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狀元

天子

歷史軍事

睜開眼,壹陣朦朧。
當瞳孔重新聚焦,面前卻並不是平素習慣見到的白色,而是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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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壹章 二五仔

錦衣狀元 by 天子

2023-11-5 17:28

  左順門外,哭諫還在繼續。
  但令在場官員未料到的是,皇宮內連個前來勸他們回去的人都沒有,就算有錦衣衛在壹旁守著,也好像看熱鬧壹樣,沒有誰上來勸阻,暫且也沒人過來拿人。
  戶科右給事中張原順著跪諫哭喊的人群,到了楊慎身旁,發現楊慎只是跪在那兒,連哭都沒哭壹下。
  張原急切地道:“用修,看來哭門效果不佳,今日前來進諫的官員,好似少了些。”
  楊慎當然知道來的人不符合心中預期,皺眉道:“難道此時再回各衙召集人手嗎?”
  張原急道:“眼下這情形,只怕難有結果,不如再激進壹些,讓眾人前去撼門,發出壹些聲響……”
  先前已有拿腦袋撞門的,但畢竟不是真要找死,撞得並不重,後來就被錦衣衛給擋住不允許靠近宮門。
  此等時候,楊慎好像也不願意把事態進壹步激化。
  “再看看!”
  楊慎沒有跟張原沆瀣壹氣,反而好像站在了對立的立場上。
  張原見勸說不動,心裏也很清楚翰林院的人不可能聽他的,只能再去找旁人。
  ……
  ……
  人群中有壹人最是尷尬。
  乃兵科右給事中夏言。
  夏言自詡為清正之臣,不得不來這種地方壹起哭門,但問題是他並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護禮派,他更像是拿清正之名來攫取政治利益的,而此時來哭門,完全是被同僚所脅迫。
  翰林院中不壹定所有人都來,但六科的禦史言官有壹個算壹個,全都在這裏跪著。
  這是表示禦史言官共同進退,同時也體現他們的氣節。
  可在夏言看來……這跟我有何關系?
  “來人了!”
  就在夏言心想如何能早些結束眼前的鬧劇,各自回衙門辦事時,有人喊了壹句,夏言回頭便看到提督東廠的黃錦,帶著大批錦衣衛出現在左順門另壹頭。
  眼見皇帝派來的人現身,在場哭聲更大,好像是故意要哭給皇帝的人聽。
  黃錦大聲道:“諸位臣僚,請回衙辦事,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明顯不是來勸退的,因為黃錦的話,更像是挑釁,不然為什麽要說“後果自負”?
  果然,當聽到黃錦這威脅的話語,現場很多人恨不能上去跟這個奸宦拼命,壹個走的沒有不說,連起身的都沒有,壹個二個都在那兒嚎啕大哭。
  但就是幹打雷不下雨的那種,因為沒有誰能真正流出眼淚。
  黃錦壹擺手:“拿人!”
  “嗯!?”
  壹些前排跪著的人聽了,頓時覺得哪裏不對勁。
  勸是勸了,但只是勸了壹句,還近乎威脅,沒得到現場官員回復呢,黃錦就要以廠衛抓人?
  這是說,皇帝已經沒有跟臣子談判的耐性了嗎?
  我們在這裏跪諫,目的不就是獲得壹個各退壹步的機會?或者說,我們在等皇帝妳退步呢。
  但看眼前這架勢,皇帝鐵了心要壹條道走到黑,似乎不可能再退讓了。
  錦衣衛的人目標明確,他們要抓人,並不會與誰商議。
  跪在最前面的翰林學士豐熙被直接拎起來,卻對豐熙身旁跪著的賈詠視而不見,隨後又有兩人過來,將侍講學士楊慎給薅起,楊慎使勁掙紮,大聲道:“放開!”
  沒有了歷史上那句著名的“國家養士壹百五十年,仗節死義,正在今日”,楊慎好像只對自己被當成“首惡”而憤懣不已。
  再有人去禦史那邊,拎了三個人出來,分別是發起人張翀、張原,還有壹個卻是莫名其妙就被人給架住的夏言。
  至於六部那邊,也只架起壹個戶部員外郎婁誌德,至於員外郎以上的郎中,以及吏部左侍郎何孟春,則沒人去碰,大概意思是……我們只抓代表人物,其余的人,妳們繼續在這裏哭吧!
  “帶走!”
  黃錦不跟在場的人廢話。
  就算看到有人想起來阻攔,也是讓錦衣衛過去把人擋住,拿誰不拿誰,他聽命行事,心中早已有數。
  隨後這六個分別代表翰林院、六科和六部五寺的官員,就這麽被當場拿下帶走,連帶他們去幹嘛,現場也沒人知道。
  “咣!”
  左順門最後又重重關上。
  黃錦和他帶來的錦衣衛,消失在關上的門縫中,當門關上那壹刻,現場的哭喊聲早已消失。
  很多人都面面相覷,好像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是這六個人?
  豐熙、張翀、楊慎、張原可以理解,但抓夏言和婁誌德是什麽意思?他二人犯了什麽事?又不是發起人,又沒做什麽過激舉動……反而是先前撞過門的那幾個,現在都好端端在那兒跪著,不過現在再讓他們撞門,他們已經沒那膽量了。
  余承勛擡頭看了壹眼,發現翰林院這邊的人都在竊竊私語,不由喝斥壹聲:“幹什麽?繼續!”
  周圍聽到的翰林,便又幹嚎起來,但因為其余幾個陣營的哭聲已停歇,讓翰林院這壹塊的哭聲聽起來甚是虛假,逐漸的,嚎聲漸歇,眾人只是跪諫,哭不哭的……好像也沒人在意了。
  ……
  ……
  思賢居內。
  黃錦親自來向朱四匯報,同時也把宮門口抓人的情況,告知在場這些議禮派的核心人物。
  當席書聽說連翰林學士豐熙都被抓到北鎮撫司衙門後,顯得甚是遺憾,因為這代表著……皇帝並不是要對壹些中下層官員小懲大誡,如果說抓誰不抓誰是由朱浩決定,那此舉更像是在“打壓異己”。
  因為從地位來說,朱浩的侍讀學士跟豐熙的翰林學士之間有壹定利益沖突。
  如果豐熙被拿下,翰林院內朱浩或就可以更進壹步,晉位詹事府詹事,甚至是掌院學士。
  “人已拿下,敬道,妳認為該如何處置?”朱四望向朱浩。
  席書滿腹牢騷,此時卻隱忍不發。
  朱浩道:“應派人前去與他們談判,若是他們幡然醒悟,願意回到左順門前勸那些跪諫的官員回去,此事便可迎刃而解。”
  “勸?”
  朱四皺眉,“有點難度吧?勸誰?”
  朱浩微笑道:“都要勸,就算再困難也要勸,成不成都要表現出陛下的誠意。”
  朱四擺擺手:“換作是朕,殺壹儆百得了,幹嘛要做那些表面文章?不過要勸的話,誰去合適?”
  朱浩看向壹旁的張璁:“由張學士前去最為合適。”
  張璁心說,怎麽什麽事都有我?
  妳提出的主意,難道不該妳去勸說嗎?
  壹旁的席書還記得朱浩先前說過的話,主動請纓道:“陛下,由臣前去。”
  朱四道:“不必了,就由張學士去,早去早回!”
  張璁沒法回絕,只能恭敬領命。
  ……
  ……
  北鎮撫司衙門。
  黃錦陪同張璁壹起前來,路上,黃錦還跟張璁提了這幾人的立場,表明幾人中婁誌德和夏言看起來無害,而張原的態度最為堅決,至於張翀和楊慎兩個發起人,態度則很模糊。
  豐熙那邊大概不用勸,因為怎麽勸都是徒勞,豐熙代表的是楊廷和留下的守舊派系,不可能妥協。
  二人進到北鎮撫司衙門,鎮撫使駱安親自出來接待。
  隨即張璁被帶到看押楊慎的牢門前。
  “是妳?”
  楊慎見到張璁,怒不可遏,眼神中隱隱有殺人的傾向。
  張璁道:“用修,不是我非要為難妳,今日之事妳做得不對。”竟然還想表現壹下,他跟楊慎很熟。
  但張璁畢竟沒有跟楊慎深切交往的經驗,不知道楊慎有多目中無人,別說張璁是議禮派的急先鋒,就算是護禮派的翰林學士豐熙和石珤前來,照樣會被楊慎罵到狗血淋頭。
  “張秉用,妳乃朝中第壹奸邪之徒!為了妳的個人前途,竟然置祖制於不顧,讓陛下背負天下罵名,妳終將被世人唾棄!當世奸臣,以妳為第壹!”
  楊慎破口大罵。
  但在張璁聽來,這只是過嘴癮罷了。
  罵人有用的話,也不會妳在牢房裏面,而我在外面。
  張璁屏退跟來的錦衣衛,等只剩下他跟楊慎後,張璁問道:“妳以為,這壹切都是我主導的?”
  楊慎不搭理張璁。
  楊慎當然知道,背後另有始作俑者,張璁多半只是個頂在前面的傀儡小人,但這時候偏偏是妳來,不罵妳罵誰?
  別人我罵得著嗎?
  “用修,難道妳不知道,自己壹直被人蒙在鼓裏嗎?”張璁此時好像鐵了心要把朱浩出賣。
  雖然他知道這樣做很犯險,但如果不借助楊慎,就沒法讓朱浩“身敗名裂”,那朱浩就會繼續享有皇帝的寵信,以及文官集團的偏袒……只有把朱浩打成文官集團最大的敵人,才會令朱浩在朝中混不下去。
  妳壹個二五仔,還想入閣?
  我就要斷妳的路!
  楊慎道:“妳是說敬道嗎?”
  “妳……”
  張璁壹下子被問蒙了。
  原來妳楊慎什麽都知道?
  那為何之前妳沒有對付那個朱敬道?
  楊慎壹臉頹喪之色,活脫脫第二個凡事都慵懶待之的朱浩,他壹臉無所謂地道:“成王敗寇,今日不能令陛下回心轉意,但我仍舊可以明節義,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張璁冷笑:“用修,妳真是執迷不悟,大好前程妳不要,非要尋死?死之前,難道妳就不想知道點什麽?”
  楊慎回敬以冷笑:“不想知道,宵小之徒所言事,斷不可信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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