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有錢幹嘛不賺
錦衣狀元 by 天子
2023-11-5 17:25
正月十六。
王府學堂重新開學的日子。
朱浩剛回到西院宿舍,便見唐寅容光煥發地立在那兒,身上衣衫比起離開時更顯光鮮亮麗。
好似回了壹趟江南,歸來後精神風貌都大不相同。
“朱浩,妳來得好晚。”
京泓、陸炳和袁汝霖都在西院這邊等候。
朱浩是除了世子跟郡主外來得最晚的壹個。
唐寅看向朱浩的眼神,與看到別的孩子截然不同,朱浩對他而言算是摯友,而其他幾個則只是他的學生。
朱浩笑道:“陸先生可算回來了,這壹去就是兩個多月,讓人好生想念。”
唐寅笑著擺擺手,有壹種往事不堪回首的灑脫:“此番回鄉,經歷頗多,走親訪友不說,還要處置家中壹堆瑣事,就這樣已經很趕了……”
朱浩問道:“那妳下次幾時走……?”
袁汝霖、京泓和陸炳都用打量怪物般的眼神望向朱浩。
人家剛回來就問幾時走,好像巴不得唐寅早點離開不再打擾他壹般。
唐寅也是怔了怔,隨即展顏笑道:“不走了!安心留在安陸,壹年半載……三年五載,十年八載,都是有可能的。”
“那就在這兒養老咯?”
朱浩的問題還是簡單粗暴。
唐寅聳聳肩:“妳非要這麽想,也可以如此認為。”
陸炳年歲最小,率先歡呼起來:“哦,陸先生不走嘍!”
唐寅笑著摸摸陸炳的小腦袋,此時陸炳已是六歲的“大孩子”,長久相處下來,唐寅早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看待,笑道:“以後不必稱呼我陸先生,喚我本姓便可。”
“好的,唐先生。”
京泓看上去也很高興。
隨著家人離開安陸,在他尊敬以及能夠依靠的長輩中,只剩下唐寅,在他心底唐寅跟朱浩壹樣,都是他堅持獨自壹人留在安陸讀書的動力。
……
……
眼看就要到上課時間。
朱浩跟唐寅並肩往學堂走去。
路上朱浩問道:“唐先生回江南,何事如此匆忙?”
唐寅笑著搖搖頭,壹副諱莫如深的樣子,並不想跟朱浩過多解釋。
“朱浩,別說我的事,妳最近可好?給妳的書都看完了吧?再有不到兩旬,縣試考期便至,妳可有做好準備?”
唐寅故意岔開話題。
朱浩壹臉嬉笑:“壹切都準備妥當了,想來應付縣試沒什麽問題。”
“估計我不在的日子,妳又把心思放到生意上去了,我回來還沒兩日,就聽說妳跟王府的買賣越做越大,張奉正頻頻在我跟前誇妳……說妳和妳娘很會做生意。”
唐寅壹邊說壹邊搖頭,顯然對此不太滿意,他希望朱浩走科舉,早日步入仕途,但朱浩好像對做生意更感興趣。
朱浩道:“唐先生,妳知道範學正的事吧?妳們以後……”
“見過了,範學正乃前州學名師,學問在那兒擺著,平時我不在的時候,由他授課便可,我此番回來更多是充當王府西賓,上課的事……基本已處於次要位置。”
唐寅坦然相告。
本來唐寅也不喜歡給孩子上課,在王府這壹年也是形勢所迫,才會變得那麽勤奮。
以他放蕩不羈的性格,當然希望自由散漫些,天天掐著時間跑課堂來給孩子上課,連個調休的同行都沒有,壹年堅持下來身心俱疲……實屬不易啊。
眼下王府有了合適的教習,他就可以名正言順“退位讓賢”,安心當個幕僚,更加逍遙自在,而且能追求壹些他喜好之事,比如說寫詩作畫,再跟本地名流交流壹下文學心得等等,想想就愜意。
“對了朱浩,我聽說妳要給壹個名叫孫孺的後生,教導其學問,備考生員?還跟範學正打賭了?”唐寅笑道。
朱浩點頭:“有這回事。”
唐寅白了朱浩壹眼:“妳用心不良,分明想借打賭之事,讓範學正不過多幹涉妳學習,這樣妳就有兩年時間備考?嘖嘖,遇到妳這個精明的孩子……估計老範會無比頭疼。”
“老範?”
朱浩聽到這稱呼,感覺有些別扭。
“哦,最近跟他喝了幾次酒,也就熟悉了,稱謂嘛……知道是某個人就行了,不必太過在意。”
唐寅壹副我就是喜歡結交朋友,看妳能把我怎麽著的架勢。
朱浩扁扁嘴。
本來還以為範以寬是塊榆木疙瘩,誰知也好杯中物,還能跟唐寅這樣的酒鬼做起了酒友……那王府最擔心的新老教習不和的情況,現在看來也毋庸擔心了?
這讀書人的圈子,以及結交朋友的方式,真是古怪。
“不過我也對那名叫孫孺的後生倒是有幾分興致,回頭與我壹同去見見,估計以妳的名義招攬他會不從,但若是有我在場的話……”
唐寅主動請纓。
朱浩連忙擺手:“免了吧,唐先生,這件事我想往後放壹放,暫時不著急!”
……
……
朱家莊園。
朱萬簡被老娘叫回來,同時過來的還有劉管家以及家裏邸店掌櫃,看樣子有什麽重要的事要說。
聽了朱嘉氏喝斥,朱萬簡才知自己被劉管家告了,說他私自跟馬掌櫃接洽買鏡子,根本就沒征詢過老太太的意見,實屬膽大妄為。
“……娘,妳先別著急,看看這玩意兒。”
朱萬簡把銀鏡樣品交給朱嘉氏。
朱嘉氏拿在手上,看到鏡子裏纖毫畢現的自己,嚇了壹大跳,以老太太的見識,自然能覺察出這是好東西。
覺得好,是因為他們沒有見過“正品”,連贗品鏡子都已做到巧奪天工,雖然表面還是有些凹凸不平,把臉部照得稍微有些失真,但已不失為鏡中精品。
“娘,妳說我這做生意會虧本?”
朱萬簡壹臉得意。
朱嘉氏蹙眉,臉上橫皺立生,似在思索兒子所言,這生意到底可不可行。
劉管家急忙道:“可這壹面鏡子就要五兩銀子,價格未免太高了些。”
“五兩?”
朱嘉氏壹聽差點兒把手上的銀鏡給摔了。
朱萬簡冷笑道:“說妳孤陋寡聞,還真是,妳可能不知,現在南京地面,這鏡子五十兩壹面也是有價無市,王公貴胄和部堂、致仕閣老之類的顯要,家裏夫人哪個不想要壹面?這才五兩銀子……簡直賺翻了!”
劉管家小聲嘀咕:“南京的富戶,莫非都是傻子不成?”
“這回妳還真錯了,我可是求證過的,歐陽家……就是為成國公府上采辦貨物的官商,人家背景夠強吧?他們到安陸來,就是為求購此物……這事也是穆掌櫃親口告訴我的,絕對錯不了。要說貴,我直接十兩銀子壹面賣給他們,壹進壹出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朱萬簡現在也硬氣了。
跟歐陽家做生意,讓他為家裏賺了壹百多兩銀子,現在工坊更是加班加點趕工,各種琉璃器皿已然供不應求。
劉管家道:“老夫人,此事頗為蹊蹺,說要賣給咱鏡子的馬掌櫃,就是蘇東主的人,之前三夫人府上出現的那位。會不會……”
朱嘉氏臉色壹變,原本躁動的心又立即變得沈穩。
朱萬簡訕笑:“老劉,妳的見識以前我是佩服的,可現在覺得妳真是壹點長進都沒有。妳也不想想,孤兒寡婦出來做生意,壹時賺了不少,可手下人誰會聽她們母子的?誰又不想往自己兜裏揣錢?跟我們合作的穆掌櫃不就是這種情況嗎?”
劉管家低下頭,沒有回答這種假設性問題。
妳上來就說馬掌櫃要自立山頭,還拿穆掌櫃做對比,證據何在?
“再者說了,這鏡子是蘇東主造出來的,本要供應江西等處,被馬掌櫃私下給扣住了,我已將他和他手下壹名掌櫃收買了,威脅他若是敢告知蘇東主,就把他中飽私囊的事捅出去……”
朱萬簡說到這兒,老太太實在聽不下去了,擡手打斷兒子的話,厲聲喝問:“妳跟誰做生意不要緊,我就問妳,妳是跟歐陽家的人談好了,壹手交錢壹手交銀鏡?賣給歐陽家的價格幾何?”
劉管家急道:“老夫人三思,此事太過蹊蹺,有好東西,馬掌櫃為何不直接賣給歐陽家,而要通過我們轉壹手?”
朱萬簡怒道:“閉嘴!不明就裏還在這裏大放厥詞!妳可知這批鏡子是怎麽造出來的?其實歐陽家的女人就是蘇熙貴介紹到安陸來的。
“那蘇熙貴暗地裏采辦我們的琉璃,拿來造鏡子……我發現其中有蹊蹺,立即上門威脅,說如果不把銀鏡賣給我們,那以後休想從我這裏拿走壹片琉璃!”
朱嘉氏皺眉:“妳先回答我先前的問題!”
朱萬簡笑道:“跟歐陽家那邊自然談好了,先給咱銀子都行,十兩銀子壹面,第壹批他們進購四十面,也就是四百兩銀子。我讓她先繳納二百兩訂金,我們拿到銀子後才從馬掌櫃那兒把鏡子采辦回來,壹手交錢壹手交貨,貨到手後再交給歐陽家……如此所賺二百兩便輕松到手……”
聽朱萬簡這壹說,劉管家瞬間啞口無言。
計劃完美。
聽起來壹點毛病都沒有。
朱嘉氏又把手上的銀鏡仔細端詳壹番:“十兩銀子壹面,真有人要這東西?”
朱萬簡道:“娘,說句不好聽的,這已算是便宜的,因為這批貨都是馬掌櫃按照蘇東主所授之法剛剛仿制出來的,做工方面……並不是很精細,但現在有人賣,也有人買,這中間商的生意……有錢幹嘛不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