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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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零七十八章 做夢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6

  吳二順和陳氏送媒人和女方家的人出來,正在低聲互相埋怨,聞聲擡頭。
  “珞兒!”
  吳二順心中歡喜,陳氏卻覺得給女兒丟人了。
  吳珞低頭,看著女方家的兩個婦人,“這是……”
  常五娘想到了吳二順提及自家女兒時的諱莫如深,仿佛是去坐牢似的。
  北遼移民家的閨女,最多是嫁個販夫走卒罷了。
  所以常五娘也不以為意……她是附近五個村子的媒人,獨門生意,若非吳二順舍得給錢,這個單子她還真心不想做。
  來之前她也就粗略打探了壹下吳家的情況,有人說吳家的女兒坐馬車回來過,在村頭就下車了。
  馬車!
  常五娘笑了笑,如今北疆馬車可不少。馬車多,有人就用來拉客,從縣城沿著官道而行,以三十裏為限,壹路上下客人。
  這裏在城外三裏多,還坐個馬車,這不是矯情嗎?
  想她常五娘,壹雙鐵腳板走遍周邊五個村子,連驢都不用,哪用得著馬車?
  她呆呆的看著吳家門外的馬車,馬車外表看著平平無奇,但那木料……家中父兄都是木匠的常五娘揉揉眼,發誓這輛馬車的木料能買下吳家的宅子。
  還有,竟然有個婢女。
  天神,還有幾個看著格外威嚴的護衛……竟然帶著長弓,目光掃過常五娘時,她不禁哆嗦了壹下。
  而女家的兩個婦人已經呆了。
  吳家有個女兒,據聞在縣城中服侍人,至於主家是誰,沒說,也沒打聽到。
  常五娘是個稱職的媒人,把這些消息都告知了女方。
  壹個婢女嗎?
  女方獲知了這個消息後,天然就看低了吳家壹頭。
  所以,此次本來不該姨母來的,她卻擔心姑母心軟被哄騙,就跟著來了。
  可眼前的女子,美的令她也怦然心動,那股氣息說不清道不明,好似尊貴,又像是……傲然。
  這是吳家的閨女?
  老娘看著,怎地是貴女呢?
  常五娘看二人堵著門不是事,心中瞬息轉動幾個念頭……
  老吳家的閨女,看樣子多半是在貴人家做事。貴人家……若是婢女,出門哪有這等威勢?而且還跟來壹個服侍的婢女。
  那多半是侍妾。
  侍妾倒是說的通,就是護衛是不是多了些?
  這多半是得寵的。
  貴人得寵的侍妾,這個親事……
  弄錯了!
  常五娘兩眼放光,福身,“見過吳娘子!”
  她回身對吳二順說道:“老吳放心,大郎的親事,交給我了!”
  接著,她對吳達慈祥壹笑,“多俊的年輕人,看著壹表人才,回頭我便給妳尋個知情達理的小娘子。”
  “且住!”
  姨母回身,“此事,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姑母看著吳達的眼神也變了,“這等年輕人,如今可是不多見了。”
  見吳珞不解,陳氏出來,壹邊挽著她進家,壹邊低聲說了此事。
  外面來看熱鬧的人群中,兩個男子低聲說話。
  “是那邊的移民,還是在貴人家服侍。”
  “可以問問。”
  吳珞進了家,隨即護衛搬了壹個箱子進來。
  “又帶東西回來!”陳氏輕輕拍打了壹下吳珞的手背。
  “我在那裏也用不上!”
  國公府衣食住行全包,吳珞如今身份不同,每月收入不少。而且她和那些侍女不同,不喜出去逛街,故而每月能剩下不少東西。
  常五娘幹咳壹聲,“按理,咱們也不該打擾。只是今日給大郎說親……”
  女方的姑母微笑,“奴冒昧問問吳娘子是在何處做事?”
  這個時代是家族為上,每個人都是家族的壹份子,外嫁女依舊能幫襯家中。
  吳珞是何等驕傲的人?
  她當初連楊國公都不假以顏色,兩個婦人這般刺果果的說到利益,她心中自然不悅。
  陳氏笑了笑,“珞兒在那府中是幫忙,客卿知曉吧?”
  客卿?
  吳家當年好歹也是大戶人家,直至到了北疆後,人生地不熟的,而且身處鄙視鏈的底層,故而要夾起尾巴做人。
  此刻女兒回來,陳氏想到先前被嫌棄的憋屈,難免就把當年的氣勢拿了出來。
  這壹家子,咱們怕是看錯了……女方家兩個婦人相對壹視。
  “我看這門親事極好!”姑母很是篤定的道:“我家小娘子針線了得,十二歲就能做針線幫襯家用。做飯也不錯,農忙時,家中便是她做飯,說持家,我都不如她。”
  姨母滿臉堆笑,“忙的時候,也能下地幹活呢!”
  “對了。我家小娘子最近兩年在學織布……”
  轉瞬,就變成了女方主動推薦。
  說了壹籮筐,還得等吳家最後合計。
  女方家兩個婦人臨走前說了,嫁妝這壹塊不會省。
  等她們走後,吳珞給父母說道“咱們家也不靠這個,沒得把親家的家底掏空了。”
  “珞兒。”陳氏猶豫了壹下,“妳如今在那府中……”
  “就是幫著夫人管事!”吳珞坦然道。
  “那不是女管事嗎?”陳氏訝然。
  “看妳說的,女管事是奴籍!”吳二順嫌棄的道:“珞兒是良家。”
  “也是。”陳氏看看女兒,再看看兒子,“要不,給大郎再相看相看?”
  “這個妳不滿意?”吳二順問道。
  陳氏說道:“我覺著,出身差了些!”
  吳二順嘆息,“別壹山望著壹山高。咱們家啊!終究是普通人家。”
  “這不是有珞兒嗎!”
  “珞兒在那府中也不易,折騰她作甚?”
  夫妻二人開始爭執。
  吳珞卻問了兄長,“阿兄覺著如何?”
  吳達撓撓頭,“以前妳那個嫂子,琴棋書畫都懂,看著賢淑知禮。可我老是覺著差些什麽。
  後來家敗了,她跑了,到了北疆後,我想了許久。
  沒事兒我就在村裏轉悠,看著那些普通夫妻,有的拌嘴,有的還叫罵……可壹吃飯,妳讓我壹塊肉,我讓妳壹張餅。
  珞兒,那壹刻我想到了妳嫂子,覺著,我和她,從未貼心過。”
  吳珞點頭。
  “以前我覺著琴棋書畫必不可少,禮儀更是如此。夫妻間舉案齊眉令人艷羨。
  可到了北疆後,我才知曉,自己的日子是自己的,如何過也是妳自己的事,沒事別聽那些人瞎鼓搗,什麽舉案齊眉,什麽相敬如賓……那是沒事做了,瞎折騰。我啊!就覺著互相體諒,互相幫襯相讓的才是夫妻。”
  “那以前的嫂子呢?”
  吳達想了想,“像是客人。”
  吳珞明白了,見父母還在爭執,就說道:“阿耶阿娘。”
  “啊!”
  吳二順和陳氏休戰。
  陳氏笑道:“珞兒可是認識好女子?”
  吳珞搖頭,“我在那府中,見到的多是侍女,那等人,眼光比大戶人家的女兒還高,不適合阿兄。至於和夫人往來的,那不是咱們家能奢望的。”
  見陳氏面露失望之色,吳珞說道:“阿娘,做人啊!別老想著依靠別人。我聽過壹番話,叫做,靠山山倒,靠人人跑。
  國公更是說過,妳取巧掙來的家業,賺取的前程,最終壹定會以別的方式還回去,這才是天道。”
  她看著兄長,“我開始還擔心阿兄好高騖遠,沒想到卻格外誠懇。阿兄的親事,我覺著,他自家能看中最好。”
  “可就擔心他看錯了人!”陳氏說道:“論眼光,他難道還能比得了我?”
  “比不了阿娘!”吳珞笑道:“不過,您和阿耶先覺著沒問題,阿兄再看,若是都覺著沒問題,那就成了。”
  陳氏點頭。
  吳珞問道:“今日這個如何?”
  陳氏說道:“常五娘帶著我偷偷去她家外面看過,是個能幹的,不過……”
  “不過什麽?”
  “太普通了些。”
  “也就是說,沒大毛病。”
  “嗯!”
  “阿兄呢!”吳珞問兄長。
  “我以前也想著能出仕,或是從軍,贏取個前程。到了北疆也曾自怨自艾過,覺著命運不公。可這兩年下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阿妹,妳不知曉,我竟然覺著,這般才是活著。”
  吳達說道:“看著朝陽出門,迎著落霞歸家,不用和人猜忌,蠅營狗茍,不用去擔心焦慮什麽。”
  吳二順笑道:“這人啊!得明白妳活著是為何,也就是妳想怎麽活著。想透徹了,妳就知曉妳想要什麽。”
  吳達點頭,“我就想過這樣的日子,恬靜,與世無爭。”
  吳珞說道:“如此,回頭請常五娘帶著阿兄去見見那個女子吧!”
  吳達笑道:“其實,得知她這般能幹,我已經心滿意足了。”
  陳氏不滿的道:“若是個潑辣的呢?”
  吳達卻不敢茍同,“阿娘,女子潑辣,那也是為家。溫柔賢淑是好,可也容易被人欺負。
  這幾年我算是琢磨透徹了,這世間壓根就沒有完人。這裏好,別的地方必然不好。這過日子,不就是欣賞她的好處,忽略她的不好嗎?”
  吳珞看著兄長,腦海中閃過了楊玄的身影。
  欣賞她的好處,忽略她的不好。
  吳珞說道:“阿兄在家,我就放心了。”
  “是吳二順家嗎?”
  外面有人叫門。
  “聽著陌生。”
  陳氏起身,吳達說道:“我去!”
  吳珞戴上了羃(上四下離),隨即吳達帶著兩個男子進家。
  “阿耶,這二位剛從北遼那邊來。”
  兩個男子笑著,其中壹人說道:“我二人行商,這不,得知妳家來自於北遼,正好咱們剛回來,帶了些北遼的貨物,不知可有興趣?”
  陳氏壹怔,目露回憶之色,“許久了啊!”
  吳二順說道:“看看有什麽!”
  兩個商人出去,拿了兩個大包袱進來。
  吳珞看著二人,腦海中突然浮現了在楊家前院見到的幾個人。
  錦衣衛!
  那些錦衣衛也會笑,和氣的很,就和這兩個男子差不多。
  但他們的笑意卻格外淺,而且,眼底深處有冷意。
  看人,就像是看螻蟻般的!
  吳珞不愛說話,沈默的人,最喜歡琢磨人事。
  她琢磨過錦衣衛的人,錦衣衛有生殺大權,壹個人若是長久如此,必然會看人如同看草芥。
  錦衣衛是因為威權,那這兩人……
  商人和氣生財,那笑容必須越真誠越好。
  吳珞起身,“阿娘,我出去轉轉。”
  “大郎跟著去!”陳氏擔心女兒太美吃虧,吳珞也不拒絕,兄妹二人出了家門。
  幾個護衛在斜對面蹲著說話,見吳珞出來,壹人起身,“吳娘子這是要……”
  吳珞走過去,低聲道:“剛進去的兩個男子,不對勁!”
  護衛眸子壹縮,“什麽地方不對勁?”
  “我看著他們,想到了錦衣衛。”
  “鷹衛!”
  護衛看著吳珞,“吳娘子可能確定?”
  “商人沒那等眼神。”
  吳達撓撓頭,“阿妹從小就善於識人。”
  敏感的人多話少,有的甚至是冷漠。
  但他們有個共同點,那就是五感敏銳。
  當他們覺得壹個人不妥時,九成這個人就有問題。
  護衛回身,和幾個同伴低聲交代,然後過來問道:“在吳家不好動手吧!”
  吳珞點頭,“若是打打殺殺,會被村裏人疏遠。”
  護衛說道:“如此,等他們出來我等再動手。”
  吳珞說道:“也好。不過,若是我看錯了,到時候我來賠禮。”
  “此事吳娘子無需擔心,我等有法子。”
  楊玄的護衛,這等事兒經歷的多了去。
  吳珞和吳達在村裏轉悠了壹圈,回家後,兩個男子正好告辭。
  “阿耶,他們問了什麽?”
  吳珞問道。
  “兩個蠢貨,還以為為父是個憨傻的,壹直在套話,問珞兒妳在哪家,那家中做什麽的……”
  天可憐見,吳二順當年可是大戶人家的家主,這等彎彎繞他會不知道?
  外面突然傳來了打鬥聲,接著是慘叫。
  隨即,聲音遠去。
  吳達進來,興奮的道:“那幾個護衛好身手,壹下就制住了那兩個人。”
  吳二順問道:“那府裏的護衛都是如此厲害?”
  吳珞點頭,:“不算最厲害。”
  最厲害的是國公身邊的那些大漢,拎著鐵棍子,堪稱是鬼神辟易。
  沒多久,壹個護衛進來。
  “有血腥味。”吳達低聲道。
  護衛行禮,“這是倉州那邊過來的鷹衛,兄弟們有心算無心,這才突襲得手。吳娘子立功了。”
  吳珞頷首,“那就好。”
  ……
  “倉州那邊,赫連督在寧興的催促下,今年定然會大舉進攻。國公莫要以為赫連督就那點人馬。開春後,寧興的援軍便會趕到。”
  值房內,沈長河目光炯炯的看著楊玄,“還是那句話,三州是北疆的朋友。要想三州牽制赫連督,五萬石糧食。”
  楊玄瞇眼看著他,這時外面來了赫連燕,進來後,走到楊玄身側,俯身下去,附耳說道:“跟著吳珞回去的幾個護衛抓到了赫連督派來的兩個鷹衛。拷打之後得知,赫連督想打探我北疆是否有出兵的動向。”
  這是,心虛了!
  楊玄嘴角微微翹起,對沈長河說道:
  “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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