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壹章 勞動的快樂

　　徐邦瑞又低聲道：“這樣的話，舍弟就不用去昆山了吧？”
　　他擔心的還是趙昊口中的公審，那樣徐家就太難看了。而且那幫禦史聞到風聲，八成又要參他老子個滿頭包了。
　　此事可大可小，全在有決定權的人如何定性。往大裏說，就是偷毀大堤，形同謀逆，淩遲處死都不為過。
　　往小處講，則是好奇心過盛，想親自試試水泥大堤的強度，有沒有傳說的那麽神。自然罰酒三杯也就可以了。
　　趙昊父子可以選擇往大處鬧，還是往小處辦。但鬧大了如何收場，卻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了。
　　再說他也沒必要把人家往絕路上逼，還是像對付徐閣老家那樣，采取‘鬥而不破’的策略，狠狠敲壹筆銀子，再讓小公爺留下當個人質，這事兒也就這樣算了。
　　真要是危及到了徐家的生死，壹定會招致他們的瘋狂反撲。壹個有兩百年底蘊的世家大族，在絕境中爆發出的力量，是目前的趙昊絕對無法承受的。
　　“只要他認真接受勞改，就可以先不公審。”便聽趙公子大度笑道：“過上幾年，洗心革面後，放他回家也不是不可以的。”
　　“那就好那就好。”徐邦瑞長長松了口氣，又有些難過道：“回家不著急。家父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整天讓他氣得死去活來。還是讓舍弟先在山明水秀之處，安心的修身養性，等老人家身體大好了再說吧。”
　　趙昊心說可以嘛，是個狼人。
　　老公爺都快七十了，那身子骨只能壹天比壹天差，哪還有大好的時候？
　　不過清官難斷家務事，他才不管人家的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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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後，徐邦瑞來到禁閉室給弟弟送飯，將趙昊的決定告訴了他。
　　“大哥，妳真狠心讓妳弟弟去倒夜香嗎？”
　　徐邦寧嘴裏的雞腿登時就不香了，跪在地上蹭著徐邦瑞的腿大哭。“不，打死我也不去！”
　　“那妳就去昆山接受公審。”徐邦瑞嘆氣道。
　　“我，我那還有活路嗎？”徐邦寧面色慘白道：“老百姓壹人壹口吐沫，都會把我淹死的。”
　　“邦寧，大哥花了二十萬兩，才幫妳爭取到這個掏糞的位子。妳也看到了，徐家二爺不也幹這個嗎？而且還幹的還挺開心的。”
　　徐邦瑞忍著幸災樂禍的笑，面無表情的勸他道：“往後壹個人的活兩個人幹，更輕松。”
　　“他這是在羞辱咱們老徐家啊！”徐邦寧淚流滿面。
　　“那可沒有，這已經是對咱們家最好的結果了。”徐邦瑞怎麽可能會這麽認為呢？他覺得趙昊此番安排，無壹不合他的心意。
　　“可對我不是！”徐邦寧氣急敗壞道：“我堂堂小公爺居然要給壹幫丘八倒夜香，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
　　“聽說妳們還得負責水泥場工人的夜香……”徐邦瑞壹臉認真道：“再說這島上安保如此嚴密，妳不用擔心會傳出去……呃，就算傳出去，妳也聽不到的。”
　　“我妳媽……”徐邦寧險些吐出壹口老血。旋即想到，自己日後唯壹能指望的就是此人了，又硬生生咽下臟話道：“真有道理。”
　　“嗯，這還像話。”徐邦瑞滿意的點點頭。
　　老徐家的種，就是識時務，知道怎麽做才對自己最有利。
　　“來，哥哥再餵妳最後壹頓飯，吃完就去掏糞吧。”徐邦瑞從地上撿起雞腿，胡亂吹了吹，便塞進他嘴裏道：
　　“往後，怕是沒這麽好的東西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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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徐琨將刷得幹幹凈凈兩百馬桶壹壹歸位，然後到食堂打了飯，哼著小曲回宿舍休息。
　　從這會兒到五更天是他休息的時間。
　　通常，他還會趁著天沒黑，去菜園轉轉，澆水水、除除草啥的。
　　但今天因為趙公子來了，營裏提前關門，他只好早早收工回去。
　　撈不著去照看下園子，心裏還空落落的呢。
　　誰知推門嚇了他壹跳，只見小屋裏多了條黑黢黢的人影。
　　“誰？！”徐琨差點將手中的水蘿蔔丟出去。
　　“糞長，別扔，是我。”那人忙抱頭叫道：“邦寧啊。”
　　“咦？妳咋在這兒？”徐琨打開窗戶，借著暮光壹看，果然是那‘死不掏糞’徐邦寧。
　　“往後，小弟就跟妳混了。”徐邦寧強忍著淚水，向他鞠躬道：“請哥哥多關照。”
　　“妳不是死都不幹這個嗎？”徐琨將毛竹筒做的飯盒打開，擱在木板支起的小桌子上。
　　“小弟想了想，哥哥說的有道理，勞動無分貴賤，往後我也要流自己的汗，吃自己的飯。”世家公子死要面子，驢倒了架子也不能倒，徐邦寧拍著胸脯，振振有詞。
　　“妳不是說，要是幹這個，就跟我姓嗎？”徐琨又問道。
　　“跟哥哥姓就是，咱倆誰跟誰。”徐邦寧大氣答道。
　　“好小子，有前途。年輕人思想就是好轉彎，像我當初，不知遭了多少罪才擰過來。回頭壹想，要是早轉變過來，能少遭多少罪啊，不劃算，不劃算。”
　　徐琨感慨壹番，遞筷子給徐邦寧道：“來，壹起吃點兒。”
　　飯盒裏頭是滿滿的糙米飯，還有壹份藕片炒肥肉，幾條小鹹魚，壹碗水菜湯。
　　再配上幾根中午從園子裏拔的水蘿蔔，管飽又美味！
　　“哥哥客氣了，我不餓。”徐邦寧忙擺擺手，心說這是人吃的玩意兒嗎，妳洗手了麽？
　　“那就不跟妳客氣了。”徐琨便在身上胡亂擦擦手，壹手拿著蘿蔔，壹手拿著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還壹邊吃壹邊含糊道：“往常頓頓山珍海味，還整天食欲不振。現在是吃嘛嘛香，身體倍棒。所以說人這病啊，就是閑出來的！”
　　“哥哥，這裏沒別人，妳還跟我演？”徐邦寧嘆口氣，翻翻白眼道：“說兩句心裏話吧。”
　　“哎，老弟，看來是高估妳了……”徐琨喝大壹口水菜湯，長嘆壹聲道：“妳這思想很危險啊，得好好的改造改造。”
　　說著他指了指外頭，悶聲問道：“島上那麽多看守，還有高墻、狼狗、壕溝，妳能逃得出去嗎？”
　　徐邦寧搖搖頭。
　　“妳能對抗的了他們嗎？”
　　徐邦寧又搖頭。
　　“那不就結了，妳必須得跟我壹樣，從工作中找到快樂，這日子才能過下去。”徐琨壹副過來人的神態。啪啪啪，拍了拍自己粗壯有力的大臂，大腿和小腿，聲如洪鐘道：
　　“等妳擁有這樣的肌肉後，壹定會找到屬於妳的快樂的！”
　　徐邦寧眼珠子都瞪出來了，看著自己蘆柴桿的手臂，頓覺快樂離自己實在太遙遠……