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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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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二章 該殺人了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4

  黃先生的倨傲蕩然無存。
  他身形急速閃避,罵道:
  “寧雅韻,妳這條老狗,妳竟然出了臨安!”
  寧雅韻緊追不舍,“老夫為何不能出臨安?”
  “妳是玄學掌教啊!竟然裝作是楊狗的隨從,妳的節操呢?”
  節操?
  當飯吃了!
  寧雅韻揮拳。
  呯!
  黃先生被壹拳擊落地面,單膝跪地,看著飛撲下來的寧雅韻喊道:“老陳,救老夫!”
  飛速趕來的陳先生扔出了手中的長槍。
  隨即抓住黃先生,準備逃竄。
  寧雅韻身形閃避了壹下,接著沖了下來。
  “留下!”
  陳先生狂吼壹聲,揮拳。
  呯!
  他帶著黃先生落下,雙足陷入了地面。
  “老夫認栽!”
  陳先生仰頭喊道:“妳寧雅韻也是壹方巨頭,老夫認栽,求妳放老夫壹馬!”
  寧雅韻落地。
  “子泰!”
  陳先生慘笑,“老黃,咱們都錯了。”
  黃先生點頭,“誰能知曉,玄學掌教竟然聽從楊狗的吩咐,做了隨從,娘的!”
  楊玄說道:“掌教,麻煩了。”
  寧雅韻頷首,“好說。”
  陳先生喊道:“楊狗……楊使君,求妳放老夫二人壹馬,老夫願為使君做牛做馬。”
  呯!
  寧雅韻壹拳,陳先生倉促格擋,雙臂折斷。那壹拳其勢不減,重重錘擊在他的胸前,隨即收回。
  噗!
  壹口血夾雜著內臟的碎片噴了出來。
  “寧雅韻!妳不能殺老夫,否則老夫的師兄弟會讓妳玄學寢食難安!”
  黃先生尖叫道,“楊使君,放過老夫,老夫發誓,此生不與妳為敵。妳楊使君在的地方,老夫退避三舍……”
  “走!”
  楊玄拍拍馬車,車夫喊道:“駕!”
  馬車緩緩動了。
  寧雅韻壹拳。
  黃先生暴喝,“老夫死也得讓妳受創!”
  呯!
  寧雅韻飛身上馬。
  黃先生站在那裏,搖搖晃晃的,臉頰輕顫,微笑道:“老夫……錯了!”
  他緩緩跪在地上。
  馬車就從他的身邊加速而過。
  首領和麾下已經被殺怕了,只是在苦苦支撐。
  “二位先生被殺了!”
  有人尖叫。
  “天神!這特娘的怎麽可能?”
  “撤!撤!”
  馬賊四散而逃。
  馬車就從中間呼嘯而過,無人敢多看壹眼。
  ……
  桃縣。
  黃春輝坐在大堂裏,看著神色憂郁的廖勁和劉擎二人,微笑道:“老夫還沒死啊!”
  二人默然。
  “是擔心老夫離死不遠了?”
  二人還是默然。
  黃春輝笑道:“傻不傻?人生下來便註定要走向死亡。早死晚死罷了。
  與其擔憂去日無多,不如活好每壹日。
  那些軍士看著朝氣蓬勃,和老夫的孫兒差不多的年紀,少說還能活二三十年吧!可卻壯烈殉國。這便是命。
  他們的命是為國拼殺,老夫的命,也是如此。老夫還多活了許多年,心滿意足了!”
  廖勁緩緩說道:“按理,老夫該期盼著相公告老還鄉,如此,老夫能早些接手北疆。老夫也曾這般想過……”
  黃春輝淡淡的道:“沒這麽想過的,不是庸才,便是蠢材。”
  人有才,有施展才華的欲望,就會渴望那個位置。
  廖勁的話,堪稱是坦誠。
  “可此刻,老夫卻希望這個北疆副使能做的再長久些。”
  “老廖妳不是這等多愁善感之人!”黃春輝莞爾,“莫非是看中了哪個女子?哎!老房子著火,它燃得快啊!”
  “相公還能開玩笑?”
  “只要沒死,老夫就當自己還能再活壹百年!”
  “相公,豁達!”
  “老夫此刻滿腦子都是北疆的未來。老夫若是去了,長安會如何做?”
  這是考試。
  廖勁思忖了壹番,“長安會壓制,會試著震懾老夫,重新讓北疆成為長安的拳頭。”
  “北疆本就是長安的拳頭。”黃春輝說道:“只不過使喚這個拳頭之人腦子糊塗了。老廖。”
  “相公。”
  黃春輝反手拍拍腰,他看看左右,“弄個櫃子來。”
  幾個小吏擡著壹個裝文書的櫃子進來。
  “放哪?”
  “放老夫身後。”
  “就後腰這裏。”
  黃春輝往後壹靠,愜意的道:“哎!這不就舒坦了?”
  廖勁低下頭。
  黃春輝說道:“按理,軍隊這只拳頭不能有想法,也就是說,軍隊不該擅動,否則,遺禍無窮。
  可長安昏了頭,把北疆當做是權謀的工具。這,老夫不能忍!
  故而,這只拳頭有了自己的主意。以後會發生什麽,老夫在看。”
  他笑了笑,“老廖妳自然不會,也沒那個機會去弄些什麽。後續的……”
  廖勁說道:“相公擔心楊玄?”
  “人活的越長久,想法就越多。今日覺著東山好看,明日覺著金鰲山有趣。”
  “那要不……”廖勁看著黃春輝。
  楊玄也還年輕,哪怕是二十年後接任也不遲啊!
  劉擎的年歲也正好,到時候讓他接任,如此,也算是平穩過度。
  黃春輝搖頭,“老廖,妳的性子有些毛病,不過,問題不大。只是,妳要看的遠壹些才好。老劉。”
  “相公。”劉擎欠身。
  “莫怪老夫直言。妳把陳州治理的不錯,可妳走了之後,那個小崽子做的更出色。”
  “是。”劉擎並未不悅,相反,笑的眼睛都瞇住了。
  “若是太平歲月,老夫覺著妳接替老廖再好不過了。可北遼在齜牙。大軍壹動,從不只是戰陣廝殺的事,方方面面都會涉及。老劉,妳,不夠全面。”
  “是!”
  “故而,老夫看好楊玄。”
  “相公可是擔心他太年輕,以後會變了性子?”劉擎說道:“從到太平開始,老夫就看著他壹步步走上來。
  做事鋒銳,且不乏韌性。能沖殺,也能忍耐。
  面對強敵毫不畏懼,面對弱小也不曾欺淩。
  相公,所謂三歲看老,他出仕時的性子就是如此,老夫看,穩妥!”
  “是啊!”黃春輝笑道:“說來也好笑,上次老夫魔怔了般的,讓他發了個毒誓。他說,此生絕不謀反,忠於大唐。”
  “那不就結了。”廖勁說道。
  “是啊!結了。”
  黃春輝看著廖勁,“累了。”
  廖勁等人起身告退。
  大堂內,很快就只剩下了黃春輝壹人。
  “是啊!結了!”
  他靠著書櫃,耷拉著眼。
  “權力使人著迷,老夫得提醒妳啊!老廖。”
  北疆節度使,能自行收稅,自行招募勇士,自行管理……
  其實,這便是皇帝。
  壹般人可能抵禦這等至高權利的誘惑?
  難!
  黃春輝自己也經歷過內心掙紮,故而,他擔心自己壹去,廖勁會漸漸迷失在權力之中,最後和楊玄翻臉。
  從來,任何東西的衰微,必然先發端於自身。
  所以,他試探了壹下劉擎。
  劉擎若是也有上位的想法,那麽,他去後,北疆必然大亂。
  若是如此,劉擎就不可留,當想辦法弄出北疆。
  幸而劉擎依舊力挺楊玄。若是他走後,有劉擎和楊玄聯手,廖勁就沒法翻臉。
  “如此,老夫去後,就有了把握!咦!”黃春輝突然壹怔,“這,不就是制衡嗎?”
  他苦笑,“老夫腹誹陛下的制衡,卻沒料到自己卻不知不覺用上了這等手段。”
  他靠在書櫃上,漸漸的忘卻了這壹切。
  楊玄來了。
  “相公可在?”
  大堂外的小吏輕輕點頭,楊玄往裏看了壹眼。
  黃春輝就坐在案幾後,身後是壹個書櫃。他靠在書櫃上,腦袋向右邊耷拉著,嘴巴微微張開……斑白的頭發垂落在臉頰上,隨著呼吸輕輕而動。
  “我再等等。”
  楊玄剛想退出去,黃春輝的身體僵硬的動了壹下,“誰?”
  “相公。”
  楊玄進來。
  黃春輝睜開眼睛,伸手在席子上撐了壹下,坐直了,“子泰啊!何時來的?”
  “剛到。”
  楊玄行禮。
  “坐!”
  黃春輝也沒問他為何來桃縣,反而是問了關於馭虎部戰事的情況。
  “那壹戰,妳覺著潭州軍如何?”
  “犀利!”楊玄說道:“我軍設伏,驟然出擊,若是換了三大部,或是南周軍,就那壹下,足以讓他們崩潰。
  可潭州軍卻自發反擊,拼命集結。若非我軍養精蓄銳,及時切開了他們,那壹戰,弄不好損失會不小。”
  “那麽,妳的意思,就算是他們能反撲,妳也有把握擊敗他們?”
  楊玄自信的道:“對!”
  “若是旁人說這話,老夫定然要說他大言不慚。”黃春輝看著楊玄,“若是正面廝殺,妳覺著如何?”
  楊玄幾乎沒有思索,“同等人數,陳州必勝!”
  “說說理由!”
  黃春輝再度耷拉著眼皮。
  “其壹,我陳州軍是保家衛國,身後便是陳州,便是親人,退無可退。這是人和。其二,我陳州軍操練的比潭州軍更為刻苦,更為出色。其三,我在!”
  外面,廖勁等人在等候。
  聽到這話時,官員們不禁心中壹凜。
  是啊!
  這個年輕人可是覆滅三大部的存在。
  以及,擊敗潭州軍的存在。
  誰說這話都是大言不慚!
  唯有他!
  敢昂首挺胸的說:“潭州軍算個屁!”
  “那麽,陳州,穩了?”黃春輝幹咳了壹聲,伸手捂住嘴,輕輕擦拭了壹下,隨即把手垂下。
  “穩了!”楊玄說道。
  “好!”
  黃春輝微笑,然後喝了壹口水,漱口咽下。
  “相公,拙荊懂些醫術。”
  “老夫垂垂老矣,這是天意。”
  “若都是天意,那要醫者何用?”楊玄覺得老頭是心灰意冷了,“那人生病了還去醫治個什麽?等著天意就是了!”
  “大膽!”
  劉擎進來,喝道:“相公面前,妳也敢大呼小喝?”
  沒說跋扈就是老劉在為他遮掩。
  黃春輝搖搖頭,微笑道:“他是想老夫多活些時日,老夫,領情了。”
  廖勁問道:“妳那孩子才將滿月吧?就能丟下了?”
  楊玄說道:“壹起帶來了。”
  “膽子太大!”黃春輝蹙眉,“這般大的孩子別說出遠門,能不出門就不出門。妳這阿耶是如何當的?”
  老頭精氣神還行啊……楊玄說道:“拙荊的醫術……那個啥,還行。”
  眾人壹怔。
  黃春輝問道:“周氏竟然出了個醫者?”
  “呵呵!”楊玄尷尬壹笑,“拙荊原先在國子監。”
  “明白了。”黃春輝的眸色溫柔了許多,他知曉,楊玄冒險帶著妻兒壹起來,便是為了他。
  周寧進來了。
  鄭五娘抱著孩子就在外面等候。
  阿梁大少爺茫然看著周圍。
  張度擠眉弄眼的,“阿梁阿梁!”
  阿梁癟嘴。
  江存中警告,“阿梁若是哭了,小心相公把妳吊城頭上!”
  “見過相公。”
  周寧帶著羃(上四下離),福身。
  診脈,問了幾句。
  “相公當年可是受過重創?”
  黃春輝擡頭,“那年老夫二十六歲,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時候。聽聞北遼千余騎兵護送壹輛馬車經過,老夫以為當是貴人,便率軍突襲……
  那壹戰,剛開始很是順遂,老夫單騎沖到了馬車之側,剛用長刀掀起車簾,車中壹只手拍了出來……”
  他指指自己的胸口,“那壹掌把老夫擊飛,幸而麾下拼命搶過,帶著老夫遠遁。”
  這事兒他多年未曾提過。
  楊玄問道:“是誰?”
  “後來老夫才知曉,那女人叫做王昕。”黃春輝說道:“北遼鷹衛大統領赫連紅的師父。”
  周寧說道:“那壹掌中蘊含的內息陰毒,壹直竄進了經脈中。若是當時尋到國子監……罷了,此刻說這些無益。我這裏開個方子。”
  黃春輝豁達的道:“能活到這個歲數,老夫,賺了。”
  “沒錯。”周寧贊同這壹點,有小吏遞來紙筆,周寧接過,想了想,寫了方子。
  “每日照著吃。”
  劉擎忍不住問道:“如何?”
  周寧說道:“內息潛伏在經脈中多年,早已把經脈毀了。相公能熬到今日,堪稱奇跡。靜養,少操心。”
  “明白了。”
  黃春輝說道:“快去抓藥來。”
  多年的苦楚啊!
  有人去抓藥,有人弄了小泥爐在外面生火。
  炭火的味道飄進來,壹時間,讓人覺著這裏不是節度使大堂,而是普通人家的飯堂。黃春輝笑道:“老夫想到了當初烤餅的美味,弄幾張餅,烤了。”
  有人去弄了面餅,少頃,烤餅的香味竄了進來。
  “哇!”
  阿梁卻不喜歡煙火氣,嚎啕大哭。
  莊嚴肅穆的節度使府裏,第壹次傳來了孩子的啼聲。
  眾人愕然。
  黃春輝拍拍手,“帶來,老夫抱抱。”
  鄭五娘抱著繈褓進了大堂。
  “來!”
  黃春輝拍拍手,伸手接過孩子,低頭看看,擡頭笑道:“是個白嫩的娃,比他爹還白嫩!”
  眾人看看楊玄,不禁大笑。
  “這孩子,看著有福氣!”廖勁湊到邊上,伸手:“老夫抱抱。”
  黃春輝嫌棄的道:“別嚇壞了孩子!”
  壹群人圍在壹起,稀罕著阿梁。
  此刻的黃春輝就像是個慈祥的祖父。
  良久,慈祥的祖父把孩子遞給鄭五娘,說道:“這裏煞氣重,先把孩子帶出去。”
  慈祥的目光追隨著孩子出了大堂,然後開口:
  “該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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