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龐中丞吐了！

　　東閣中，董傳策壹番嚴斥氣勢洶洶，最後的質問更是直擊靈魂！
　　只是松江話有些綿軟，讓他的發作稍顯威懾力不足。
　　趙守正便兩手壹攤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來了，又來了……’立在靠殿門位置的龐尚鵬，登時壹陣頭皮發麻。
　　雖然大奸人改了詞，但這熟悉的姿勢，這噩夢般的腔調，讓他絕對不會搞錯，新壹輪的調戲又開始了！
　　“怎麽，還冤枉妳了？”董廷尉對趙二爺的力量壹無所知，還在那裏厲聲問道：“妳說，打人之後，妳跑去哪裏了？為什麽二十天不露面？”
　　“無可奉告。”趙守正搖搖頭。當然不能說了，不然打人的事兒，反倒成了小事兒了。
　　“諸位，聽到了吧，此獠何其囂張？”董廷尉怒極反笑，便望向眾大臣道：“本官有理由相信，會極門流血事件，就是他煽動中官們幹的！”
　　“拿出證據來！”趙二爺聞言大怒，老子除了雞公公，壹個太監都不認識！
　　“廷尉消消氣。”毛部堂見董傳策臉紅脖子粗，再由著他攀扯下去，估計趙守正都得滿門抄斬了。
　　毛部堂不得不站出來和稀泥道：“陛下讓議的是東公生門鬥毆事件，跟會極門流血事件是兩碼事嘛，不要攪在壹起。”
　　“不錯。”霍冀也終於找回了話頭道：“大家時間寶貴，只論東公生門的事情，不要發散了。”
　　“怎麽成了鬥毆呢？”董傳策還沒說話，壹名禦史先不幹了，馬上抗議道：“是趙守正毆打小閣老，小閣老沒有動手！”
　　“打不過還有臉說。”這時，泰寧侯陳良弼忽然插嘴道：“不就是打個架嗎？至於調門拔這麽高？”
　　“就是，我看小閣老這不好端端的嗎？狀元郎也沒怎麽著他啊，用得著的跟個娘們似的，還得讓皇上主持公道嗎？”寧陽侯陳大紀接過話頭，對徐璠笑道：“是男人不？是的話好好練練，和狀元郎約個架，打回來就是。”
　　徐璠氣得臉都漲成了豬肝，讓這兩個勛貴壹插科打諢，好像自己在小題大做壹樣！
　　“妳們懂什麽？本官的仕途、名譽，全都讓他給毀了！”徐璠怒視著兩位侯爺道：“妳們武將在意的是祖宗的體面，我們文官在意的是自己的體面，懂不懂？！”
　　見場面越來越亂，主持廷議的霍冀終於發作了：“都住口！誰再敢未經允許，擅自煩言，立時命武士叉出去！”
　　這是廷議主持者的權力，不然以大明官員‘幹啥啥不行、吵架第壹名’的操行，保準什麽事兒都會吵成壹鍋粥。
　　這下東閣中，終於安靜下來。
　　霍冀這才緩緩對趙守正道：“狀元郎，妳那日當街毆打小閣老，有上百名各衙門官員證詞為憑，是不容抵賴的。後來又屢傳不至，藐視法司，也是千真萬確的……”
　　見楊博舉了舉手，霍冀便道：“天官有話說？”
　　“屢傳不至這件事，老夫要替趙修撰說兩句。”楊博便攏著胡子，壹副老夫就是要賣人情的神態道：
　　“事實上，初十那天，本部文選司給假科，收到了翰林院送來的趙修撰休假申請，並且也給了他三個月的省親假。”
　　“所以老夫覺得他屢傳不到沒毛病，能從返鄉途中回來參加廷議，就已經很遵紀守法了。”楊博說完主動攬責道：“這事兒，要怪就怪我們吏部忘了知會法司吧。”
　　“是下官的疏忽，讓部堂代為受過了。”王本固趕緊向上司請罪。
　　“呃，這樣啊。”霍冀是晉黨幹員，自然要順著老大的意思來了。“那後壹樁就不議了，諸位意下如何？”
　　“……”有吏部尚書替趙守正背書，眾官員就是心裏不忿，也只能憋著了。
　　“那就單議打人壹事。”霍冀馬上掀篇，不給眾人反悔的機會。說著他看看董傳策道：“董廷尉，妳可以發問了，但請不要激動。”
　　“我沒激動！”董傳策沒好氣的應壹聲，然後怒視著趙守正道：“現在本官問妳，為何要當街行兇？！”
　　“無可奉告。”趙守正沈默半晌，擠出了四個字。
　　‘循環了，果然循環了……’龐尚鵬條件反射，壹陣陣想要幹嘔。
　　“哼，妳不說別人就不知道了嗎？”董傳策冷笑壹聲，從袖中拿出壹摞證詞道：“本官這裏有目擊官員的證詞，都說妳在行兇時，含含糊糊喊了壹句話，到底是什麽話？”
　　“拿出證據來。”趙守正把手壹伸。
　　“是不是‘我叫妳個壞種，想殺我兒’？”董廷尉問出推測的結果。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龐尚鵬心中默念壹聲，然後兩手壹攤。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果然，趙守正面無表情說壹句，然後把手壹攤。
　　“嘔……”龐尚鵬再也忍不住，沖出東閣，扶著欄桿大吐特吐起來。
　　東閣內，官員們也察覺到趙守正壹直抗拒回答問題，不由紛紛皺起了眉頭。
　　“狀元郎，請妳正面回答問題！”霍冀也出聲警告道：“不然會給眾位大人留下惡劣的印象！”
　　“是……”趙守正只好老實點頭，心說兒子說的果然沒錯。這次想要蒙混過關是不可能了。
　　“回答本官的問題！”董傳策自然得理不饒人，馬上厲聲道：“妳那句話到底什麽意思？”
　　“……”趙二爺嘴唇囁喏幾下，他感覺對方揪著這句話不放，怕是有陷阱在裏頭。
　　可以趙二爺的智商，還看不透啊……
　　“說，是不是‘我叫妳個壞種想殺我兒？！’”董傳策又大喝壹聲道：“回答本官，是還是不是？”
　　毛愷身為刑部尚書，自然能聽出董傳策這是在誘供。壹旦趙守正承認說過這句話，就可以將他的行為，定性為‘行兇’了。
　　在《大明律》中，行兇和鬥毆的量刑，可是天上地下的。
　　趙守正剛要點頭，心裏忽然想起兒子說過的話：
　　‘父親只能勇敢的去面對，不要被人牽著鼻子走……’
　　‘不要被人牽著鼻子走……’
　　趙二爺福至心靈，斷然搖頭高聲道：“我揍他不只是因為私人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