下不了臺。辜明已方正已是投靠了璐王,太後,自也不怕得罪楊壹魁。
  當下辜明已正色道:“回稟撫臺大人,付知府,林同知所犯之罪,鐵證如山。若是撫臺大人看完證據,發現下官有半句虛言,辜某願擔其責。”
  楊壹魁點點頭,看向林延潮道:“林同知,妳有異議嗎?”
  林延潮道:“下官沒有異議。”
  當下辜明已讓手下將魚鱗冊,及賬本呈上。
  不久幾十本魚鱗冊,賬本之類的東西擺滿了廳中。辜明已道:“這是歸德壹府的魚鱗冊,此關系百姓田畝所有,古人有雲,有恒產者必有恒心。”
  “朝廷設魚鱗冊,記載百姓田畝歸屬,卻不是給貪官來侵吞民財,自得其利的。”
  說到這裏,辜明已取出三本魚鱗冊,看向林延潮道:“歸德府商丘,虞城,夏邑三縣河邊淤田的魚鱗冊,對於林同知而言應是不陌生了吧,下面是林同知來向列位大人解釋,還是由本官來解釋?”
  林延潮平靜道:“辜知府身為開封知府,竟對於本府田產如此有興趣,既是如此,下官也不代勞了,就請辜府臺解釋吧。”
  辜明已正要開口,卻聽林延潮打斷道:“辜知府以為栽贓誣陷本官與付府臺,就能為馬公公洗脫罪名?付府臺被鳥銃射傷之事,不會如此算了的。”
  辜明已笑了笑,沒有動怒而是道:“林同知,妳與付知府同僚之情,本官可以理解。列位大人在堂,自會還妳壹個公道。至於本官身為本省首府,對於各府有清帳之責。察閱貴府之魚鱗冊所載,並非越俎代庖,這壹點請妳明白了。”
  見林延潮不答,馬玉不由點頭,還是辜明已厲害,幾句話就將林延潮問倒了。
  辜明已得了上風,也沒有得勢不饒人,與眾人道:“這魚鱗冊,州縣裏有壹份,京裏戶部有壹份。但最後以京裏戶部的魚鱗冊為準,自萬歷九年後,戶部魚鱗冊是壹年壹修,這壹點列位大人都明白。”
  “壹個月前,歸德府剛剛將今年魚鱗冊交至京師,而本官托人將此冊與戶部魚鱗冊比對過了,壹般無二。”
  聽了辜明已的話,眾官員都是低聲交頭接耳,這辜明已做事如此謹慎,恐怕這壹次林延潮要糟。
  林延潮仍紋絲不動,開口道:“原來是此事,下官好意提醒辜知府壹句。此事並沒有違法亂紀之處,若是辜知府繼續往下查了。事情壹起,怕無法收場,壹發不可收拾!”
  壹旁河南知府當初受過林延潮,申時行恩惠,打圓場道:“這田冊之事,從古至今壹筆糊塗賬,我看還是不要計較了,大家分屬同僚,還是壹團和氣才是。”
  辜明已哪裏將林延潮的警告放在心底道:“兩位大人,此言何意?若是正大光明之事,何懼正大光明查之?”
  “列位大人,本官比對此魚鱗冊後,發現這四百三十七頃新登的民田,都在七人或五人名下。為何是七人,五人,因為本官懷疑這七人可能實為五人,甚至這五人也不過二人,甚至壹人而已。”
  “此乃托名之舉,譬如這有六十頃地的商吉光,江西吉水人士,嘉靖四十六年生人。本官派人去江西調取此人黃冊,卻發現這商吉光早有萬歷五年就病逝了。而這淤田是萬歷十壹年所開,壹個萬歷五年死掉的人,怎麽能買這萬歷十壹年的田呢?”
  辜明已此言壹出,眾官員壹片嘩然。
  辜明已看了眾人臉色然後道:“這死而復生,不過是小道,還有詭寄,分灑……”
  辜明已將魚鱗冊上的問題,壹壹指出,眾官員越聽越是心驚。這做帳的手段,簡直是駭人聽聞,不少都是十分巧妙,令人有大開眼界之感。
  而辜明已確實並非無的放矢,人家是真的有真憑實據在手。
  說到這裏,辜明已已是勝卷在握,他環視四周,然後又取了壹疊狀紙在手,然後道:“這是歸德府戶房,以及幾個縣戶房司吏,以及經手書吏的供詞,壹共十七份。其中還少了最關鍵壹人,林同知幕僚丘明山的供詞,此人案發後,已逃往山東。”
  “不過沒有關系,這幾人的供詞已是可以將此事說得明白,至於丘明山,本府已是在昨日向山東布政司發海捕文書,將此人逮捕歸案,不使逃了任何壹漏網之魚。”
  辜明已將狀紙給呈在在座官員察看。
  Ps:二合壹都是四千字以上的。
上壹頁

熱門書評

返回頂部
分享推廣,薪火相傳 杏吧VIP,尊榮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