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五章 家的方向

　　“使君，發現陳州軍斥候！”
　　城頭的赫連榮得了消息，冷著臉，“蕭曼延是怎麽調派的斥候？”
　　接著有人來報，“已經堵住了。”
　　“還算不錯！”赫連榮說道。
　　金澤笑道：“蕭曼延上次敗了之後，就沈默了許多，每日操練麾下之余，便是修煉，研讀兵書。”
　　這是個知恥後勇的將領，值得看重！
　　赫連榮在潭州已經站穩了腳跟，但要想升遷去寧興，光靠著自己的靠山，南院大王赫連禮的幫襯也不行。他得自己爭氣，弄出政績來，弄出戰績來。
　　赫連榮點頭，“令人去寧興尋些兵書來。”
　　他的靠山那裏就有不少兵書，借壹些來不是事。
　　金澤說道：“使君英明。”
　　赫連榮突然問道：“陳州軍來了多少斥候？”
　　“說是五十騎。”
　　赫連榮笑道：“膽子很大，如此，來了便留下吧！抓活口，拷打問問陳州軍的情況。”
　　“陳州的情況靠著那些商人就能打探到，不過陳州軍周邊看守頗嚴，上次咱們的人損失不小，也沒打探到消息。”
　　金澤有些遺憾。
　　“楊狗手段了得！”赫連榮不得不佩服這個老對手。
　　“不，是赫連燕那個叛逆！”
　　二人沈默了下來，良久，赫連榮說道：“皇太叔那邊，就沒個說法？”
　　金澤說道：“上次隱約聽聞鷹衛的人去了臨安，不過，壹去不復返。”
　　赫連榮搖搖頭，“楊狗倒也是用人不疑。”
　　“赫連燕惡了皇太叔，此生再無回返大遼的可能，楊狗自然敢用她。”
　　這個話題赫連榮不想再繼續，“拿到了俘虜，馬上問話。”
　　“是。”
　　金澤擺擺手，有人下去給蕭曼延傳話。
　　“令他們快些！”
　　抓俘虜這等事兒，自然輪不到蕭曼延出手指揮，否則就是床駑射蚊子，活脫脫的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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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
　　曹木壹刀斬殺壹人，前方，僅剩下了十余敵軍。
　　從開始到現在，不過二十余息罷了。
　　他回頭，身後，僅余馬原。
　　敵將罵道：“這是拼死壹擊！堵住！”
　　曹木喘息著，揮手：“宋二，動手！”
　　宋二帶著二十五騎，雖說沖擊的重擔都在曹木等人的身上，但宋二他們依舊被圍攻，此刻，僅存七人。
　　“殺！”
　　宋二帶著六個斥候沖了上去。
　　曹木和馬原精疲力竭了，只能跟在後面沖殺。
　　“圍住他們！”
　　敵將面色鐵青，“不可放走壹人！”
　　壹旦被楊狗得知此地有三萬部族勇士在操練，後續的征戰，再無奇兵。
　　而無奇兵，使君可能必勝？
　　南征的口號喊了許久，所有人都知曉，這是壹次軍功之旅。
　　作為偏師的潭州軍，必然會先動。
　　先動，功勞就先到手。
　　可當潭州軍對楊狗再無秘密時，如何必勝？
　　他，罪孽深重！
　　“亂箭射殺吧！”
　　副手鐵青著臉給出了建議。
　　沒辦法，唐軍的斥候太特麽的狠了，完全是不顧自身的砍殺方式。大開大合，不是妳死，就是我亡。
　　可潭州軍有巨大的人數優勢啊！
　　在優勢巨大的情況下，我憑什麽和妳以命換命？
　　我躲避壹下，後續的同袍定然能擋住他們。
　　這個是這般想的。
　　下壹個也是這般想的！
　　結果就成了如今的模樣。
　　二十五個斥候，雷霆般的壹陣沖殺，用僅存二人的熱血，幾乎打開了壹條通道。
　　敵將側身看著副手。
　　舉手揮舞。
　　啪！
　　副手捂著臉，不敢置信的看著他。
　　“使君要活口！”敵將冷冷的道。
　　至於麾下的死傷，在他的眼中，就是壹個數字。
　　為將者若是沒有這個素質，便是害人害己。
　　副將指著前方，木然道：“他們，來了。”
　　宋二帶著六個斥候壹陣砍殺，沖透了圍困，身邊僅存壹人。
　　宋二回頭看了壹眼。
　　敵軍兩側在合圍。
　　曹木和馬原就差壹點，就差壹點就能沖出來。
　　“隊正！”宋二壹邊策馬疾馳，壹邊狂喊，“快！”
　　曹木也想快，可敵軍更快。
　　敵將面色漲紅，怒道：“射殺那二人！”
　　敵軍拿出弓箭，開始追殺宋二等人。
　　曹木揮手，“快走！”
　　前方，壹隊敵軍策馬趕到。
　　長刀林立。
　　合圍，完成。
　　“追！”
　　敵將指著宋二二人，怒吼道：“死活不論！”
　　什麽活口，什麽拷打，此刻都被忘卻了。
　　只剩下了武人的本能。
　　殺戮！
　　何況，包圍圈裏還有兩人。
　　曹木二人周圍的包圍圈沒那麽嚴密了。
　　因為。
　　周圍出現了大隊騎兵，他們二人，插翅難逃。
　　新來的將領接管了指揮。
　　“散開！”
　　就像是貓戲老鼠般的，敵軍拉開距離，以免被二人拼命弄傷。
　　“下馬棄刀免死！”壹個敵軍喊道。
　　“呵呵！”曹木拿出水囊，幾大口水喝下去。
　　“隊正，肉幹有嗎？”馬原滿臉血，露出來的肌膚看著有些蒼白。
　　“妳的肉幹呢？”
　　“出發前去了青樓，給了相好的。”
　　“女人是個無底洞！”曹木給了他壹大塊肉幹。
　　是牛肉的！
　　牛肉幹是最好的幹糧，在緊急情況下，無需生火，無需準備什麽，就這麽吃下去，用不了多久身體裏就會生出力量來。
　　在另壹個世界裏，這叫做，能量！
　　“餓得慌！”曹木舉起手，“不著急吧？那就等等啊！”
　　二人狼吞虎咽吃了牛肉幹，就像是郊遊的遊人，餓了大半天，好不容易尋到個人家，得了幾塊幹餅子般的歡喜。
　　“飽了？”曹木吃完了肉幹，意猶未盡的問道。
　　“飽了。”馬原打個嗝。喝了幾口水，拍拍肚皮，心滿意足的道。
　　“如此，便不是餓死鬼。”曹木很是歡喜。
　　傳聞中，餓死鬼死後也會挨餓，日日飽受煎熬。
　　“嗯！”馬原摸摸肚皮，愜意的道：“能死了！”
　　對面，壹個潭州軍的將領陰著臉，“下馬，跪下！”
　　曹木猥瑣的道：“耶耶倒是想下來，可這馬耶耶騎的太舒服了，不想下！”
　　馬原故作詫異的問道：“隊正，妳騎的這是什麽馬？”
　　“他老娘！”曹木指著將領笑道。
　　“哈哈哈哈！”二人狂笑。
　　“拿下！”
　　敵將冷笑，“此刻嘴賤，晚些，耶耶會讓妳後悔被妳娘生出來！”
　　包圍圈驟然合攏。
　　馬原奮力砍殺著，擋在了前面。腰側突然壹顫，接著壹支箭矢射中了他的戰馬。
　　戰馬長嘶，掙紮了幾下後，帶著馬原重重倒下。
　　兩個敵軍下馬撲了過來，其中壹人手中拿著繩套，正在甩動。
　　“喲呵！”
　　就像是準備套馬壹樣的輕松愜意。
　　“隊正！”
　　馬原被戰馬壓住了大腿，壹邊奮力掙紮，壹邊嘶吼。
　　曹木背對著他，前方敵軍蜂擁而來。他拿出弓箭。
　　取箭！
　　松手！
　　取箭！
　　松手……
　　壹支支箭矢傾瀉而出。
　　箭無虛發！
　　當面的敵軍紛紛倒下。
　　“是個射雕手！”敵將冷笑，“晚些，先剁了他的手！壹根根的剁！”
　　繩套飛了過來，套在了馬原的脖頸上，他抓住繩套尖叫：“隊正！”
　　曹木回身，張弓搭箭，松手，壹箭射殺了正在拼命拽著繩索的敵軍。
　　可另壹個敵軍卻撲住了馬原，抓住了他的腿，奮力往後拖拽。
　　活口，到手了！
　　敵軍歡喜不已。
　　馬原努力擡頭，雙手在地上奮力刨著，努力對抗著想拖走自己的力量，“殺了我！隊正，殺了我！”
　　斥候，不能被俘！
　　最後壹支箭矢在手。
　　曹木松手。
　　壹箭封喉！
　　馬原咽喉中箭，他努力笑了壹下，然後看著南方，伸手。
　　那只手漸漸放松。
　　和眼中的神彩壹起落下。
　　戰馬長嘶，猝不及防的曹木落馬。
　　這是最後壹個活口！
　　“使君說了，要抓活的，拷問口供。”敵將沈聲道：“別下狠手！”
　　壹個個敵軍策馬沖過來。
　　鐺！
　　曹木格擋了壹刀，發現對手用的是刀背。
　　這是想活擒他！
　　他獰笑著，壹刀刀劈砍，壹次次踉踉蹌蹌的後退。
　　“祥穩。”
　　正在操練麾下的蕭曼延得了消息。
　　“敵軍斥候剩下壹人，正在圍困。”
　　“還沒拿下？”
　　“被他殺了五人！”
　　“無能！”蕭曼延冷冷的道：“為何不放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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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木大腿中了壹箭，單膝跪著。
　　他用橫刀杵著地面，努力站了起來。
　　擡頭，壹記刀痕從額頭斜著往下，劃破了眼珠子，眼眶中的晶體散亂落下。
　　他用獨眼看著前方，喘息道：“還有沒有？”
　　身側，倒下了七人。
　　“妳已贏得了我的尊重！”
　　敵將策馬過來，“棄刀，我發誓留妳壹命！若是妳願意招供，富貴就在眼前！”
　　曹木慘笑，“動手吧！”
　　敵將看著他，“斥候不能被俘，這個規矩我知曉。可我答應了饒妳壹命，保妳富貴，為何不降？”
　　曹木喘息道：“大唐，無被俘之斥候！”
　　不是畏懼拷打，而是，為了斥候的榮譽！
　　敵將微微頷首，“報上名來。”
　　他同時揮手。
　　兩騎沖了出來。
　　手中拎著的是木棍！
　　噠噠噠！
　　馬蹄聲中，曹木大聲喊道：“陳州軍斥候隊正，曹木！”
　　橫刀擱在脖頸上，曹木緩緩轉向南方。
　　獨眼努力的看了遠方壹眼。
　　右手壹拉！
　　隨即身體重重倒下。
　　頭顱。
　　沖著南方！
　　那是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