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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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壹章 誰說我要做臣子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3

  楊玄壹直很好奇貴妃為何沒有身孕。
  當初梁氏嫁給太子時,必然是經過了壹番觀察,乃至於診治,覺得生養沒問題,這門親事才會作數。
  否則二人成親數年,梁氏壹直無法受孕,難道和離再娶?
  所以,楊玄覺得貴妃身子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
  其次,在納了梁氏後,皇帝還令嬪妃受孕過數次。
  也就是說,皇帝沒問題,貴妃按道理也該沒問題。
  可她就是不下蛋。
  有人說是不是皇帝不想令貴妃受孕,這話扯淡。
  從皇帝的角度出發,他最想看到的是貴妃生下壹個兒子。
  他年歲不小了,等那個兒子長大時,他也老態龍鐘,如此,正好完美避過父子猜忌的局面。順帶謀劃壹番,還能給國丈和皇後壹擊。
  完美啊!
  這樣的局面連宮中的狗都知曉完美。
  可南望宮中壹年又壹年,貴妃的肚皮中,除去脂肪之外,就是內腑。
  楊玄也曾揣測過此事,覺得應當是巧合。
  興許,貴妃被搶過去後,恰好失去了生育能力。
  怡娘私底下曾惡毒的詛咒偽帝斷子絕孫。
  楊玄覺得怡娘的詛咒神靈多半聽不到。
  連曹穎都曾在喝多後,說孝敬皇帝在天有靈,定然會讓偽帝壹家子不得好死。
  他覺得孝敬皇帝在天真有靈的話,就該親自出手弄死偽帝父子,而且,不會等那麽久。
  所以,當聽到太子說是他親手下藥,讓梁氏失去了生育能力後,楊玄,麻了!
  傻了!
  在天下人的眼中,太子就是個綠帽男,雙手奉上了自己的女人後,繼續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茍延殘喘。
  “許多人說,孤,活的不如壹條狗,孤覺著,沒錯。可誰能想到孤早已布下了手段……哈哈哈哈!”
  太子狂笑著。
  “就在他和孤要那個賤人時,孤就想到了後續。奪了孤的女人,孤便是他的眼中釘。他越是寵愛那個賤人,就越看孤不順眼。楊玄。”
  楊玄壹個激靈,“殿下。”
  “妳若是搶奪了別人的女人,那人就每日在妳的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還是妳的接班人,妳會如何?”
  我特麽壓根就不可能會搶別人的女人啊!
  楊玄默然。
  “那壹刻,孤知曉,此生再無繼位的可能。孤等著他的毒酒,就如同當年孝敬皇帝壹般。”
  我老爹可沒被搶女人。
  “毒酒沒來,孤就明白了。他暫時不想弄死孤,而目的,不外乎便是讓孤守著太子之位,讓其他野心勃勃的兄弟沖著孤來使勁。
  他就在上面冷眼看著,左拉右打,看著自己的兒子們鬧得不可開交,他的帝位就越發的穩固。”
  太子,竟然壹開始就知曉皇帝的手段!
  這份心機!
  令人心驚!
  關鍵是,他是瞬間就想通了這些。
  “他搶了孤的女人,把孤丟在東宮當做是靶子,還想讓那個賤人懷上孽種,他,好大的臉!”
  太子看著楊玄,“這些年,他壹直想讓那個賤人受孕,可卻屢屢受挫。宮中的醫官診治過無數次,那賤人湯藥也吃了無數,為此,還變得癡肥……”
  原來,梁氏的豐腴是吃藥吃出來的?
  “鏡臺窮搜天下名醫,悄然弄到長安來,知曉賤人是被藥壞了身子,可不知曉藥方,依舊無功而返。”
  太子笑的很開心,“他走投無路,這才想到了孤。他令妳來,便是想試探孤,曾經的太子中允,和孤沒什麽恩怨,孤許久未曾和人說話,想來會喋喋不休……”
  他壓低嗓門,“可孤,如何不知曉他的謀劃?”
  在他的目光下,楊玄覺得脊背發寒,就像是壹條毒蛇正在那裏蜿蜒攀爬。
  “他想要藥方,隨後尋了名醫來對癥下藥,挽救那個賤人。妳說,孤該答應嗎?”
  楊玄想走了。
  “告訴他,哦,想來周遭就有他的眼線,無需妳去稟告。”
  “告訴他!”太子閉上眼睛,面色漸漸發紅。
  “他搶了自己兒子的女人!他讓孤活的不如壹條狗!他還想讓孤說出方子,讓那個賤人受孕。他,怎地不去死?”
  太子擡頭,聲音漸漸尖銳,“孤如今生不如死,可卻不想死。
  孤不怕死,可孤想看著他的下場。
  他弄死了自己的伯父,逼迫自己的生父退位,搶了自己的兒媳,弄死了自己的孫兒,幽禁了自己的兒子。
  他還奢望什麽?
  告訴他!那個女人早已死了。
  孤問出了那個藥方的出處後,就勒死了她!
  孤,親自動的手,用弓弦勒死了她!
  隨後,孤令人出宮,殺了出這個方子的醫者。
  這個方子就在孤的腦子裏,他想要?做夢!
  這輩子那個女人永遠都別想為人母!
  那個老狗,此生只能與自己的親人為敵,永遠!
  讓他來弄死孤!孤發誓不去輪回,就在九幽之下看著這對狗男女的下場。
  孤要在地獄中看著那對狗男女。
  永世,沈淪!”
  ……
  楊玄目瞪口呆。
  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出倫理大局竟然是如此的峰回路轉。
  房梁上的那人,定然不是來殺人,而是來窺聽。
  既然如此,還留著數毛玩?
  “告辭!”
  他沒法待下去了。
  門外的侍衛在瑟瑟發抖。
  屠裳站在那裏,目光轉動,“郎君,沒有埋伏。”
  “淡定些。”楊玄和他壹邊出去,壹邊說道:“我死在宮中,周氏會咆哮,北疆會咆哮。為了我,不值當!”
  “可郎君違背了他的意思,破了基波部。”
  “黃相公那邊出頭了,說是他的吩咐。”
  “黃相公,有擔當。”
  “是啊!”楊玄把偽帝和黃春輝比較了壹下,“這二人,壹個是人。”
  “另壹個呢?”
  “人渣!”
  出了宮門,王老二和老賊蹲在外面。
  “郎君沒事吧?”老賊起身,“老二先前想闖進去,小人拽不住,幸好周侍郎路過,擔保郎君無事。”
  楊玄笑道:“老二覺著不對勁?”
  王老二嘿嘿壹笑,“郎君若是有事做,就該叫老賊,老賊最油滑。可郎君卻叫了屠公去,那就是要動手。”
  “狗曰的!”楊玄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回頭肉幹減半。”
  “憑什麽?”王老二炸了。
  “再說就沒了。”楊玄瞪眼。
  老賊放慢腳步,和屠裳並肩,“如何?”
  “皇帝父子之間的狗血,無恥之極。”
  “郎君為何讓妳去?”
  “說的東西太嚇人,都是犯忌諱之事,郎君大概是擔心滅口吧!”
  “真要滅口妳去也無濟於事。”
  “只需擋壹下,把事情鬧大就好。”
  “也是。”
  老賊心癢癢想問太子說了什麽,但附近人太多。
  “哎!郎君可從未處罰過老二,今日怎地要斷了老二的肉幹……”
  屠裳淡淡的道:“天氣燥熱,老二好幾日沒拉屎了。”
  “子泰!”
  周遵在前方等著。
  楊玄疾步過去,“讓丈人擔心了。”
  “可是大事?”周遵神色從容。
  “就是太子和陛下的壹些往事。”
  “貴妃?”
  丈人這份敏銳……楊玄點頭,“是。貴妃……”
  “那些狗屁倒竈之事別告訴老夫,老夫怕臟了自己的耳朵。”周遵見他無事,心中壹松,“沒事回頭去家中。”
  “是。”
  楊玄行禮,周遵看了王老二壹眼,“妳那隨從以往看著憨憨的,老夫心想妳怎地尋了這等人跟著,今日見了,卻格外忠心,可見妳還是有些眼光。”
  楊玄笑道:“當初收下他,卻不是為了什麽忠心。”
  “那是為何?”周遵不解,覺得收這麽壹個傻傻的隨從有些不可思議。
  “緣分。”
  “緣分?”
  “是啊!壹家人的緣分。”
  周遵頷首,多看了王老二壹眼,隨即去了。
  老賊這才得了自由,追問了壹番。
  最後,他有些詫異的道:“這等犯忌諱的話題,郎君為何不早早就離了那裏?”
  楊玄說道:“皇帝既然讓我去,便是想通過我來試探太子,順帶,想尋個坑我的理由。
  不說弄死我,但讓我灰頭土臉,借此打擊周氏與北疆,這便是壹僵雙雕,他最喜歡的手段。我待的越久,他就越難下手……”
  “為何?”老賊不解。
  楊玄說道:“他大概也沒想到太子會說出當年的秘辛,我若是聽了壹半就走,或是聽了個開頭就走,那麽,他坑我,我如何辯解?”
  “郎君聽完了,他若是下手坑郎君,郎君只需把此事的經過盡數說出來,周氏那邊拿著秘辛就能和他對質。”
  楊玄淡淡的道:“他想處置我,卻忌憚周氏。故而,丈人會在此地等我。另外,從我們出來,必然壹直有人跟在後面。此刻,那人就在!”
  “哎喲!”老賊身體蹲了下去,“崴到腳了!”
  “別看!”楊玄說道:“壹路出去。”
  老賊低聲道:“被人跟著不自在。”
  “走。”
  壹行人出了皇城,楊玄說道:“去東市。”
  他的采買還沒完成。
  壹路采買。
  楊玄在壹家店鋪前說道:“老賊盯著。”
  老賊點頭,“就在身後十余步,換了兩身衣裳。”
  有心算無心,老賊覺得自己就像是逗弄老鼠玩耍的貓。
  到了前方,楊玄低聲吩咐了幾句話,稍後,轉進了左邊的小巷。
  東市外,幾個男子聚在壹起。
  “監門為何要令盯著楊玄?”
  壹個男子不解的道。
  “聽從吩咐就是了。”帶隊的樁子說道:“叮囑後面的人,別被楊玄發現了。”
  那個男子笑道:“那楊玄又不知曉咱們盯著他,有心算無心,他若是能發現咱們的人,我王虎便把名字改叫做王蟲!”
  小巷裏。
  楊玄轉過了壹個拐角。
  身後的男子腳下匆匆。
  他突然覺得身後不對勁,仿佛有什麽跟在脊背後。
  他回頭看了壹眼。
  王老二就在他的身後不遠處。
  笑嘻嘻的。
  男子腳下壹急,就飛掠到了拐角處。
  剛想大叫。
  身前壹個高大男子出現。
  單手伸出來,閃電般的捏住了他的臉頰,隨即壹拳就打暈了他。
  轉過小巷子,剛到,正好壹輛馬車出現在巷子口。
  車簾掀開,高大男子把他丟了進去。
  馬車緩緩而去,直至出了市場。
  男子被壹巴掌拍醒。
  他努力適應著環境,緩緩擡頭。
  楊玄坐在對面。
  “說,為何盯著我?”
  男子慘笑,“弄死我!”
  少頃,到了楊家。
  “弄地窖裏去!”
  男子被弄進地窖裏,等候多時的老賊起身,“老夫來伺候妳!”
  慘嚎聲被堵在了嘴裏,壹刻鐘後,男子崩潰了。
  “監門說,要尋妳的把柄,好彈劾妳!”
  楊玄起身道:“原來是鏡臺,我還以為是那人要下黑手!”
  男子說道:“做臣子的被咱們鏡臺盯上,自求多福吧!”
  楊玄笑了笑,“誰說我要做臣子?”
  男子壹怔,“妳……”
  楊玄回身上去。
  老賊冷冷道:“妳該換個稱呼!”
  男子自忖必死,冷笑道,“難道該叫他宰相?”
  “不,是陛下!”
  ……
  楊玄走了之後,太子就站在門口。
  大門緩緩關閉。
  太子回身。
  “孤待在此處許久了,沒人說話,周圍的人都把孤當做是瘟神,沒事離得遠遠的。故而此處安靜的掉根針都能聽見。時日久了,孤的五感越發的敏銳。”
  聲音在殿內輕輕回蕩著。
  “妳,躲在上面不難受嗎?”
  房梁上,壹個黑影飄了下來。
  “開門!”
  大門再度打開。
  隨即關閉。
  太子就坐在地上,手中拿著幾顆被把玩的圓潤無比的珠子。
  不知過了多久,大門再度打開。
  “逆子!”
  太子逆著光擡頭。
  “阿耶!”
  皇帝站在大門外,光線從他的身後籠罩住了他,看著恍若神靈。
  “說!”
  “妳做夢!”
  “妳在逼迫朕!”
  “是啊!妳又能如何?”
  皇帝伸手,“弓!”
  韓石頭遞過壹把長弓。
  靜靜的看著皇帝走進去。
  心中仿佛有什麽東西被撩動了,竟然歡喜異常。
  他甚至還砸吧了壹下嘴,就像是即將看到烹飪美食般的垂涎欲滴。
  皇帝大步走過去。
  太子擡頭。
  皇帝把長弓套進了他的脖頸裏。
  目視著他,威嚴的冷哼,“嗯!”
  太子微微搖頭。
  皇帝緩緩擰動長弓,弓弦絞住了太子的脖頸。
  他漸漸發力。
  太子的呼吸壹下就停住了,胸膛起伏幾下。
  “逆子!”皇帝壹邊發力,壹邊森然道:“說,還是不說?”
  面色鐵青的太子竟然在微笑搖頭。
  他的眼神漸漸茫然,看著虛空處。
  當初還是孩子時,他也曾孺慕的看著父親,覺得他雄姿英發,就是自己的靠山,也是自己的榜樣。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壹切就變了。
  好像,是從他開始謀劃奪嫡開始吧!
  從那時起,他就漠視了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孩子。
  原來,毀掉這壹切的是……
  是權力嗎?
  他的喉嚨那裏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恍惚間,他看到了慈祥的伯祖。
  那位孝敬皇帝。
  伯祖俯身,輕輕摸摸他的頭,笑著說道:“要好生讀書啊!”
  他用力點頭,“好呀!”
  孝敬皇帝揮手遠去。
  他的眼前變成了黑暗。
  意識漸漸模糊。
  突然,脖頸那裏壹松,肺裏的氣往外沖了出去,接著,空氣湧了進來。
  他大口的呼吸著,茫然看去。
  “狗都不如的東西!”
  皇帝轉身就走。
  太子捂著咽喉,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妳不敢殺我!妳還得要我在東宮為妳擋著老二和老三,妳這條老狗!
  妳!
  連伯祖的壹根頭發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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