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天賜寶地！

　　雨壹直下，氣氛越發凝重。
　　聽完大哥的介紹，趙守正感覺自己已經慌成狗。
　　但當著徒孫的面，他還得強作鎮定道：“還好我就是去署理幾個月，不用考慮那麽多。”
　　“怎麽可能呢。”誰知三人異口同聲掐滅了這位官場新鮮人的幻想。
　　趙二爺不服，大哥和趙昊他不敢反駁，便看壹眼金學曾道：“拱門，妳也是頭回當官，怎麽就知道不可能？”
　　“嘿嘿，師祖，咱是頭回當官不假，可咱長眼長嘴長腦子呀。”金學曾便蹲在椅子上嬉笑道：
　　“我在吏部觀政時就好奇，全國壹千四百二十七個縣，加上兩京和各地方衙門裏的七品官職，絕不超過兩千。而文選司在冊的七品官卻足足超過三千人。師祖想過沒，那多出來的壹千位七品官去哪了呢？”
　　“去哪了？”趙守正悶聲問道。他壹當官就進翰林院抄《永樂大典》去了，對這些門門道道的了解，完全無法與金猴子相比。
　　“被派到各部各省候補去了。”金學曾便笑道：“不說六部，單說各省，總督衙門、巡撫衙門、布政使衙門、按察使衙門、乃至道臺衙門、巡撫衙門裏，到處都有候補知縣的身影。這些候補知縣都得讓上官當牲口使喚幾年，等到出缺才能去上任。壹等就是十年八年的都不稀奇。”
　　“其實也不光是沒空缺，而是督撫布政使們把好位置都留給自己人署理，當然輪不到他們。”趙守業點點頭，接著金學曾的話頭道：
　　“所以老二，衙門裏有的是精通本地政務的候補知縣在等著呢，那鳥侍郎說什麽人手緊缺、非妳莫屬，都是騙鬼的！”
　　“不錯，也就是因為老爹帶缺出京，沒法讓妳候補，不然直接讓妳板凳坐穿了。”趙昊也沈聲說道：“所以老爹還是丟掉不切實際的幻想，做好紮根昆山的準備吧！”
　　“啊……”趙二爺聞言臉都白了，這跟自己設想的完全不壹樣啊。
　　在他想象中，中了進士當上縣太爺，應該是取個號、娶個小……呃，劃掉重說，不然會有生命危險的。
　　在他想象中，當上縣太爺應該是升堂有排衙，出門有儀仗，作威作福，快活無邊的啊。
　　怎麽聽著完全不是這麽回事兒呢？
　　“兒啊，兒啊，快想辦法啊。”趙二爺便焦急的催促起趙昊道：“妳壹定有辦法過關的，想不到就使勁想想，這世上沒有什麽能難倒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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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慌成狗的趙二爺，趙昊卻笑了，笑得暢快至極。
　　見兒子哈哈大笑，前仰後合的樣子，趙二爺只好無奈苦笑，豎起大拇指道：“確實應該苦中作樂，我兒就是豪邁！”
　　金學曾聞言心下慚愧。大師兄不在，我應該擔負起捧哏的責任，怎麽能讓師祖負責拍師父馬屁呢？
　　“不，父親。是我之前壹葉障目，不見泰山。”趙昊搖搖頭，擦擦笑出的淚花道：“我們打壹開始就不該去蘇州，而應該去昆山的！”
　　“為啥？”趙二爺不解問道。趙守業和金學曾也壹樣滿臉問號，只是某人積威之下，沒人敢質疑他罷了。
　　趙昊便讓金學曾把蘇松地圖拿來，然後指著昆山的位置，對三人沈聲道：
　　“看！昆山西鄰蘇州城，東倚嘉定縣，北靠太倉常熟，南接松江府，它正是整個蘇松壹帶的核心區域！”
　　“而且吳淞江貫穿昆山全境，河網縱橫交錯與各州縣相連，交通運輸極為便利，簡直就是天賜的寶地吶！”
　　趙昊已經完全興奮起來了。
　　他雖然沒法告訴他們四百年後，昆山將連續十五年位列全國百強縣之首，比好些省份全省的雞滴屁都高！
　　但僅僅分析壹下昆山的地理條件，就足以讓人熱血沸騰了好吧？
　　但趙守正三個卻沒沸騰。
　　金學曾勉力拍馬屁道：“師父眼光就是不壹樣……”
　　“妳說的都對。”大伯苦笑對趙昊道：“可有太湖在壹天，昆山就是個水窩子，位置再好也沒用啊！”
　　“那就從水利著手，讓昆山不再被淹就是！”趙昊卻沈聲說道：“我敢保證，兩年之內，昆山就將甩掉水窩子的惡名！”
　　“嘶……”
　　“嘶……”趙守正和金學曾同時倒吸冷氣，心中狂叫道，來了，它來了！大預言術它來了！
　　但之前趙昊都是預言某個人的命運，可這次他針對的卻是壹個縣，壹個被太湖困擾了兩百多年的縣……
　　他的功力還夠嗎？
　　趙守業還沒見識過趙公子大預言術的厲害，依然在那裏搖頭道：“兩年，怎麽可能呢？這可是兩百年都沒解決的問題。”
　　“兩年之內，壹定可以解決！”趙昊壹拳擊在地圖上，斷然說道：
　　“大丈夫當居此地，立萬世之功，青史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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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公子的大預言術，都是有事實為支撐的，這次也同樣不例外——
　　因為就在明年，新任的應天巡撫將用他強大決斷力和執行力，催動蘇松二府，全力治理太湖下遊地區！
　　其中最重要的壹環，便是將太湖入海的主幹道，由吳淞江改為了黃浦江！
　　史稱‘黃浦奪淞’！
　　在這位應天巡撫短短不到壹年的任期之內，便解決了太湖泄水不暢引發的千年水患問題。
　　自此太湖水災大大減少，蘇松壹帶愈加繁榮，未來璀璨輝煌的長三角壹帶方正式形成。
　　其中受益最大的兩個地方，壹個是上海，另壹個就是昆山。
　　上海在蘇松格局中目前偏居壹隅，要等開埠以後才能兌現紅利。
　　但自此對昆山處境的改變，卻是立竿見影的！
　　今日之昆山，不正是老天爺賜給他父子的肇基之地嗎？
　　聽兒子如此篤定，趙守正終於把心放回肚子裏道：“要不就去試試？”
　　“去！越早越好！”趙昊重重點頭，大笑道：“蘇州城那些王八羔子，不是想看父親笑話嗎？我們就讓他們好好看看，是金子在哪裏都能發光！”
　　“他們不是怕我們影響他們作威作福嗎？那本公子就讓昆山取代蘇州城，成為蘇松新的中心！讓他們徹底耳根清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