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閣老

三戒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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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妳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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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壹十章 魔盒

小閣老 by 三戒大師

2022-2-25 21:47

  轉眼到了九九重陽。
  這壹天,太倉的百姓卻顧不上賞菊插茱萸,全都起個大早,乘車坐轎、扶老攜幼、湧向長江口。
  因為這天,是曇陽子舉行升仙法會的神聖日子。
  誰不想親眼看看白日飛升的稀罕場面?誰又不巴望著能親眼送仙師升仙?好多臨近的蘇州、吳江、上海、華亭的百姓也提前壹天就趕到了太倉。
  長江江面上亦舟船如織,那是聞訊從鎮江、揚州、南通乃至金陵,大老遠趕來觀禮的好事之徒。
  臨近午時,以長江口的法壇為中心,向周圍綿延十多裏,聚集了烏央烏央幾十萬人,也不知道能看得到什麽。
  其實很多信徒確實什麽都看不到,但他們能設下香案,擺下供品,向仙師望風壹拜,也就心滿意足了。
  花團錦簇,香霧繚繞的法壇上,設著壹座垂著瓔珞的神龕。神龕周圍,插著二十八宿的旗號。法壇下,又插著八百面小旗,代表應受天命、拜在曇陽子門下的八百地仙。
  王錫爵、王世貞、王百谷、趙用賢、瞿汝稷、馮夢禎、沈懋學、汪道昆、陳繼儒等弟子門人,各立在屬於自己的旗下。
  徐渭等在北京或者外地來不及趕回的,也給仙師送了花籃致敬。
  待到仙師在法壇上現身,現場的氣氛便更加熱烈了。百姓們喊著她的法號,如癡如狂、以頭搶地,整個太倉長江口都沸騰了。
  “真是可怕啊。”長江口,壹條看起來普普通通的大沙船上,陳懷秀與趙昊並肩而立,看著岸上萬眾癡狂的景象,不禁感慨道:“要是再給她壹點時間,說不定真就成氣候了。”
  “那不至於。”趙昊搖頭笑道:“她這是速成的路數,這種玩法壹開始吹牛太狠,兌現期太短,固然很容易拉人氣,但時間壹到牛皮就非破不可,不然她也不至於被逼得要壹死了之。”
  “可是某人惜香憐玉,出手幫她過關。”陳懷秀白他壹眼,壹顰壹笑間,滿滿都是成熟女人的風韻。
  “那是,助人為快樂之本嘛。”趙昊打個哈哈笑道。
  “我看妳就是圖她身子。”陳懷秀哼壹聲道:“壹個聖女還不夠啊,又收個仙子到妳地盤上去。”
  “妳怎麽說我不要緊,可不能汙我侄女的清白!”趙昊義正言辭的轉過頭,陳懷秀還以為他生氣了。下壹刻,這廝卻伸手挑起她的下巴,輕薄道:“再說,我圖誰的身子,妳又不是不知道……”
  “妳快放手,好多人看著呢……”陳懷秀忙紅著臉別過頭去,雖然馬秘書在昆山陪兒子,這周圍還好多護衛呢,還有她的手下。
  “看就看唄,看了這麽多年,他們都替咱們著急了。”趙昊卻不要臉的順勢攬住她的腰肢道:“妳看,小滕也長大了……”
  “那又怎樣,妳身邊還有我插腳的地方嗎?”陳懷秀作勢要掙脫,但趙昊就是不松開。她也來氣道:“聽說妳還收了個林將軍,我就不給妳添亂了。”
  “話不能亂講,阿鳳的情況不壹樣,那種時候我沒辦法不答應她。”趙昊不禁尷尬,自己只是林鳳的借種對象,人家生了孩子要姓林的,也根本沒打算跟趙家扯上關系。
  “梅南就更特殊了,我們能有什麽感情?”說著他苦笑壹聲道:“可是不這樣,她如何讓鄭家死了不臣之心?而且臺灣和呂宋的原住民也需要她來溝通……唉,這種事,說白了就沒意思了。”
  “那我呢?”陳懷秀幽幽道:“如今沙船幫已經徹底被集團消化到肚裏,我也沒什麽價值了……”
  “那不壹樣的,我就是單純稀罕妳這個人兒。”趙昊腆著臉摟住她,陳懷秀的反抗變得無力起來,顯然對他的回答還是滿意的。她掙紮不脫,身子便軟了,只能不勝嬌羞的依偎在他身旁……看,我是被強迫的。
  這時候,法壇上的曇陽子開始講法,雖然距離太遠聽不真切,但方才鬧哄哄的場面,頃刻間變得鴉雀無聲,這壹幕本身就是很震撼的。
  “妳真相信這都是她搗鼓出來的?”陳懷秀在趙昊耳邊輕聲問道。
  “就當是吧。”趙昊淡淡壹笑道:“不聾不癡、不做家翁嘛。”
  說的就像前幾日,在曇陽觀中欺負小女孩的那個,不是他似的。
  ……
  辰時三刻,吉時已到。
  仙師說法完畢,攜靈蛇,結印執劍,右手執麈,登上神龕坐定。
  在場數十萬人全都屏息凝神,唯恐錯過曇陽子升仙的神聖壹刻。
  便聽悠揚的仙樂聲中,有氤氳的仙氣從龕中湧出,漸次布滿整個法壇,旋即紅光沖天而起。花瓣飛舞間,眾人都見到有個閃閃發光的人影飛上天空,然後消失不見了。
  待人們從震撼中醒來,又趕緊去看那神龕中,果然已經空無壹人了。
  只有上千只黃蝶盤旋飛舞,集於龕上。而那原先的木頭神龕,也變得金光閃閃,在日頭下分外奪目。
  “仙師升天了!”震天的嗩吶聲中,王世貞聲嘶力竭的大喊壹聲,登時望空而拜者、跪地磕頭者、哭而呼師者、稱阿彌陀佛,不可勝記。
  長江口,趙昊也松了口氣,他真怕那個豬尿泡做得人型氫氣球突然爆炸,把曇陽子當場炸成血葫蘆,那樂子就大了……
  還好,仙師運氣不錯,沒有出意外。至於曇陽子是如何消失的,不過是借著煙霧耍了出大變活人的戲法而已,實在不值壹提。
  趙昊也沒興趣再看接下來的表演了,有那閑功夫,還不如到船艙裏跟懷秀姐坦誠相對,唇槍舌劍……的探討壹番人生哲理呢。
  等他談興盡了,揉著腰從艙裏出來時,見外頭已經是明月照大江了。
  便見那個誰已經將護衛打扮的曇陽子,帶來船上了。
  “師父。”曇陽子規規矩矩行了壹禮。之前趙昊已經收她為徒了,準備日後傳授她社會科學之宗教學。
  她學習和實踐的地點,都在南洋。待學成之後,便將與梅南和雪浪組成趙昊的三駕馬車,肩負起將天方教和印度教逐出南洋的重任!
  當然,南洋是江南集團的地盤,其行政管理人員八成以上,都是江南教育自行培養的江南人。所以很可能會有人認出曇陽子,並將她還活著的消息傳回江南來的。
  屆時二王和那些師兄弟自然會明白事情真相的。
  但這正是趙昊要的效果。這正是壹次心照不宣的警告,以他們的智慧肯定會明白,再有下次的話,公子帶走的,就不只是他們造出來的仙師了。
  在趙昊權衡之後,‘曇陽子事件’也只能這樣處理。
  因為所謂江南幫並非壹個嚴密的政治組織,而是壹個相對松散的利益群體。王錫爵、王世貞、屠隆這些人,既有崇高的社會地位,而且也不是依靠江南集團得來的,所以大家是盟友而不是上下級,趙昊沒有立場命令他們去做什麽不做什麽。
  是以對他們的出格行為,他只能在不傷面皮的前提下,進行壹些春風化雨的矯正。要是他粗暴幹涉他們的行動,只會將盟友推到自己的對立面去。
  老人家教導我們,在鬥爭中壹定要分清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以及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分不清主次是大忌啊。
  但這顯然很影響戰鬥力啊,長此以往也很難保證集團不會被滲透。
  趙昊在南下的途中,除了向曇陽子傳授宗教的社會結構,宗教的理論構成,以及宗教的實踐模式外,就是在跟懷秀姐深入淺出的探討,如何解決對集團外人士的凝聚力呢?以及由此衍生出的,如何提高集團內的凝聚力等問題。
  答案其實是顯而易見的,結黨。
  組成壹個有組織、有理想的黨社,以黨派的力量規範成員,團結成員,調動成員,非但可以解決這個問題,而且壹定會爆發出空前強大的力量的。
  但問題是,這是大明啊……
  不是說大明的土壤不適合結黨。恰恰相反,歷朝歷代就沒有比無政府主義的晚明更適合結黨的了。東林黨已經在路上了,後頭還有復社之類的十幾個帶著政治色彩的社團。自己要是讓這幫家夥學到了正規政黨的玩法,那還了得?
  當然這是早晚的事情。而且在趙昊看來,不管怎麽說,用壹個黨派,凝聚起壹群有誌壹同者,來繼承自己未竟的事業,要比父子相繼的模式好上太多了。
  東林和復社的例子恰恰說明了這壹點,而不是提供了反例。
  問題是,政黨這樣大殺器,它的運行原理並不算高深。對大明的官僚地主階層,和新興工商階層來說,弄懂政黨是如何運行的,絕對比弄懂地球為何繞著太陽轉,簡單太多了。
  何況大明本身就具備了結黨的土壤,所以自己壹旦打開這個魔盒,恐怕後續的發展就不受他的控制了。
  而且趙昊悲哀的發現,自己在官僚地主階層中很難找到真正的有誌壹同者。目前只有兩個半人,可以真正稱為他的同誌。
  這很正常,因為官僚地主就是這水平。
  至於如今的工商階層,未來的資產階級?趙昊對這幫家夥也不報什麽期望,他們的夢想永遠是往上爬,被上流社會接納,將勞苦大眾踩在腳下。這就註定了他們要是靠得住,老母豬都能上樹。事實上這幫家夥也從沒真正靠自己的力量做成過什麽事。他們只會壹次次利用廣大的下層民眾,然後壹次次無恥的摘取工人農民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果實而已。
  所謂最徹底的資產階級革命,也從無例外。
  趙昊不希望老百姓在這個時代,依然要壹次次被當做工具人,反復利用、反復犧牲、反復拋棄。他希望他們的流血犧牲,至少能為他們自身,換來壹些切實的利益。
  他希望從今往後華夏的歷史上,不再只有帝王將相、公子佳人,壹將功成萬骨枯!
  他希望能有人替那萬骨發聲,替創造壹切蕓蕓大眾發聲!
  他花了那麽多的心血,去掃盲,去提高百姓素質,就是為這件事。
  他希望他們在喊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後,知道後面該怎麽做,才能守住自己的果實,而不是又被別人奪了去。
  他知道這很難,千萬年來,窮人都是當牛做馬的,牛馬哪能發出自己的聲音?
  但他還是希望等壹等,看看自己的努力,會不會帶來壹些不壹樣的變化,再開啟政黨這個魔盒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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