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二十五章 死庫水

　　午宴是巧巧精心烹制的海陸大餐。
　　受黑潮影響，琉球壹帶漁業資源十分豐富，幾條昨晚巡邏的快船，都用拖網帶回了各式各樣的海鮮。警員們挑出最好的獻給趙公子。然後在巧巧的巧手烹飪下，變成了醬爆海螺、車蝦刺身、清蒸石斑魚、海鹽焗蟹、黃花魚丸湯等壹道道誘人的海鮮美食。
　　再加上警員們去山林中打到的黑兔和山羊做成的烤兔和烤全羊，便湊成了壹頓豐盛的大餐。
　　鄭家父子吃過見過，卻沒想到趙公子的大廚能將常見的海產和野味，烹飪出鮮美到讓人叫絕的味道。不禁連連誇贊，大明的廚師就是不同凡響啊。
　　當趙公子告訴他們，烹制這壹桌佳肴的是自己的壹位未婚妻時，父子倆更是受寵若驚，更加清晰感受到趙公子對他們的重視。
　　而且同來勞軍的尚洪德並未受邀赴宴，趙公子的親疏之意就更明顯了。
　　……
　　席間，除了拉攏這父子倆，給他們吃定心丸外，趙昊也跟他們講了些個中緣由，好讓這父子倆能以更高站位來看待琉球，以及琉球與大明，與日本的關系。
　　趙昊告訴他們，琉球是黃金航道的重要節點，本身卻無險可守，所以壹旦日本統壹，就會成為他們的必取之地。
　　當然有江南集團在壹天，這種事情就不會發生。可若把眼光放遠到壹百年，兩百年，甚至更長的尺度上呢？江南集團還存不存在？誰也不好說。
　　所以讓琉球自身強大起來，擁有對日本流毒的免疫力，讓他們永遠無法征服琉球才是王道。因此他們和久米士族日後的職責便是替大明守護好這裏。用幾十年的時間，讓琉球從各種意義上天翻地覆，與大明真正融為壹體。
　　“琉球只有與大明建立起真正骨肉相連的關系，將來壹旦有事，朝廷豈可限壹衣帶水不拯之乎？像現在這樣，只是變著法子的壹味索取，光想占大明的便宜，將來真出了事需要救援時，朝中肯定會有很多雜音的。”趙公子壹邊仔細對付著面前的鹽焗螃蟹，壹邊笑道：“也許當年太祖皇帝派妳們的祖先東渡，就是為了能有這樣的壹天吧。”
　　加持了祖先光環的使命，頓時神聖起來。
　　其實說朱元璋對海外領土感興趣才叫見鬼了，但歷史不就是因需賦形的嗎？趙公子現在需要老朱對海外領土感興趣，他就會越來越感興趣的……至少海外的大明人都會這麽認為的。
　　“至於朝廷的反應妳們更不用擔心，本公子自會搞掂。”趙公子再給他們吃顆定心丸道：“不過為了萬無壹失，朝貢得停壹年。壹年以後，也就是明年這時候，那幫琉球土著就真的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了。”
　　“公子放心，朝貢使團本來就是我們負責。”鄭肇祚忙表態道：“不會讓壹粒沙子混進去的。”
　　“好，我相信妳們父子。”趙昊端起酒杯，敬了爺倆壹杯道：“我們很快就要南下了，只能留壹點點人手幫妳們鎮鎮場子。日後諸事，還需要尊父子及久米村的諸位同胞同心協力啊！”
　　“敢不效死力！”鄭肇祚和鄭迵激動的仰頭壹飲而盡。
　　……
　　被趙公子註入了雞血……哦不，理想的父子倆幹勁滿滿，當天下午便離開了大島，回去落實‘趙四條’。
　　至於那位尚洪德，鄭肇祚揭發他就是親日派的總後臺，便被趙公子留下來陪伴他王兄了。
　　鄭家父子站在返程的琉球槳帆船上，看著夕陽下金光粼粼的奄美灣，皆是壯誌滿懷。
　　鄭迵更是十分亢奮，對父親說自己活了三十歲，終於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鄭肇祚哈哈大笑道：“來前妳對為父有腹誹吧？”
　　“那是兒子見識淺薄，才會誤解父親是想賣國求榮。”鄭迵訕訕道：“誰承想，趙公子居然是真心實意為了琉球好，而不是要剝削琉球，奴役琉球！”
　　“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鄭肇祚目光殷切看著自己寄予厚望的長子道：“趙公子氣吞萬裏，琉球在我們這些人眼裏雖然重要，但在他看來卻不過是滄海壹粟。所以兒啊，有機會還是要走出去，不能做壹輩子井底之蛙，那樣太浪費老天賜給鄭家的這份際遇了！”
　　“是父親！”鄭迵激動的點點頭。
　　“當然，我們得先把公子交代的事情辦漂亮了，可不能丟了臉，不然什麽都是白搭！”鄭肇祚拍了拍兒子的肩膀，神情漸漸嚴肅起來道：“但妳也別高興太早，公子提出這四條，我們固然歡欣鼓舞。可肯定有很多人不會這麽想，妳——做好準備了嗎？”
　　“父親放心，我已經下定決心了！”鄭迵刷得抽出刀來，砍斷了壹根旗桿，目光堅定道：“逆者死！”
　　“好！”見兒子徹底扭轉過心態，鄭肇祚這下放心了。
　　……
　　趙公子依然在海岬上，和兩位姐姐悠閑的吹著海風。
　　輪休的警員們在雪白的沙灘上踢球，在清澈的海水中遊泳，海風不時送來他們的歡笑聲，讓趙公子十分心癢，問馬姐姐道：“我給妳們設計的泳衣，帶來了嗎？”
　　“帶是帶來了。”馬姐姐壹邊彈著琴，壹邊揶揄笑道：“妳真準備讓我們穿著那種……姑且叫衣服的玩意兒，不怕給妳的部下看到？”
　　“那還不如死了算了！”巧巧在精心保養自己的雙手，聞言紅著臉道：“妳真缺德，就知道變著法子糟踐我們倆！”
　　“那只是很普通的死庫水！”趙公子叫起撞天屈道：“哪天給妳們搞個比基尼出來，讓妳們知道知道什麽叫露和透！”
　　“反正不行，穿成那樣是沒法見人的！”馬姐姐斷然打消他這個念頭，又小聲開個口子道：“妳實在想看，大不了屋裏穿給妳看。”反正她已經穿過秘書裝、女仆裝等各種‘奇裝異服’了，也不差再來個什麽死庫水。
　　“我可不要！”巧巧捂著臉，也不知道想到什麽畫面，身子都軟成面條了。
　　趙公子還待勸，卻見唐保祿興沖沖的走來。
　　他只好收起婦女解放……至少是穿衣解放的念頭，恢復了壹本正經的樣子。
　　“咳咳，馬秘書，去雞籠的偵察中隊回信了嗎？也不知他們躲過這場臺風了麽？”
　　“回公子，暫時還沒收到消息。”馬秘書自然更會裝。
　　“叔妳放心，琉球站壹收到他們放出的信鴿，第壹時間就派快船來稟報的。”唐保祿不知道自己擾了某人的騷情，還在那積極表現道。
　　“哼……”趙昊冷哼壹聲，不爽的瞥他壹眼道：“送走了？”
　　“哎，送走了。”唐保祿點點頭，壹臉羨慕道：“這爺倆可真是洪福天降，咱們忙活半天，最大的便宜讓他們得了。”
　　“要不妳當這個大明市長？父子雙市長，也是壹段佳話。”趙公子似笑非笑道。
　　“小侄還年輕，更願意為叔鞍前馬後。”唐保祿縮縮脖子，意識到自己來得不是時候，趕緊嘴上抹蜜道：“再說跟在叔身邊，才能長見識、學本事，成為大寫的人啊！”
　　“哈哈哈哈，不愧是妳爹的兒子，這個嘴能把死人說活了！”趙昊被他逗得消了氣，朝他屁股踹壹腳道：“早就給妳們上過課，在這個大航海時代，最重要的是保持最佳投入產出比！”
　　“我們的征途太長，要征服的地方太多，偏偏對手給我們的時間又太少。”趙公子感覺血液回流上頭，這才站起來張開雙臂，擁抱著面前無垠的大洋道：
　　“好在大明兩百年薄來厚往的朝貢體系，為我們提供了極大的便利。讓我們可以用最低成本控制住琉球這種附屬國。”
　　說著他回過頭來，顯然看透唐保祿的小心思道：“我知道，集團很多人夢想著在海外稱王稱霸，做壹方土皇帝。但現在還是我們開疆拓土的時候，在這種地方投入過多的精力和人力，都是愚蠢的。我們要始終吝惜我們的力量，把好鋼用在刀刃上，這樣才能壹直披荊斬棘，直取紅毛頭！到那時……”
　　唐保祿正聽到要緊處，趙公子卻打住了話頭。
　　“到那時，妳們自然會知道的……”
　　……
　　那廂間，鄭家父子拼命催促，累死了好幾個槳手，終於在三天內趕回了那霸港。
　　船靠岸時天已經黑了，父子倆便先回了久米村。
　　壹回村子，鄭肇祚馬上讓人將各姓當家都召集到了至聖廟中，向他們通報了此次勞軍的收獲。
　　三十六姓都激動壞了。能不激動嗎？這事兒成了，他們就是琉球的實際統治者了。
　　當然也有人擔心，那些王公士族會不會狗急跳墻？別到時候被反殺了就傻伯夷了。
　　“放心，回來路上老夫已經想好了。”鄭肇祚沈聲道：“首先我們要武裝起來，保護好自己。然後我明日壹早會求見聞得大君，只要她同意了這四條，我們以她的名義來幹，就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頓壹下他又道：“再者，公子很快就會率艦隊抵達那霸港，並將此地作為永久軍港。雖然他已經明言，不會出手幹涉琉球的內政。但上百條戰艦雲集城下，就是我們最大的倚仗！”
　　說完他威嚴的目光掃過眾人道：“可是有壹條，決不能讓公子看扁了！所以我們還是要靠自己，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誰要是給我拖後腿，我保證妳家日後連殘羹冷炙都吃不到！聽明白了嗎？！”
　　“明白！”壹眾當家的抖擻精神，齊聲應道。
　　這時鄭家的後輩用托盤端上來三十六個酒碗，三十六姓當家每人端起壹個。
　　“為了大明，為了琉球，為了我們的子孫後代！”鄭肇祚端著酒碗，對眾人高聲道：“幹了這壹碗，咱們就豁出去了！”
　　“幹！”眾人壹飲而盡，學鄭肇祚將酒碗猛往地上壹摔，面紅耳赤地吼道：
　　“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